陈让在水中亡命,气息渐渐不足,又不敢冒然出水,只好死憋着一口气,一面想着:希望那些追兵不要糟蹋了老人家的尸身。
那几艘小划子在陈让脱离后不久就追上了漂流的木头,看到木头上的人已经中箭身亡,也就不管不顾,回去复命了。
只是陈让说谨慎也好,说胆小也罢,他不敢露头。
潜了许久,憋得头脑发昏,这大江水深,暗流涌动,稍有不慎就有死而已,他拼命往水面踏水,探出头换气,只见四周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只好继续顺流而下。
万幸的是,碰到一块漂浮的木板子,像是半扇大门,摸起来似乎上面还有光滑的油漆,以至于不曾吃足了水沉下去。
他四仰八叉躺在浮木上,心想要是没有碰到这块板子,多半也要淹死的,一时脑子里各种画面念头匆匆闪过,乱七八糟,一会就变成一团浆糊,昏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转过来,只见天色刚刚拔亮,发现这块木板载着自己在一个回水湾里打转,并没有往下游漂走,此地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他想起老头子,掏出老头子临死前挂在他胸口的温润物件。
这是一块龙形玉玦,纯白温润,看包浆就知道年月已久。他珍而重之贴身收好,抬头望天,叹了口气。
眼下已经漂流到这里,还要寻前路,他以手为浆,划动木板靠岸,只是一划,就感觉四肢僵硬沉重,似乎连手脚本身都成了负担。更要命的是,肚子饿得绞痛。
他强忍着痛楚,打起精神发力,感觉是经历无尽时间,才上了岸。又沿着江岸走到浑身发软,也找不到半点吃的,只好喝了一肚子江水,走起来肚子里叮当水响,但多少好受一些。
走着走着,终于眼前一亮,只见前面一片集市,依江伴水,非常热闹。
他凭空生出几分力气,赶到一个馒头摊子前,一手一个抓起两个馒头就往嘴里塞,突然想到身无分文,只是馒头已经被他啃了两口了。
馒头摊主见他穿着虽然凌乱,也算不俗,但这个吃相真是奇怪,还是说:“公子,两个馒头三文钱。”
陈让讷然道:“对不住老板,我没钱。”
摊主脸色一变,说:“公子,我这小本生意,真正不能吃白食的。您要是没带钱,可以用物件抵押的。“
陈让摸上摸下,所谓物件,除了身上穿的,也就是老人给他的玉玦了,脸上难免露出窘迫之色。
摊主脸色再变,说:“不管您是什么人,您呐···”
陈让弯腰赔礼说:“老板,我可以帮你做事,但是我真的没钱。”
那摊主嗤一声:“我这小摊子,可请不起您这样的公子少爷。”
这时一道明光掠来,啪嗒一声掉在摊主面前,一个悦耳的声音在陈让身后说:“让他吃饱。”
摊主谄笑连连,按住碎银子收进怀里,一边说:“既然是云姑娘行善,那小人自然领命,自然领命。”
陈让同时转过身去,只见一匹白马矗在身后,马嘴都快擦着他额头了,马背上一个少女端坐,只是正好被马头马颈脖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全貌,他弯腰作礼:“多谢姑娘···”
他本想多说两句祝愿恭维的好话,脑子里转了半天也转不出半句合适的来,总不能说恭喜发财,大吉大利这些了,于是哑口呆了一呆,随即转过身吃馒头了。
那姑娘自然没放在心上,她相助陈让不过偶见随意而为,随即一抖缰绳,白马踢踢踏踏的往一边走去。
陈让偏头看了一眼那背影,感觉似曾见过,绿衣白裤,头戴玉簪,随即想起:就是当初去云州城时在榕树林问消息的那对男女,只是绿衣绿得不一样,但是那簪子,陈让当初是多看了几眼的。
那簪头的荷花花苞是特意拉长的,显得清秀苗条,十分有特色。他那时想送秦蓉一支好看的簪子,四处参详打量,记得最深的就是白马绿衣的这支白玉荷花簪。
陈让收回目光,问摊主:“那位姑娘是?”
