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夏晴看看他，不知为何，他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你怎么知道？张总对董事长很了解？”展望的眼神变得深沉，暗沉下许多。
张裕州笑笑，“是啊，说起来，我和董事长也算旧相识了。”
夏晴心里一颤，看向张裕州。她清楚地记得在办公室时张裕州的低调，并不拿曾经当做谈资，可是今天有意无意间他却有炫耀的嫌疑。
夏晴礼节性地微笑，“是啊，要是真说起从前，张总还是我的老师。”
“原来是这样啊。”展望眼中光影错落，变幻莫测，笑着说，“看来张总和董事长还真有缘分。”
展望虽然笑着，眼神却犀利非常。夏晴看向他，他亦看过来，深邃的眼眸有潜藏的波涛。
握着柠檬水的手微微一紧，夏晴看到，忽然接过他手中的水，一饮而尽。
柠檬水的酸味儿流动在口齿间，仿佛也流进了心里。
夏晴将空水杯递回给展望，看向张裕州，“我早就开始喝柠檬水了。”
她微微笑着，转身而去。
柠檬水的酸味儿却在心里久久挥之不去……
美思斓的发布会占据了香榭丽舍大堂的大部分，高高拉起的白色布幔和蓝色玫瑰极是亮眼。蓝色玫瑰花带着浓郁的香味儿，成本很高，整个发布会都透着贵气与高雅。
王若斓盛装出席，媒体记者成群，各界名流捧场，闪光灯晃得人眼睛刺痛。发布会尚未开始，快门的声音便响个不停，路过的客人不禁纷纷驻足观看。
美思斓发布会邀请了名模付心语和肖紫娟。
她们手持美思斓最新的美白系列新品来回展示，台下坐着的名流与记者惊叹不已。
肖紫娟与付心语竟穿了世界著名设计师米罗的新品，世界上只有两件而已。
王若斓似乎并不怕服装抢了她新品的风头，这是她一贯的做法。王若斓微笑看着，高贵典雅，完全看不出昨日的轻浮。
“不愧是王若斓，就是大手笔。”
“是啊，肖紫娟都请得动，据说肖紫娟嫁人以后就再也不上台了。”
“这可是美思斓。”
记者们议论纷纷，夏晴暗自庆幸，脸上不自觉挂上了笑容，转身之间，一双蓝色的眼睛闯进视线。
夏晴一怔，那双几乎透明的蓝色眼睛似笑非笑。他站在大堂的角落里，斜斜地靠着金煌的柱子，唇角微微挑动，见夏晴望过来，便转身而去。
夏晴不禁一身冷汗，杨昊好像古代传说中的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那双明明清透的眼睛，却莫名地摄人心魄。
发布会热热闹闹、毫无意外地结束。
王若斓在宴会厅安排了酒会，酒会里郑斌身着一身名贵的西装始终跟在王若斓身边，王若斓时不时与他耳语交代。他似乎仍是礼宾，却又好像不是。
大家看郑斌的目光里有虚伪的尊重。
夏晴也换上了一身白色长裙，化了淡妆。她并不想引人注目，穿得清素了些。
“可以跳支舞吗？”男子的声音很优雅，夏晴回头看去，蓝色的眼睛，冰一样的透明，透明得看不到深处的黑暗。
杨昊！
夏晴扭过头，“不好意思，可能要辜负杨总的雅兴了。”
此话一语双关，杨昊微微敛笑，随即道：“还没到最后，别说得那么肯定。”
夏晴看着他，摇了摇头，“杨总，那就到了最后再来邀舞吧。”
展望的目光望过来。他正要走过去，却见张裕州走到了夏晴身边，看了杨昊一眼，微微点头，“这不是杨总。”
杨昊淡淡看他一眼，没做表示。张裕州转身看向夏晴，“董事长，跳个舞吧？”
夏晴伸过手，没再多看杨昊一眼，便与张裕州携手走进舞池。
香榭丽舍的灯光是熟悉的温暖颜色，金碧辉煌下亦是华丽的丝绸与西装，耀眼的富贵，奢靡的舞裙，旋起舞风翻动。夏晴的舞并不是很好，她记得她第一次跳舞还是陆辉教的。
张裕州脸上带着笑，眼里是安静的光芒并不迫人，与他对视，前几天的不安似乎逐渐消散，他的脸在舞池的灯光下似乎变换了模样。
柔的眼神，勾的唇角，温脉的面容，这……
她搭着张裕州的手忽地一紧，这张脸逐渐模糊，竟是陆辉吗？
“你一点儿都没变，还是和原来一个样子。”张裕州的声音温柔，却令夏晴一惊。她猛然自灯光幻影中解脱，回到现实。
现实里，这个男人的眼神依旧令她惴惴。
她偏头道：“不，一切都不一样了。”
张裕州笑笑，“是啊，如今你已经是香榭丽舍的董事长，而我是你的下属。”
夏晴回头看他，审视着他似乎不经意的失落。她微笑，“我倒觉得这没什么不一样，只是……”
夏晴没有说下去，想到陆辉，她曾经以为的幸福，心里莫名酸楚。
夏晴眼光朝另一边看去，避开他的凝视，却看到展望拉着一个女孩向外走去。
