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夏晴想想也是对的，如果一直要陆忧璇对展望抱有幻想，那么到最后，伤心绝望还是在所难免。
这两天杨昊再次失去了动静，这是夏晴最怕的，每一次，沉默总是他爆发的前兆。
媒体对于香榭丽舍的丑闻还是孜孜不倦，跟踪偷拍无所不用其极。张裕州被解聘，出乎夏晴意料的是，张裕州竟公开发表言论，说夏晴背信弃义，要他离婚，可是此时此刻却将他抛弃。
夏晴无论如何没有料到，张裕州为人师表，竟会是这样不堪之人。
看着香榭丽舍越来越是稀少的客人，夏晴第一次感觉到悲从中来的苦涩。
而更加让她忧虑的竟是展望。展望这几天的跑前跑后，忙碌奔波，她都看在眼里，可是她知道，他也只是在挣扎而已，他也没有了对策。展望不是万能的，尤其在一切不利都刻意地袭击向香榭丽舍的情况下，纵使他再是八面玲珑，也没有用。
“董事长，那个女服务员，就是被法国客人打的，秦琴，她要告香榭丽舍。”
夏晴正在办公室查看堆积的投诉，卓婷突然跑进来说。
夏晴一怔，“什么？秦琴？”
“是啊董事长，秦琴前两天突然辞职了，然后现在要状告香榭丽舍鱼肉员工。”卓婷满脸忧虑。
夏晴多少懂些法律的，像这种事情，法律上其实很难干涉，只是舆论和媒体的狂轰滥炸，也许，会将香榭丽舍置于死地。
“展总知道吗？”夏晴问。
卓婷答道：“知道，展总已经去处理了。”
夏晴连忙拿起电话，拨打展望的手机，却怎么也没有拨通。
果不其然，香榭丽舍鱼肉员工的事情，在媒体上掀起了轩然大波，风头直盖过了前段时间的小三绯闻。
舆论、道德的指向，蜂拥而至的媒体，以及日益减少的客流量，夏晴站在办公室落地玻璃前，一整天都没有说话。
直到夜晚，展望打来电话。夏晴面无表情，声音也低沉了许多，“展望，晚上你回酒店来吗？”
对方是肯定的答案，夏晴挂了电话，径直走向housekeeping。她没有要三十九层的房间，要了一间十一层最里面的房间。她发短信到展望的手机，要他回到酒店后，马上来房间找她。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接踵而来，夏晴已经身心俱疲，应接不暇。
如今，因为秦琴一事，酒店员工人心浮动，虽然大家都知道，秦琴在未能确认房间是否有人的情况下进入，是酒店业的大忌，但是秦琴遭遇殴打，却被要求道歉和酒店息事宁人的做法，还是难免叫人心寒。
再加上连连下跌的入住率，夏晴能明显感到大家的心气严重受挫。
恐怕只有郑斌是春风得意的，王若斓一个人的开销就足以养活他。除了郑斌，本该是微笑迎人的酒店变得死气沉沉。
夜晚，夏晴站在十一楼的房间向下望，这里比三十九层低了很多，夜色也似乎更加黑暗了。
夏晴并没有锁门，听到门声，她知道是展望。
展望走进房间，看到夏晴的背影，纤瘦而落寞，他明白此时此刻她心里的压力已经到了不可承受的地步。
“我承认，秦琴的事情，我处理不当，才让杨昊有机可乘。”展望的第一句话便是自责。
夏晴却笑了，“没什么，你是按照常规办事，而杨昊不是。”
夏晴笑容映在玻璃窗上，分外迷离。
她缓缓转过身，看展望一身风尘仆仆，满脸疲惫，不禁问：“你去哪里了？”
展望略略整理下衣服道：“去找秦琴，然后去了个朋友那里，要他帮忙警告张裕州闭嘴，后来又去跑了几个集团。如今我们需要更多的是集团客户和经纪公司，散客受舆论的影响太大，而且本来也不是我们的主要客源。”
“碰了不少壁吧？”夏晴缓步走近展望。展望不语，只是看着她流泪却微笑的脸。
今晚的她，似乎格外忧伤，她的唇角明明在笑，可眼里却滑动着莫名的绝望，随着泪水，淌落在唇角边。
展望一怔，“你怎么了？”
夏晴摇摇头，“我决定了。”
展望凝眉，凝望夏晴泪眼婆娑，猝不及防的，她抖动的双唇忽地覆上展望的唇，展望一惊。她踮起脚，搂紧他的脖颈，令他向下倾倒。
展望下意识揽住她纤细的腰，薄唇与她的唇瓣纠缠，有淡淡咸腥的苦味儿沁在舌尖儿上，涩涩发苦。
展望知道，那是泪水的滋味儿。
夏晴吻得热烈、狂乱而绝望！
展望深深感到她的异常，连忙推开她，纵使他不愿放开她的身体。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紧紧盯着她，企图在她的眼里寻找答案。
夏晴却不语，只是想要贴近他薄俊的双唇。
展望侧首躲开，扣着她的肩，凝重地望她，“说话！”
“你不想要我了吗？那晚，你不是很想吗？”夏晴的泪水不断落下来。她爱哭，却讨厌自己哭，可看着展望，她却只想哭个痛快。
展望看着她的泪眼，有些许疑惑、些许迷茫、些许欲望，“你说的决定就是这个？”