馒头摊主嘴巴一撇,笑道:“怎么,公子您莫非还有什么想法?”
陈让嘴角一抽,尴尬一笑,说:“我受了她的恩惠,总要知道恩人的名字好些。”
摊主颇有深意的一笑,说:“公子您也不要想着以身相许的报恩了,这位云姑娘和王家王大公子早有婚约,婚期也近了,说不得您可以去蹭杯喜酒喝喝。···”
这时有人来买包子馒头,摊主也就不跟陈让闲扯,忙活生意去了,陈让心道:还真是她。接着大吃特吃,摊主瞥他两眼,连连摇头。
陈让吃撑,心满意足的起身,他已经不比刚走出山里田间之时,凡事多想一想,心道:如今云州城周围只怕是都在抓逃犯,还是在这里躲过几天···要找个地方做点工,换几文钱,先把身上这衣服换了,云州城的消息传到这里,只怕也快了,这事还得赶紧。
他心中有了计较,加上吃饱了,也就感觉踏实不少,迎着初秋的爽风沿街走,看有没有招人做杂务之类的事情,走着走着,竟然生出几分自在洒脱之感。
不久之后他发现一家篾货铺子,外面摆了些撮箕箩筐晒盘竹扒之类,倍感亲切,上去打了几句交道,竹篾工夫,陈让算得上内行,又没什么要求,店主表现得十分欢喜,当下就应允了。
陈让又说换身衣服马上干活,那店主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忙忙取一套半旧衣裤给他,陈让心中大安。
抛了一个多时辰的竹青,他身旁堆起的篾片篾条已经高过腰间,他似乎回到了老家,一时忘却了烦忧苦恼。
尤其是店主为人和善,夸他工夫做的细致,期间还给他端了一碗茶,吃饭也不停劝他吃菜,做事的时候又劝他稍作休息,如此一来,他干得更是认真起劲了,心想赚点钱回去也好见爹娘。
还没半天,陈让几乎把一天的活计都做完了,店主直夸他能干,又说要是他儿子能像陈让一样他就死也知足了,如何如何。说得陈让直摸后脑袋,感觉不好意思。
这时一黑一白两匹马急奔而来,一个年轻男声喝道:“那人在哪?”
正在夸陈让的店主脸色一肃,指着陈让高声说:“就是这个人!”
陈让脑子嗡的一声,暗叫一声不好,还没站起身来,就看到侧边一个白影撞来。
原来是那绿衣少女把缰绳一提,白马扬起前蹄,狠狠的向陈让踏下,他躲闪不及,只好身子一侧让开胸口,被踏中左肩,咵啦一声,坐下的竹凳和肩膀同时散架了。
陈让就地滚了几滚,还在懵然之中,看了看店主,又看了看那黑马上的锦衣青年和白马上的绿衣少女,满脸疑惑。
那青年嗤骂:“看你这个小奸细往哪逃!”
陈让心中憋屈,知道这就是追查小西国的奸细的王见章和云荷了,叫道:“我不是!”
王见章从鞍囊取出一件深衣一抖,正是他换下的那件,他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心中暗骂店主,却也无可奈何。
衣服已经被翻了转来,王见章提起袖口托在掌中,只见那一片袖口内侧绣着一个圆圈,圆圈中上半部分是两座山峰模样的图案,下面则是一片水波的图案。
王见章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傲然看着陈让,说:“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让当然没什么话说,他自己穿着的时候根本没发现袖口里面有这样一个图案,更别论这图案是什么意思,一脸茫然。
王见章更显得意,说:“你就别装了,这个图是金线绣的,看来你身份不低,以你的身份,武艺不至于挨上一蹄子的了,非要装,非要作,还不是自作自受!”
陈让完全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心中一急,方寸大乱,又说不出话来。
这时王见章惊道:“啊,你就是当初榕树林诈我们的小子,你可是真能装真能演啊,难怪了,难怪了,你的两个同伙呢?”
