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冬,云州虽然无雪,阳光也没什么暖意。
高高在上的玄赤宫巍然,如同一头巨兽,俯瞰着下方平原。
宫门如口,赤红的长阶就像是耷拉的舌头,从宫门口一直伸到原野。
陈让这时的观感就是如此,尤其是眯缝着眼,朦朦胧胧的看,就更像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怪。
一声鼓响,数十道人影从玄赤宫飘然而下。他抹了把脸,心道:要开始了,九郎殿到底会玩什么把戏?
他已经从焦虑暴怒中平复,神色淡然地站了起来,只见玄赤宫高处出现了几道人影,当中一人脑后明晃晃一轮大日,散发着煌煌之光,威仪十足,正是中容。
两万余修士齐齐躬身:“参见陛下!”
中容一扬手,空中有肉眼可见的波纹荡漾开来,一股温暖洋溢,众修士纷纷站直了身体。
他也就是这么看了一眼,半句话没说,转身又进去了。露个面意思就是:这场选拔我还是很重视的。
接下来之前那群人在高台一侧张榜,榜高十丈,密密麻麻两千多个名字。中容胜飞身落在高台上,朗声道:“榜上无名的,退出三里外观战。”
以化神境修士的眼力,看清楚自然不难,不久陈让就看到自己的名字了。
苏元苏慕榜上无名,对陈让拱手道:“宗主,我们就只能做个神兵,先退了。”
人群迅速稀散,第一轮和第二轮简简单单的就将两万修士筛掉了九成,陈让暗暗咋舌:第一轮文试才是筛得最狠的!他亲眼目睹,第二轮差不多有半数的修士都能举起那对黑锁。
接下来便是抽签,两千三百六十人,一千一百八十组签,抽到数字相同便上高台对决,却又只有一个高台,这要决出前十,恐怕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那几人将签往天上一抛,如散花飘雪,漫空乱舞,下面两千多人以真气牵引,陈让抓到手里一看:八四八,往袖里一插。
中容胜喝道:“不要交头接耳!站在原地!抽到一号的上台!之后依次对决!飞行高度不得超过牙旗顶端,超过者,输!出高台范围,输!一炷香时间不分胜负,双方都输!也可以主动认输!此为一轮淘汰制,运气不好那就说明你不是福将!领军打仗,也是要靠些气运的!”
两个抽到一号的早飞掠上了台子,中容胜也说完了,退到大纛之下,侧边却闪出来一个身影,脆声道:“如此盛事,理当助兴,水云宗宗主蒙嵪,还不上台来?!”
中容胜一看,低声骂道:“贤侄女,不要胡闹!”伸手就去拉。
陈让抬眼看那红皮肤少女,心火升腾,暗暗咬牙,但还是缓缓向前走去。
这少女自然就是血罗,她一把推开中容胜的手,嘻嘻笑道:“增点兴致嘛。”又大叫:“水云宗宗主蒙嵪要为大家助兴!”
陈让迈步登上了高台,面沉如水,一道尖锐的声音如线入耳:“你妹妹她们很想念你哦。”
他深吸了一口气,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想怎么样?”
血罗却大声道:“好了,蒙宗主要开始表演了。请大家观瞻!”接着又是一道声音入耳:“后果自负。”
陈让恨恨地一锉牙,闭目屏息一瞬,刷地拔剑出鞘,抖了个剑花,立住不动了,于是又听到那道尖细的声音:“舞啊!唱啊!”
为了荷儿,清铃她们,我忍,我什么都可以做,我死都不怕,陈让心里发狠,出丑受辱算什么?长剑飞舞,在阳光下如同腾跃的金龙,他此时心情所致,愤怒而暴烈。他甚至生出猛然灌注真气,一剑捅死那红皮肤少女的冲动。
然他终究不是冲动的人,一边唱道:“孽海吞东阙···”
血罗的声音再刺入耳中:“蚊子吗?大点声,放开唱!”
“···狂浪催逼青山折,喝开重云笑霹雳,苍穹剑下血,影叠叠,连山缺,我辈何惧念生死,敢把头颅祭日月!”
舞完唱罢,瞪着血罗,血罗扭了扭腰肢,还想说什么,中容胜皱眉斥道:“够了!”
陈让板着脸飞身下台去了。他想控制到面无表情,但做不到。
台下早嘤嘤嗡嗡地议论开了:“哗众取宠!真不要脸!”
“还找关系折腾这么一段,应该是想引起界王陛下的注意吧。”
“敢把头颅祭日月呢,我看他到时候敢不敢,看他那样,嗤,到时候不要尿裤子才好。”
“最看不惯这种东西,一会比试不要遇上我,否则我一刀斩了他!让他去祭日月!”