夏晴略一迟疑，最终坚定地点了点头。
展望却似乎不可思议。那晚，他的确有些疯狂，可是今晚，疯狂的却是夏晴。
夏晴见他痴愣，苦涩一笑，“怎么，你不想了是不是？”
“我……”
这样迟疑不像展望，夏晴咬唇望他，却依旧看不透他深黑的双眼，“对，要了我有什么好处？有的只是让你如今天一般这样奔波的日子，有的只是你无数次帮我收拾烂摊子，有的只是……”
腰上一紧，展望的目光忽然近在咫尺。夏晴泪湿的双眼望着他，他的情与欲毫不掩饰地泄露在彼此的对视间。
展望低头，深深吻住她，封住她的“口不择言”。
就如每一次般，他激烈、热情，却缠绵似水。
他不许她如此污蔑他，污蔑他的感情！
夏晴的唇被他的吻烫得火热，身子被他揽在胸前。他的手，在她的背上反复摩挲。夏晴只穿一件薄薄的衬衫，他将她身前的纽扣一一解开，这一次，没有阻隔，没有反抗，没有障碍。
他修长的手指抚进她衣内，细抚她柔滑的肌肤。他的抚摸令夏晴全身战栗，毕竟这是她从未经过的。
展望打开她内衣扣的刹那，两个人同时倒向洁白的大床，忽然的柔软，忽然的陷落，灯光亦忽然变得暧昧而迷离。
夏晴听到他急促的喘息，自己的呼吸也变得愈发紊乱。
他的唇肆无忌惮地游走在她每一寸微微泛红的肌肤上。夏晴依然泪水不绝，虽然，她不肯定展望对她是否是虚情假意，可是她不能否认，她对展望已经有情，所以，若是女人最终都要经历第一次的痛楚，那么，她宁愿那个人是展望，而不是杨昊。
夏晴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也许明天，香榭丽舍便会重新走入正轨了。
这——
就是她的决定。
她但愿，杨昊还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她心死，换香榭丽舍生。
这个深冬的夜晚，当情与色交融时，最终，没有人是圣人。
清晨，阳光稀薄，酒店的窗帘缝漏进几缕晨光。
灰蒙蒙的天，房间里，还余留昨夜激情缠绵的味道。
夏晴觉得很累，周身酸软，甚至动一下都会感到无力。她只觉得额头上有轻轻一吻，柔得似水。她缓缓睁眼，却看到展望纠结的眼神。
他俯身望着她，双眉微蹙，“该起来了。”
夏晴点点头，却不动。
她动不了似的，腰肢双腿都软弱不支。
“把你累坏了吧？”展望知道，昨晚的自己并不够怜香惜玉，有些癫狂，但，他之所以丝毫没有克制自己的欲望，是因为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夏晴还是处女之身，而当他意识到，却已经控制不住。
夏晴勉强坐起身来，柔软的发散落在肩上，半遮半掩着她细润洁白的背。展望看着床单上鲜明的血红，心里不禁怜惜万分。他亦起身，抱住了她，“对不起，昨晚……”
略一迟疑，却不知从何说起，“我不知道你还是……”
“别说了。”夏晴打断他。
坐了一会儿，也似乎恢复些精神，她回眸看他。展望的眼神深情怜惜，虽然依旧是看不见尽头的深黑色，可眼底的疼惜却流露无遗。
他的鼻翼挺直，好像高峨的山脊，给人安全的感觉。
一夜之后，夏晴却感到心中酸楚，泪水再次落下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远看他时，他是遥不可及的大山，只有俊俏挺拔的威严，可靠近了又像海，柔和而广阔，深邃而有内涵。
她知道，她毫无保留地、不能再否认地爱上了他，不管他是否也同样深爱着自己。
展望微微凝眉，不解她的泪水，却为她轻轻拭去。夏晴忽地回过心神，转身下床。
她冲进浴室，似乎是要逃开他温暖的怀抱。
心里如同千刀万剐一样疼痛，夏晴啊夏晴，为什么你的人生注定与幸福绝缘，每一次幸福的开始便是它的结束？
她开水洗澡，水声掩饰了她的哭泣声，直到她平复了心情，才裹了浴巾，却看到展望正斜斜地靠在浴室的门口。
夏晴一怔，“你在这儿干吗？”
展望上下打量着她。她的颈侧胸前，还有自己昨夜留下的吻痕，可他的眼神却是茫然的，“告诉我，究竟为什么？”
夏晴不语，转身走到洗手池前，拿起杯子接了水，手却被展望握住，“你干吗？”
夏晴看着他，“刷牙啊？难道你不要吗？”
展望一笑，将她手中的杯子放下，“去拿一次性纸杯。”
夏晴怔道：“为什么？”
展望含笑看她，悠悠道：“亏你还是做酒店的，你难道不知道，服务人员在打扫房间时，通常会拿擦过马桶的抹布直接擦杯子吗？”
“啊？”夏晴看着他满脸邪笑，惊讶又有些尴尬。
她的确不知道，于是转身去房间里拿了一次性纸杯，洗漱好，换了展望。