绿衣少女云荷也说:“章哥,早上我还见着他了,我以为是一个落魄公子,就施舍了一顿。也没有仔细看,没想到就是他。“又看了一眼赔笑的店主:“这篾匠倒是机警。”
店主被美少女夸了一句,很是受用,谄笑着说:“他穿得不一般,像是世族公子,但是跑到小人这里来做杂事活计,又急着换衣,小人就感觉奇怪了,偷偷一看,果然···王公子云小姐都是真正的大世族贵胄,眼光自然不会跟小人一样低贱关注这些,不会多心也是正常的了。”
陈让听到店主这么说,尤其是偷偷两个字,大感后悔,心说:早知道我就是用偷的,也先把这身衣服换了。
王见章笑道:“小奸细狡诈,也怪不得荷妹。”
这三人你奉承他一句,他劝慰她一句,似乎陈让已经是个死人。
陈让自然想逃,但实在是没把握,只好也把自己当个死人,心道:我又不怕死,只是冤枉死了,真的窝囊。
王见章终于看回陈让,满是笑意的说:“不管你是归海家哪一脉的,哪怕是归海皇族,到了这里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从云州城逃到这里,又实实在在做了大半天篾匠活,公子也累了,跟我们去个好地方歇着吧!”说完哈哈大笑,手中长鞭一扬一抖一卷向陈让缠来。
陈让怒吼一声,像是要把这些天积压的憋屈郁闷一口吼出,悍然出手一招‘扬锄’,不闪不避右手向长鞭抓去。
虽然抓住了长鞭,但鞭尾照样抽在身上。实际上他是鲁莽了,那青年用的是柔力,想卷住他而已,他只要顺势卸力,就可以轻松破解。
但是他向上用力一抓,反而增加了鞭尾的抽打力道,相当于青年的力道和他的力道加在一起,抽在自己背上。
如此吃痛,陈让也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右手单手死死抓住长鞭,往下拉扯,那青年在马上也夹紧马腹,身子后倾跟他对扯,两人一上一下的拔河一样较着劲。
陈让毕竟伤累了,渐渐不敌,而且又要留意一边的绿衣少女云荷的动向,心有旁骛,更是不支。
于是他猛然松手,往后一个翻滚,撒腿就跑,心想:这男的最好是跌下马去。跑出几步回头一瞥,只见那男的端坐在马上,正要策马追来,暗道:果然厉害!
白马比黑马快几个马身距离,只要几纵,就能够到陈让了,陈让又看到白马上的绿衣倩影从腰间拔出剑来,在夕阳下寒光灼灼,他心里骂了一句:马卖皮!要死了。
他死命狂奔,突然听到后面当啷一声,回头一看,只见云荷身后多了个黑衣人,一只大手正掐在她脖子上呢,刚才那一声,想必就是长剑坠地了。
后面黑马上的锦衣青年大叫一声荷妹,接着一阵突突突的破空声响起。
陈让回头耽搁一瞬,白马已经冲到身侧。
他左臂被人一提,顿时疼得钻心,惨叫一声,人已经横趴在马背上,心想这是谁救了我?
这白马确实是良驹,但是驮着三个人,速度也就没那么快了。
后面锦衣青年催马狂追,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向后面打去,锦衣青年防不胜防。最终陈让听到后面痛呼了一声,接着一声马嘶,那青年大叫:“我叫援兵,一定救你!”
陈让感觉到绿衣少女一抖,不自在的挪了挪,接着痛哼了一声,估计是被黑衣人掐的。
白马飞驰,右边的落日渐沉,看方位,是往南边逃。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四周茅深草乱,马也累得直吐白沫,黑衣人在这个隐秘的山坡上勒马停住,把陈让和绿衣少女扔下马,而后自己也跳了下来。
陈让爬起来,就对黑衣人作礼道:“多谢救命。”
他看了一眼云荷,只见她摊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心想:莫不是被黑衣人掐死了?