“这什么水云宗,我也是醉了···”
“我倒是觉得他舞得唱得都不错,尤其是‘喝开重云笑霹雳,苍穹剑下血’这两句,够嚣张!够霸气!”
远处的苏元苏慕也惊呆了,诧异得说不出话来,只瞪大眼看着陈让。
这个时候陈让反而冷静了下来,这种时候倒也不会有人动手,他两耳不闻闲言秽语,呼吸吐纳,调匀气息。
黄昏时分,高台上终于有人叫:“八四八!”
他飞身上台,拱手行礼,对手比他高了一个头,背负双手嗤笑道:“哟,不是能歌善舞的水云宗宗主吗?再唱一个助兴可好?”
陈让面色冷厉,疾掠,欺身,拔剑,上挑。
“轰!”如一轮大日跳出海面。
“轰轰轰!”以腰为圆心,以臂为半径,催动阳气挥剑划圆,接连四次挑空,快到极致。
场外的人只见高台上一轮轮明光连成一片,那人似抛物线一般飞出了高台,‘嘭!’的一声砸在地上,毛发焦糊,气息微弱。
远处观看的丹气境修士不停眯眼眨眼,却还是看到一排四个大亮团随着视线乱晃。强光刺激得太深了,化神境以下的修为,视觉残留要很久才会消散。
如果是凡人直视了,可能会失明一段时间。
一个中容氏子弟惊叫:“大日光明经!旭日!他怎么会?”
另外一个皱着眉,摇了摇头说:“不是,是像,又不像···”
这一招确实源自《大日光明经》旭日。
陈让作为纯血人族,体型比大多数妖血人族都要矮小,时间又短暂,于是选修了最适合实战的三招并推演修改,一是‘旭日’;一是‘耀斑’;一是‘十日炙’。
他又琢磨诸怀那产生吸摄之力的‘涸光’,却反其道而行之,变‘涸光’为‘耀光’,同样达到吸摄的效果。
耗两月有余,终以‘见龙’为基础,将‘旭日’、‘耀光’与剑法相融,方有此时的威势,烈昊剑加持下,更是霸道刚猛。而那一股吸摄之力,让对手只能硬扛。
陈让称之为:‘大光明剑轮’。
《大日光明经》中的武技都没太多变化,刚猛暴烈,极短时间之内不胜即败。
他交了签牌,转身下台,那尖锐声音再此传来:“不错嘛,我都舍不得杀你了。”
他置若罔闻。
此后,陈让再次以‘大光明剑轮’再胜五场,运气还是相当不错的。不过他心知,要进前十怕是没什么希望,毕竟修为差了,在台下看了那么久,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第三轮,中容胜点出两人直接跳到后面的大督军选拔,这两人不分胜负,实力很强。
更多不分胜负的场次是双双判败,毕竟领军打仗,是要力求速战速决的,有些人能力不容置疑,然而却是辅助类型的,比如第二轮就有一个陈让的熟人笛仙赵俞庭,跟对手一起判输下场了,他对手居然是个水木真气的女仙,手段类似青耕婮羽,两个斗得那叫一个缠绵悱恻,让人想睡。
不过中容胜身旁十几个助手都是不停地在记录,显然,各有所长,各有所用。这场比试也涉及了守备军的配置安排。
三天后,已是第七轮,场中人数只剩下三十人。连白晨也在上一轮被击败,退到了三里之外。
轮到陈让上场时已是深夜,到这个时候,已经淘尽黄沙,个个非凡。也没什么人出言讥讽了。
对手是个精干矍铄的老头,下颌很尖,眼睛细细,拱手嘿嘿道:“蒯州,威廉赫。”
这些天来,各州郡的宗族门阀的化神境修士陈让也见识了不少,蒯州威廉家,其势不容小觑,参加选拔的化神境修士就有五位,据说还有两位在元母守备军为将。他回之以礼:“水云宗,蒙嵪。”
“认得你认得你,来吧来吧。”
陈让也不客气,脚下真气激射,身形如箭,拔剑,上挑,大光明剑轮!
漏空了!这小老头的速度好快!
之前威廉赫的打斗陈让也留意了,都是快速躲闪,甚至可以说是以‘逃’为主,最后才抓准机会一举反击,每一场都是如此。他原以为凭借自己发挥到极致的身法和速度,应该可以与之正面碰撞,却不料连这小老头的衣角都没摸到。
他急忙收剑势,旋身就看到小老头威廉赫在几十丈外半蹲着身子,就像一根压缩的弹簧,随时能弹飞远走,也随时能掠进攻击,但看以前的战斗,这老东西在消耗对方之前,绝不会主动进攻。
这高台方圆数里,完全可以高速掠行拉开距离,对此时的陈让极为不利。
他索性收剑笔立,心道:既然追不到,我也不攻,看你怎么办?若是过来,我先镇魂,再一剑挑了。
谁知那老家伙往地上一躺,翘起个腿来。陈让嘴角一抽,轻哼一声,把剑往地上一拄,结跏趺坐。
那老头眼珠子乱转,转着脚丫子,哼起曲来:“当年我下山呐喝哈,见到个好姑娘哟嚯,嘚儿呀,好姑娘,得儿呀,水泱泱···”
这一下就过去小半刻钟,下面有人禁不住笑道:“真是一对活宝!”