她穿好衣服，站在窗前，看日色愈来愈是鲜明。冬日即将过去，身后忽然暖暖的，展望在身后抱住她，温热的唇含住她的耳垂。他不再问她为什么，还是吻得投入而忘记了疑问？
“不要爱我。”
夏晴突然道，一夜缠绵之后，她却要他不要爱她。展望一时愣住，薄唇停在她的颈侧。夏晴流着眼泪，目光变得决然，“我决定了，答应杨昊的要求。”
肩上忽然疼痛，夏晴低吟一声，身子被展望猛地扭过来。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不可置信她忽然如此的决定。
原来，她昨晚说的决定，不是和他上床，而是准备要上别人的床！
夏晴看着他的眼神，泪水更加难绝，可眼神却坚决得不留余地。
“什么？”展望还是追问出口，他但愿自己听错了。
夏晴重复道：“我决定答应杨昊的要求……”
“你疯了吗？”展望直直地盯着她，黑色的眼睛仿佛燃烧熊熊火焰。
夏晴却别开眼睛，“我没疯，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不爱的爱情，永远不会变坏。所以，我们调情，我们暧昧，却永远不要相爱。所以你不要爱我！”
“那么你呢？”他紧扣着她的肩，森然的目光，几乎要将夏晴吞没，“你扪心自问，诚实地告诉我，你爱我吗？如果你爱，又凭什么来要求我！”
“可是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夏晴不想否认她爱他，即使是说谎，她也不愿，可是……她没有办法。
她看着他，泪水忽然干涩了，“我不爱你，你不要自作多情。”
狠狠挣开他，展望的怔愣令她趁机逃开。她转身欲去，展望却沉痛地吼道：“你不爱我，为什么和我上床？”
夏晴心如刀割，却狠狠咬牙，“那么你爱杨铭贞吗？你不爱她，又为什么和她上床？”
杨铭贞！
她每一次都用杨铭贞来堵住他的嘴。
展望冲过去，再一次扣紧她的肩，“你和杨铭贞不一样……”
夏晴冷冷一笑，“有什么不一样？”
展望微微垂下眼。夏晴拂开他的双手，转身走向门口，“展望，我不否认我爱你，可是，即使你也爱着我，我们的爱情也注定只能徒有虚名！我们还要各自生活。”
展望身子一震，夏晴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他颓然跌坐在昨夜缠绵的床上，床单上还留着她纯真的鲜红。展望忽然镇静了，夏晴说得没错，自己也早已经没有了办法。她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做了这样的决定！
否则，如此精神洁癖的夏晴，怎么会如此作践自己。
她的确已经走投无路，而香榭丽舍也的确再也没有了退路。
展望看着门口，夏晴的背影似乎还在眼前。他忽然感到阵阵心痛，很久，他已经不知道心痛的滋味儿，原来竟是这样难以承受！
他责怪自己，可是这一次他的确无能为力！
夏晴拿了这半个多月来关于香榭丽舍的所有报道，杨昊的房间，似乎预知了她要来，门虚掩着，可是她却不想直接推门进去，还是按了门铃。
里面传来杨昊的声音，“进来。”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许颤动。夏晴走进来，套房的外间依然干干净净的，如同他这个人的外在，可是里间却传来女子的呻吟声。夏晴立时预知了什么，她不想再往里走。
听声音，女人似乎不止一个，女子的呻吟伴随着男人的喘息。她转身想走，却被杨昊叫住，“夏董事长，进来吧，站在那里干什么？”
夏晴一惊，随即明了，斜对卧室门的地方有一面镜子，他在里面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她。
夏晴高声道：“不了，等你忙完我再来吧。”
“呵，那可能你就没有机会咯。”杨昊的声音夹杂着威胁。夏晴一怔，立时明白了他的用意，也许他不是故意留门给她，可是既然她来了，他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放她走？不羞辱一番，实在对不起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夏晴心一横，索性走了进去。她原想着没什么，可闯入门的刹那，眼前的一幕还是令她尴尬地侧开眼。
杨昊赤身裸体，身下一个女人躺成大字形，似乎已经欲昏欲死。旁边的女人不断亲吻着杨昊修长的身体，眼神不时地飘过来，似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