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佳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她睁开眼睛看到白色的天花板,身体沉重的动弹不得,周围有人急切的呼叫,但她觉得一切都很恍惚,她的羽毛,她的锦鲤,她的春夏秋冬一瞬间消失了。她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个冗长的梦,但这个关于美好的梦跟现在的自己没有一点关系。福佳的意识渐渐地回来了,她慢慢的闻到了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小护士急急匆匆的脚步声,福佳觉得身体麻木没有感觉,轻飘飘的像是灵魂出窍。“福佳!福佳!”她听到爸妈呼唤自己的声音和抽泣声,她想张口回应,嘴角干裂的疼痛感让她欲言又止。小护士推走了福佳,给她准备了各种检查,福佳虽然不能抬头,但她却觉得自己的双腿丝毫没有知觉,怪怪的感觉,让她的心里仿佛沉下了一块石头。
福佳傍晚的时候回到了病房,正值初夏,晚风带着栀子花香气从开着的窗户迎面而来,福佳大概知道梦里香甜的风从何而来了。小护士这才扶起了她,福佳觉得有点不适应,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下半身还是麻木没有知觉,“各项检查是没有问题的,就是您能尽快告诉患者她的...”小护士吞吞吐吐的说完就出了房间。
福佳知道自己的腿保不住了,爸妈犹豫的脸色,小护士的吞吞吐吐,福佳就算再傻也大概明白了“福佳,对不起,爸妈没有保住你的腿”说完,福佳看着妈妈的泪顺着脸颊淌,眼神里全然是懊恼和无助。福佳心疼极了,她帮妈妈擦掉泪,虽然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当父母说出来还是感觉心里狠狠地纠了一下,然后便是突突突的疼痛。“我这不还有一条呢,怕什么,我身残志坚小福娃!”她说完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福佳心里清楚,自己以后就相当于是个废人了。
爸爸拎着粥匆匆赶回来,面色憔悴,胡子像杂草一样盘在下巴上,“福佳,先吃饭,有什么困难以后有爸爸”她沉默了,福佳家境并不好,父母都是普通职工,靠着一点微薄的收入养活着福佳,爸爸几年了都是两套衣服换着洗穿,每个月的工资全供给了福佳上学。这才刚毕业找到了一家公司实习,却不曾想到...
夜深了,福佳安慰了爸妈,静静在躺在床上,她此时多希望自己的梦是真的,她不想拖累爸妈,看着爸妈的黑眼圈,福佳懊恼自己的无能,世上有那么多幸运的人,可老天就是不眷顾自己,就算生活的平凡她也是乐意至极,也好过现在的一无是处。胡思乱想中,福佳有了困意。深夜,福佳被一阵小声的说话声吵醒了,福佳睡眠很浅,隔着门她却听的很清楚“福佳现在这个样子...我们老两口拼了老命,也要让她过的好,钱我们一定还,谢谢谢谢”紧接着就是父母一声接一声的长叹短叹,福佳的心口像被堵住的泉眼,压抑的酸楚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福佳再也忍不住了,她小声的哭起来,风又吹进来了,初春的夜风温柔抚慰,福佳却一点也不快乐,她才二十岁,自己的人生像是被铁笼囚固的小鸟。福佳听到门的响声,赶紧装作熟睡的样子,爸爸帮她掖了掖被角,轻轻的叹气,在陪护床上也躺下了。福佳一夜无眠。
福佳醒了以后在医院躺了三天,爸妈也陪了她三天。她就吵着闹着非要出院,不依着性子,连饭也不吃了,爸妈也只能艰难的点点头。福佳还不太会用这副辅助行走器械,只能在房间里磕磕绊绊的试试,一小会的时间,折腾的她满头大汗,她把窗子打开让风阵阵灌进来,这才感觉衣服都湿透了,初夏的天气还是热。福佳坐下来喘了口气,把病床上的名牌摘掉,眯着眼望着窗外的树荫,越来越迷茫。
爸妈办理了出院手续,就跟在福佳身后一步一步挪着,心都跟着吊在了半空中,从医院出来福佳是失落又酸楚,但她还是朝着爸妈笑脸容容,别人不知道,可福佳要坚强。她要尽快习惯用器具帮助自己走路,生活还是要过的。福佳刚走了几步,远处开过来三辆黑车,越来越近,她迷茫的看了几眼,黑车径直停在她的前面。“快点快点”她们催促着,从黑车上下来几个妆容精致的人,拿着话筒,肩膀上举着摄像机,挂着工作牌,在初夏的阳光下晃了福佳的眼睛。她下意识想躲避,她们好像猜到了福佳的举动,向前一步,迅速向福佳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您好,福佳小姐,祝贺您能健康出院”。“谢谢,我们要走了”福佳小声说。她们围在福佳和爸妈的身边,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让福佳说不出的窒息感。“福佳小姐,请问您救刘经理是出于见义勇为还是另有私情呢?”福佳心里大惊“不好意思,我不接受访问”她想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环境,她们紧紧的跟着福佳,福佳烦闷极了“您好,作为福佳小姐的父母,您对女儿的做法怎么看呢?”见福佳不说话,就转向了她的爸妈“汪洋集团的刘经理已经入狱了,您知道这个消息吗?”“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懂礼貌,你们懂吗?”福佳抬眼看着她们,她们停了下来,仿佛时间静止。福佳的眼神生的空灵,生气时连这几分灵气也能化为刀子,刀刀锋利,像是要直插入人的内心。她们与福佳保持着一段距离,可还是步步紧跟,眼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福佳静静的说“凡是跟着我的,都是我和刘戴的中间人”。这句话说出口,紧跟着福佳的记者们停下来脚步,一步都不敢向前,只得默默的看着福佳和爸妈上了出租,没有一个人再敢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