那个女人身材高挑，乌发高盘，腰肢纤细，光是背影便是婀娜多姿的。
夏晴微微皱眉，忽地停下舞步。
张裕州问道：“怎么了？”
夏晴看他一眼，“没事，对不起，我有点儿事。”
夏晴甩开张裕州，向门口疾步而去。
张裕州一惊，却不明白。
“张总，搞不定吧？”杨昊的声音有些许讽刺。
张裕州回过头。杨昊轻轻抿一口红酒，依然优雅的姿态，张裕州只一挑唇，“杨总不是深有体会？”
杨昊将手中红酒一饮而尽，面无表情，“彼此彼此。”
夏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出来，只是感觉展望的那杯柠檬水似乎还在身体里来回流窜。
她在大堂左右四顾，见不到展望的踪影。
“有看见展总吗？”她拉住一个礼宾。礼宾恭敬地回答：“好像是上了五楼。”
五楼？！
办公室吗？
夏晴眼里闪过那夜的激情一幕。杨铭贞与展望，她始终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夜。
她按下电梯的按钮，五楼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就如同那晚一样。
夏晴略一犹豫，还是推门而入。
只见一个女人背对着展望，展望修长的手指停留在女人白皙的脖颈上，似乎在为她扣衣服，还是解衣服？
出乎夏晴意料的是，这一次，仅仅是在外间，而没有在展望里间的办公室里。
夏晴微微喘息，脸色微红地站在门口，望着惊讶的两个人。
展望奇道：“董事长。”
他忘记拿下自己的手，那女人忙笑了，“哦，原来是夏董。”
夏晴的眼神动也不动，直直地看着展望。展望深黑的眼眸望不见尽头，却终有惊讶。
他放下手，夏晴明湖一样的眼睛里，水光盈盈，冰冷刺骨，似乎要凝冻他满眼的漆黑。
展望忙道：“美妮弄好了，你先去吧，你不是喜欢跳舞吗？”
那被叫做美妮的女人微微倩笑，“好啊，那你一会儿来哦，只有你的舞啊才能配得上我这科班儿出身的。”
美妮说着看夏晴一眼，“拜拜夏董。”
她身姿摇摆，走出办公室。
夏晴依然站在原地望着他，展望伸手向门口一指，“苏美妮，鸿鹄集团千金小姐，学跳舞的，是美思斓忠实用户。”
“也是你的忠实粉丝吧？”夏晴说得阴阳怪气。展望一怔，看看门口，又看看夏晴微微泛红的脸，忽地一笑，“怎么，是不是那杯柠檬水酸性太强，现在还没消化？”
“什么？”夏晴脸上一热，红得更加鲜艳，如同一瓣儿飘落的桃花，绽放最后的鲜艳。
那眼神，有一点儿凄美。
他从不觉得夏晴是个艳丽的女人，不过清水女子，秀美灵透些罢了，可是今天，她一身飘逸的白裙，绯红的双颊，明如湖水的眼睛，真的好似误入凡尘的仙女，美丽动人。
展望渐渐敛起笑容，一步步走近夏晴。
夏晴惊觉，向后退去，身体碰着桌沿，碰倒了笔筒，笔管滚落的声音尤为突兀。夏晴向一边看去，掩藏内心的不安。
她欲低身，却被展望拉住。他深深地看着她，忽然郑重非常，“为什么跟过来？”
他与夏晴近在咫尺，本来便似深潭的目光更如远海深不可测。夏晴望着他。她本该慌乱，可是此时，她竟镇静非常，眼睛望进他的目光里。为什么跟过来？呵，她在来时也似乎问过自己。
可是，没有答案。
展望迫不及待地追问：“为什么？告诉我。”
夏晴低下眼睛，她无法回答。
她握紧双手，忽地转身要走。展望却紧紧扣住她的肩，将她揽入怀中。夏晴眼里滴下一滴泪水，只有一滴，却足以令展望心跳失速。
她为何落泪？
为什么他的心会跟着一起流？
夏晴看着他，他眼里的火焰似乎被她的一滴泪熄灭，对望的目光里，是彼此纠结的面容。
他们都在挣扎！
忽地，展望猛然低头，那尤显得冰冷无情的薄唇倏然烫热在夏晴的唇上。
夏晴并不惊讶，也没有往次的惊恐。
她甚至感到一阵锥心的疼痛。
她闭目承受，泪水不断地落下来。
从前的种种飞速掠过心底，展望，究竟从何时起，我对你，竟然从厌恶走到了依赖，从依赖走到了爱！
尽管这爱，事到如今，她仍然不愿意承认！
她的默默承受，令展望的吻不再如往次的疯狂。他只是柔柔的、细细的、缓缓的，最终放她自由……
“美妮只是我少有的几个没有利益关系的朋友。她的衣服扣在后面，勾住了项链，我带她弄一下而已。”
展望的解释只是普通而俗套，可是声音却柔情款款。夏晴只是淡淡地别开头，她的泪眼看到窗外景色逐渐陷落在夜色里，就如她的心，一点点陷落在展望漆黑的眼里。
她不语，展望轻轻勾起她尖小的下颌，抬眼瞬间，泪水滑落脸颊。展望微微皱眉，“难道，我的吻，只能令你落泪吗？”
夏晴咬唇，泪水却更加汹涌。