也有人说:“这次选拔是为了领军打仗吧!难道就比谁能逃吗?这样一味的逃,就应该立即判输!”
倒不是帮陈让说话,而是就事论事,自然有人赞同:“说得不错,选拔规则有漏洞!”
中容胜何等修为,当然听到了,瞪了那边一眼,说:“本点检在此,自有评判,何来的漏洞?”
众人闭嘴。威廉赫掏了掏耳朵,歪着个头说:“蒙宗主,你再不出手,一炷香时间很快就完了,你甘心双双判输?”
陈让双眼微闭,淡淡地说:“输赢并不重要。”
威廉赫嘿嘿一笑,也闭上了双眼。他故装松弛,引诱陈让出手。而陈让浑如泥雕木塑,不为所动。
这一幕就怪了,远远近近两万多人看着高台都有些无语:别人都是抓紧一炷香的时间拼杀分胜负,这两位倒好,比起静坐来。殊不知中容胜却暗暗点头。
两刻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中容胜都看不下去了,他不想这两人都淘汰了,干咳了一声。
威廉赫和陈让都从这一声咳中感受到了压力,但依然僵持着不动。
威廉赫终究还是绷不住了,倏地带起一道道残影射向陈让。
破风声起,陈让轻喝一声,“镇。”化身光轮,‘噹!’的一声,威廉赫倒飞而出,在空中几个旋转,背上两对膜翅微颤,飞在低空,叹气道:“看到要打败你,得拿出些真本事来,不能玩了。”
陈让抖了抖微麻的手臂,笑道:“早该如此。”
他暗暗惊叹,威廉赫不怎么怕镇魂,那双手爪跟‘大光明剑轮’硬碰,居然不损丝毫,而且那对两对膜翅,居然不受吸摄之力的影响。
低空的威廉赫却身子一抖,身躯两侧钻出四只手臂来,臂上满是锯齿,肘部一根尖锐骨刺,手掌已不是手掌,而是黑光幽幽的利钩。
台下哗然:“怎么用血脉之力了?用得着这么拼命吗?选拔而已啊!”
“或许他只是现出原形而已。”
“那也是拼命啊!”
陈让凝神以待,面对速度惊人的威廉赫,他只能以守为攻。
‘嗡!’沉闷的音爆之声响起时,威廉赫六只手爪已经连攻了数招,陈让凭借着惕龙心法预先急退躲闪。
但威廉赫速度比他更快,又居高临下,六只手力道凶猛,奇快无比。翅翼振动间飞出无数指头大的小虫,一起围攻。
陈让被压着打,招架不住,反冲之力迫使他斜着身子一路倒退,地面石块崩飞,脚跟下两道沟槽犁得越来越深,身体也越来越斜,似乎下一瞬就要仰倒在地了。
情急之际,他只好索性往地上一倒,手脚并用,几拨几带,抵挡了这一波攻势,借着这股大力,后背蹭着地面往后滑出,却已经到了高台边上。
他还没起身,随着一声尖喝:“结束吧!”威廉赫的攻击又到了。
他心知自己速度力量都远不如威廉赫,更何况对方还有六只手,这样打毫无胜算,一咬牙,心底喝道:‘镇魂!大光明剑轮,十日同升!’
这是手段尽出,竭力一搏,当然,他压箱底的‘聚爆’、‘湮灭’,会暴露阴阳二气,众目睽睽之下,是绝不能用的。
空中威廉赫丫丫叉叉的身形一滞,转眼就被暴起的十道光轮淹没了,接着众人就看到一块块一截截的肢体往光轮中聚集,冒起白烟,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陈让怔住了,威廉赫跟他硬拼是大占上风的,即使被镇魂之法压制,以他妖躯之强横,也不至于被切得稀碎吧?···凝成心魄和胆魄的效用有这么大?
他却不知,冥封太岁中云天行和鬼王称他为魂主的原因,更不知在壑明山时曦海府主的惊讶从何而来。自然也不知威廉赫被他竭力施展镇魂之后,整个气劲都散了,几乎是全身放松的状态下被他十连砍了。
中容胜也吃惊不小,他感觉到一股剧烈的精神能量波动,接着是炽烈阳气爆发,强光亮起,他根本来不及出手,威廉赫就被剁碎了。
全场寂静无声,时间似乎静止,一声惊呼银瓶乍破一般突然响起:“啊!死人了!居然死人了!”