黑衣人并没有搭话,身影在月色中显得高瘦单薄,只是衣服鼓鼓囊囊像是随身带了不少东西。
那人把白马拴在一棵树上,又寻些枯枝干草,腰间取出火折,生起火来,初秋时节,晚上还是有些寒凉,陈让也不客气,凑在火堆前,借着火光月光看到颧骨高耸、眼窝深陷、下巴尖尖的一张脸,这张脸上眉毛胡须都是稀落落的。
他又看了看草地上的绿衣少女,眉头皱了皱,这时黑衣人才沙哑的说:“唔,还怜香惜玉。”
陈让对这黑衣人一无所知,不敢冒然说话,只是讪笑一笑,然后摸着自己的左肩左臂查看。
黑衣人站起身说:“废不了,我给你处理处理。”一边从腿侧抽出一把短匕,一尺来长,寒光隐隐,必然是十分锋利的。
陈让看到他提着匕首凑过来,心里发憷,黑衣人似乎知道他想的,故意说:“我大西国男儿还怕皮肉痛?来来来,我来给你切开皮肉,整弄碎骨,再给你接上骨头,缝好皮肉···”
陈让打了个颤,把上衣卸下,学着黑衣人的口气强自说:“哪个怕了,我是怕你治不好,把我这只手治废了,还不如一刀把这只手砍掉呢!”
黑衣人拉破风箱似的嚯嚯一笑,说:“嘴倔。”说完从他身边过去了。
陈让转头一看,只见那人缓步走近白马,出手如电从马后臀上剜下一大块肉,白马疼得惨叫乱跳,把一个树摇得要倒似的。陈让心中一凛。
马吃疼闹出的动静惊醒了昏迷的云荷,她睁眼就看到自己的爱马鲜血淋漓,不由得惨叫:“追云!”
那马儿嘶鸣得更哀更疼了,陈让感觉心头一酸一软。却听到黑衣人哑声笑道:“小妮子,别担心马了,担心你自个吧。”
云荷哽咽了两声,又晕过去了。
陈让撑起胆子说:“这样的话,明天怎么赶路。”
黑衣人咧嘴笑道:“现在肚子饿了就得吃,哪还管明天的事!”
陈让嘟囔道:“那也可以先到附近找找山鼠兔子什么的。”
黑衣人嗤了声:“山鼠兔子?我告诉你吧,这里快到迷障森林了,这个时候有个说法,叫入秋散瘴,就是那迷障森林的瘴气一到秋天就开始向这边扩散,这里是找不到山鼠兔子的。”
说罢用匕首片了马肉,又用树枝穿了,架在火上烤,不一会就肉香四溢,不管陈让之前看到多么残忍多么不齿,这个时候也不由得咽口水。
黑衣人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包,倒出些盐巴抹在肉上,香味更是浓烈。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陈让,说:“你现在是不是头昏脑涨?这是避瘴丸,一粒管一天。”
陈让一直头昏脑涨,只是感觉此时更加昏沉了,他接过瓷瓶,当即吃了一丸,两人又吃马肉。
黑衣人不问陈让来由,陈让自然也不敢冒然问黑衣人什么,只是东一句西一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吃饱之后,黑衣人叹息一声说:“吃肉,喝酒,女人,咱们大西国男儿就该这样。吃饱了,也该舒爽舒爽了,可惜没有酒。”说完就向云荷走去。
陈让见状心头一紧,忙忙说:“我这个手臂!”
黑衣人嚯嚯笑了两声,说:“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呢,嗯,吃饱了,倒是能治了。其实我是为了你才割马肉啊。”
陈让称谢,说还是黑衣人想得周全,否则之前那么虚弱的状态,肯定好不了。他闭眼咬牙忍着剧痛,任由黑衣人施为。
剧痛停息,陈让看着黑衣人用树皮布条扎好左臂,心里生出感激之情,心想:不管黑衣人如何,这救命之恩假不了,另外这黑衣人一身的本领,若是能学来,也是不错的。
黑衣人给他打理完,说:“我去坡下找找水。”
陈让依然忍着疼,从牙缝了应了一声,低头拨弄火堆,添些柴草。
眼看黑衣人走得远了,陈让走到云荷身边,只见她青丝凌乱,面色惨然,红唇泛白,躺在草地上瞪圆了双眼恨恨地看着自己,心中奇怪:怎么她醒了也不起来?