她不知自己怎么会哭得这样伤心！
她只知道，柠檬水的酸味儿的确是她跟过来的原因，尽管自己极力否认，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两人的对望，意味深长。
展望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放开夏晴，接起来，脸色却一点点沉下。
夏晴忙问：“怎么？”
展望挂了电话，表情有些微凝重，“下面出事了。”
夏晴大惊，“什么事？”
展望拉着她向外走去，“张裕州的妻子突然闯进会场，要见你。”
“见我？”夏晴更加惊讶不解。
“对，见你。”
两人走进电梯，展望轻轻擦去夏晴脸边的泪水，看着她，“你和张裕州……”
夏晴忽地惊觉，厉声打断展望，“我和张裕州？他才来几天？就是从前，也只不过是我少女时候对老师的崇拜而已，从来没有半点儿过分的举动，我甚至后来都不去上张裕州的课，而且……我还分得清什么是爱，什么是幼稚！”
“别激动，要镇静。”展望似乎一向如此，处乱不惊。
“可是……”
“我相信你，还不够吗？”
展望看着她。电梯门开的刹那，夏晴一瞬间平静，两个人都没有动，直到电梯门再次关上。
夏晴才微微低下头，“为什么？”
展望苦笑，“感性地说，因为我喜欢你。理性地说，只是这几天要你和张裕州有什么，的确难以置信，而从前的事情，过去都没有追究，却偏偏今天来追究，不是很可笑吗？”
夏晴一向佩服展望的理性与分析力，只是今天心里却有些微苦涩。
她按下开门的按钮，两个人走出去，会场那边已经一片混乱。夏晴只感到背脊生寒，无意间回头看去，心底却霍然一悚。
她的眼睛，对上那双随时出没的蓝色眼睛。她惊悚，全身禁不住一颤，缓缓放慢脚步。杨昊幽蓝的目光隐含着冷酷的笑意。他嘴角上扬，对着她，如同刺骨尖刀，扎入到心坎上。
一切，还不得而知，可是，有一点儿是再明白不过了。
这一次，又是他的精心部署。
那双总是平静、总是隐藏在阴暗处的蓝色眼睛，又一次用他那几乎透明的网，将自己成功捕获。
难道，这双蓝色的眼睛，那永远看不见摸不着的、透明的天罗地网，自己就注定逃脱不开吗？
夏晴与展望来到会场，各路记者的闪光灯重新忙碌起来，中间站着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显然是这幕戏的男女主角。
那女人中年年纪，看起来很有气质，只是目光阴森。
看见夏晴走过来，那女人一个箭步冲上前，便欲打在夏晴脸上。展望见了，忙抓住女人的手腕。
“张太太是吗？事情还没弄清楚，希望您冷静。”展望甩开女人的手，挡在了夏晴身前，看向张裕州，“张总，这件事情，还希望你能解释一下。”
夏晴道：“有什么事，去我办公室说，这里是王总的发布会。”
王若斓本应该怒火冲天的，可夏晴却见她一脸疑问，一副要看好戏的好奇面孔。
豪门女人果然都这么无聊吗？
也好，免得她追究。
夏晴认得这女人，上学的时候见过两次，她的确是张裕州的妻子江晚。
江晚冷笑道：“去你办公室？呵呵，夏晴你也知道勾引别人老公是件不要脸的事情吗？我偏要让大家评评理。你们说说，当年，这女人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就勾引我老公，我没有办法，都躲到了国外。谁知道这次回来，又让他们两个勾搭上了。呵，夏晴你真有本事啊，凭着年轻漂亮，专门勾引年纪大的男人，也难怪你得到这么大的家业，真是人至贱则无敌！”
张裕州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只是微微低着头。展望瞪他一眼，“张总，你也准备就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张裕州一怔，迎着展望锐利的目光，再看向江晚，“咱们回去说好不好？”
电视剧里常见的对白，可惜接下来的剧情却完全不是电视剧的俗套。
江晚忽然换做一副哀求的口吻，“老公，你想想我们的孩子好不好，这个贱人，她……她怎么会有真心？她玩玩罢了，现在她这么有钱，你算什么？就算她从前……她从前就追求过你，想跟你师生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她想报复你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