远处大人群中更是七嘴八舌:“威廉一族定不会善罢甘休,这蒙嵪麻烦大了!”
“这蒙嵪真是爱出风头,一副活得不耐烦的样子。”
就在此时,地上的肉块蠕动起来,‘嘭’的一声,化作无数小虫唰地飞到十几丈外,聚拢在一起,一阵晃荡,威廉赫好生生站在那里!
这一幕实在是太诡谲了,陈让早已回过神来,恐怕生变,提剑一个箭步直掠,双眸中精芒一闪,又是‘镇魂’!
威廉赫急叫:“不来了不来了!认输认输!”
陈让收势,依然警惕地盯着他,小老头叫道:“多大仇?你不会真想杀了老头子我吧?”
“道友神通奇异,蒙某不敢大意。”
“好了好了,我下台我下台,诶呀,当不成督军了,这下要被鄙视了。”
陈让再胜一轮,中容胜道:“水云宗蒙嵪,跳过下一轮,直接参加大督军选拔!”
话音未落,万众瞩目,陈让还有些不可置信,参与大督军选拔,也就意味着即使最后垫底,也是督军。
自然也有人不服:“凭什么?就因为他唱歌舞剑献媚吗?”
“呵呵,人家摆明就是关系的,不要妒忌了。”
当然也有明眼人:“不说其他的,单这一场,他就赢得漂亮,沉得住气,抓得准机会,即使最后都不放松警惕,不管他用什么手段,都是本事。”
“嗤!”有人不屑,却又不好反驳。
第二天上午,第九轮比试完毕,决出七人,加上第三轮点出的两人,第七轮点出的陈让,共十人。
兽角巨号一声响,回荡天地间,久久不息。玄赤宫宫门大开,界王中容驾临观战。
众人行礼罢,陈让等十人齐齐上了高台,中容胜道:“尔等十人听好,混战,最后还站在台上的,即为大督军,不要让陛下久等,现在开始。”
说完他就站在大纛下,双手搭在身前不动了,眼神却饶有兴趣地看着,透着丝丝戏谑。
陈让只觉得后背发寒,因为九人都看向了他,心中苦笑:看来玩不下去了。不过,就这么被威逼下去是不可能的。
九人见他岿然不动,也没人率先动手,毕竟跟他死磕消耗一把,接下来还要面对八人,那是极不划算的。
于是陈让就一个个打量,打定主意:反正得不到大督军之位,那就不能让对自己敌意最浓的人成为大督军,否则以后的日子好过不了。
当他双眼跟一个绿袍阴鸷男子对视时,看到了那男子眼中的狠毒和不屑,心道:三角眼,掉梢眉,嘴歪心不正,气质如蛇蝎,肯定是某种凶恶毒蛇血脉,这人不能让他成为大督军···
那男子见陈让盯着自己不放,冷哼一声:“早看你不惯了!受死吧!”一闪身就到了近前,头颅一抖,果然化成一颗蛇头,两根毒牙猛然翻出,如弯刀般插了下来。同时双爪如钩探出,封死左右两侧。
显然他是全力出手,打着将陈让一击毙命的盘算。如果缠斗起来,另外八个人可不会光看着。
他敢出手,自然也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极大的信心。
太快了,陈让避无可避,左右抓来的两爪导致他使不出‘大光明剑轮’,否则剑还没砍到对方,自己就要被抓得扁碎了,这就是体型相对矮小的先天劣势。也是因为他此前的战斗,绿袍男子都看过,有了针对。
后方是唯一的退路,但那蛇头显然会比他后退的速度更快,面对这必杀的一击,他冷哼一声,心中暗喝:‘镇魂!’、‘耀斑!’
阔剑斜向上刺出,他习惯性提剑斜指地面,剑又粗大,急切之下,根本没时间倒转剑锋。
耀眼的白光乍现,这是凝聚至阳之气于一点的猛烈爆发。
‘噹’的一声,如金铁交击,剑柄和毒牙剧烈相撞,激起一圈圈光晕气浪,陈让自身也倒射而出。
绿袍男子惨叫一声:“啊!该死!”接着他就被五人围攻了,他毒牙被阳气侵袭,双眼也被强光灼伤,立即招架不住,化为一条青绿色大蛇,盘在台上硬抗,蛇尾蛇头嘶声竭力反击。
另外三人则向陈让掠来,跟商量好了似的,无比默契,看得陈让嘴角直抽。
一披头散发的独角大汉哈哈笑道:“蒙宗主,我来送你一程。”低个头蛮牛一样撞来。
陈让作最后的挣扎,又催动‘镇魂’,‘大光明剑轮,十日同升’,然而硬碰之中发出一声声打铁般的闷响,震得他双臂都差点脱臼了,被一股大力送下了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