他自己一身冤枉,跟这女孩也说不上什么冤仇,何况还有一饭之恩,不想她被黑衣人糟蹋了,于是低声说:“云姑娘,你快逃吧。”
云荷眼中诧异,又有惊喜,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陈让眉头打皱,寻思这是怎么回事,忽而想到可能是瘴气导致的,他和黑衣人都吃了避瘴药丸,这女孩是没有吃的。这瘴气未免也太厉害了。
他倒出一粒避瘴丸,递了过去,说:“这是避瘴丸,你只怕是被瘴气毒到了。”
云荷狐疑的看了一眼,偏过头去,陈让又说:“他和我都吃了,所以没事,你赶紧吃了逃命去。”
云荷眼神挣扎一阵,地上的手动了动,竟然抬不起来,陈让却没注意,之前黑衣人剜白马肉的时候,她还坐起身叫唤了,他等了一等,说:“他现在去寻水了,你还不信我,等他回来你就···”
陈让话没说完,女孩眼中两行清泪沿着眼角淌出,张开红唇轻啊了一声,还是说不出话,只好又抿紧了,泪却流得更多了。
陈让看着她原本凝脂白玉般的脸颊在橙红的火光中都显得惨白,泪湿了双眸,如同寒雨打坏了一树梨花,又像霜风吹残了一池白荷,心中不忍,又气她倔强,气道:“你不信我,那就慢慢的等你的黑马表哥来救你吧。”
绿衣少女泪流不止,陈让心想自己是不是不该用这样的语气这么说,又想劝慰她两句,这时身后不远一个声音道:“怎么趁我不在,想拔个头筹?”
陈让吓了一跳,回转身看到黑衣人提着一个水囊向这边走来呢,忙忙说:“我就是看一看。”又想这黑衣人厉害,只怕这女孩儿逃了转眼也会被抓回来,难怪她不逃,免得吃更多苦受更多罪。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黑衣人嗤一声,说:“不痛快,藏藏掖掖干什么。”一边把水袋丢了过来。
陈让谢过,喝了几口,说:“哪有的事,我就是看她一点动静都没有,才凑近看看···她怎么起不来身说不了话了?”
黑衣人哈哈笑道:“她中了我的毒,又被我封了几个穴位,自然就说不得话,更不能动弹了。”又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包,在手上抛了抛:“再给她吃一粒‘天上情’,就可以愉快的玩耍了。”
陈让瞥了一眼绿衣少女,只见她更加凄然了,眼中有决绝之色,他心中不忍,又感到无可奈何。
黑衣人走向云荷,说:“这妮子我先要了,等我玩够了再给你尝尝。”
陈让心中大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喝道:“不行!”
黑衣人脚步一顿,冷哼一声,说:“你说什么?”
陈让壮起胆子说:“你不要动她。”
黑衣人眼睛一眯,嚯嚯笑了两声,说:“我们两家是有契约,但我早已经脱离家族,你要是坏我的事,我一刀就把你剐了,谁也不知道你死在这。”说完继续向女孩走去,一边说:“今天救你也是碰巧,我告诉你,救你是顺带,我要的可是这妮子。”
陈让暗叫一声糟糕,强自镇定,只恨自己脑子不好使,要是聪敏一些,也不至于遭尽冤枉,落到如今的地步,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她···”却也‘我她’不出个下文来。
黑衣人已经在绿衣少女身边,蹲下去捏住她的双颊,就要把那‘天上情’喂进去,女孩一脸绝望,泪如泉涌。陈让脑袋嗡的一声,脖子上青筋暴起,嘶哑的喊道:“你住手!你别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