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别走！”张天佑看到正要转身离开的郑爽的背影，冲上去想一把抓住她的手，但却扑了个空。张天佑惊奇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它们刚才从郑爽的身体中穿过，就像穿过空气一样。“怎么......？”他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说过了，我不是她。”郑爽说道，她的声音突然间变得空灵。“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了解更多，就像你所求的那样，你需要跟我来。”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僵硬的肌肉带着诡秘的微笑，似人非人，就像某种二流的拟人机器人那样。
张天佑看着那张脸，不免后背汗毛直竖。“你到底是谁？你是它吗？你是零号试验体吗？”郑爽没有说话，她只是转过身向前走去。张天佑只得跟上。郑爽走得很快，张天佑需要小跑着才不会跟丢。他们一直沿着处在平原边缘的高地行走，右边是山峰，左边是向下的岩壁。远处许多地方同时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张天佑看时，那些绿色的山峰正在下降，一座座黑色的建筑在原本山峰的位置拔地而起，一切都好似是盘古开天辟地时的景象。
郑爽在一处阶梯的顶端停下了，张天佑看到，长长的台阶直通到下方的平原，甚是壮观。为什么不修建电梯呢？张天佑想到。然而答案就在他们沿着阶梯走到半途中时显现，平原上到处是红色的外星人，还有严厉的看管它们的机器。成百上千个外星人奴隶被用枷锁铐在一起，机器人挥舞着一种长长的矛（张天佑看到那矛的一头是高压电枪，电子穿过空气噼啪作响），无情地戳向那些因过度劳累而倒下的奴隶。张天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原本他恨极了它们，可是这番景象着实让人心生怜悯。
张天佑和郑爽就这样走着，走到张天佑腿都发软了，才接近了那些奴隶和机器人所在的位置。几个机器人转过头来，它们足有3人高，张牙舞爪地挥舞着长矛，张天佑警觉地握紧拳头。“不要担心，它们看不见你。”郑爽说道，她走向一个正冲着她的机器人，然后径直穿了过去。又是幻象，张天佑想到，随后也跟着穿了过去。
不知走了多久，张天佑早就开始怀念汽车横行的时代了。这么长时间的跋涉，令他回忆起二十年前的军旅生涯，那时他还是军校的一个毛头小伙子，每周都会有一次几十公里的拉练。他看看天上的两个太阳，也许是因为这是零号试验体脑中的幻境的关系，它们似乎丝毫不会改变位置。
张天佑又累又渴，他不明白为何在幻觉中人还会有这样的生理反应，其实他从坠落到湖水中的瞬间就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这幻觉过分真实了，若不是各种诡异的事件发生得十分不合逻辑，他将很难将它与现实世界区分开来。张天佑不免在心中默念着这是一切都是假的，否则他保不齐会迷失其中，再难返现实社会。
“我们还有多久？”又走了几公里的距离后，张天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郑爽站定，用手指指城市的中央。那里的建筑看起来像一座神庙，神庙下方的阶梯酷似玛雅建筑，只是顶端有16根立柱，立柱上方正发着光，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张天佑想，也许这些立柱有什么宗教意义，毕竟这是个外星神祇统治的王朝，类似古埃及法老王统治的时代，宗教至上也是正常的。
四周的建筑变得越来越密集，神庙也显得越来越高，他们一直走到神庙的底端才停下来，张天佑累得直喘粗气，他的体能已经不能和二十年前相提并论了。面前有上百级阶梯，每一级都有张天佑肩膀那么高。他想到，外星人比人类矮小得多，它们爬上去就会更困难了，所以这些台阶一定不是给那些红色的奴隶设计的。这里也理当是闲人免进的神圣之所，那些机器人的身高踏着台阶上行倒是合理。
“张天佑，你准备好了么？”郑爽语气平静地问道。
“等下，”张天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大腿：“我不像你，我是会累的。”
“哈哈哈哈哈。”郑爽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然而这笑声却极其空洞，就像山谷中的回声，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你笑什么？”张天佑有些生气地看着她。
“抱歉，只是突然觉得好笑。”郑爽好像突然回复正常了。“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忽然间，张天佑感到四周狂风大作，他好像被一股强劲的气流席地卷起，他挣扎着站定，却见郑爽和他都悬浮在半空中。“跟我来。”郑爽说罢就向神庙的顶端进发。
张天佑不知道如何操纵这股托着他的力量，然而当他想着如何才能跟上郑爽的时候，抬着他的空气好像自己懂了。这简直太奇妙了，张天佑悬浮在空中，自由的飞翔，好似飞行是他的本能，不需要学习就能运用自如。
二人一眨眼的功夫就到达了神庙的顶端，张天佑感觉到了明显的气温变化，这里真的很热。“怎么变热了？”他随口问道。郑爽飞到16根立柱的正中央，张天佑一步不拉地跟着她，生怕错过了哪个环节。他学着郑爽的样子抬头向上望去，瞬时惊呆了。头顶上，一切的蓝天都消失了，遮云蔽日的是一艘巨大的太空船。他赶快退出立柱的中央，再抬头向上望时，上方却是空无一物的天空。
“这怎么......”张天佑发现只有他站在16根立柱的中心才能看得到飞船。
郑爽没有理会他，她在等他一同站到中心位置。张天佑硬着头皮走过去。
刷啦——
一道绚丽的光芒照的他眼泪直流，他不免用手臂挡住双眼。当那光芒褪去，张天佑发现他站在一个奇怪的房间里，周围是十七个围成一圈的光球——那是它们的神。张天佑定睛看时，发现光球中央有一些变化着的影子。
“这是什么地方？飞船里面吗？”张天佑问郑爽。
郑爽点点头。“这里是一切的开端。”说完，她的身子也慢慢发出光芒，那白光越来越耀眼，直到人形遁去，幻化为与那十七个光影相同的形象。
张天佑目瞪口呆地看着身旁的光球，不，是神祇。不知是怎样的力量驱使，他伸出右手，轻轻碰向它。触摸的瞬间，周围好像一切都变了。十七个光球痛苦地呻吟起来，四周的一切都在震颤。飞船的地面开始开裂、塌陷，从地板的裂缝里透出一束束彩色的光芒。天花板上的结构都在坍塌，飞船的命运岌岌可危。一块两米见方的钢板突然下落，张天佑避之不及，他用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等待着巨大的冲击。
张天佑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又悬浮在宇宙中，郑爽就在他对面，下方是那颗散发着绚丽光芒的星球。星球表面的一处腾起一朵蘑菇云，云朵大到连在太空中也能看到。张天佑看见，冲击波把飞船爆炸形成的碎片推向浩瀚的宇宙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轻轻问道。
张天佑看到郑爽的眼角留下一滴泪水。“你不是郑爽，你也不是零号试验体，对么？”他问道。
郑爽，或说是神祇，点了点头。
“刚才的爆炸是......？”张天佑追问道。
“他们都死了，都是我的错。”神祇说道。“我已经错过一次，现在，让我为我的错误收场，我将拯救你的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