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和谢月冥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交流,可当他们运着马车走到“贺府”门口之时,两人默默地警惕地对视了一眼。
处于闹事街旁的“贺府”,此时竟如此寂静,风推着地上的灰尘静默地走过,传来一股肃杀之气。
两人把货卸下,打开门,小池正中央的“如柳”泛着幽幽的绿光。
阖上门以后,两人松了一口气,将装着晶石的箱子堆至侧边的厢房,穿过廊厅时,却双双停住。
内院围着墙,站着一圈黑衣人,内是紧身,外是大兜帽风衣,每个人将自己藏在黑色的袍子里,看不清脸和身形。
正中也站着一个黑袍人。此时,刚刚走出书房的白景川和庄鹤怔怔地被这气势压得立在原地。
庄鹤此时,不忘小声地提醒白景川:“竟然这就来了。”
没错,共冀会,一共12人。为什么不敢妄然出手呢?因为庄鹤知道,这些人每一个人人均上婴境界的实力,而且,还不知他们此行的目的。用白景川的视角解释,就是,这12人周遭的灵气吞吐是他从未见过的巨量级,左右的灵气按七彩顺序把人包围,最外层是红色,内部是蓝紫色,当然,这就是经脉逆行者的气象,那必然是来自共冀会的人。庄鹤等人周围的气体最外层是蓝紫色,内部是红色,但是这圈灵气距离皮肤仅仅只有单一的一寸左右的尺寸,让白景川骇然的是,这12人不仅自身周遭左右灵气被吸入的形状是一个巨大的纺锤形,并且,12人站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场,他们身体旁纺锤形的气韵向外部扩散的部分相互之间还有所吸引和联系。
难不成,还能够靠这种灵气之间的吸引来相互之间传递信息?白景川瞎想着。
正中央一人抬起头,盯着白景川看了一会,随后沉稳而低哑的声音静静地说:“原来只有这种程度么。”
“咻——”一整气体破空的声音,白景川还没反应过来,就瞬间被三股丝线一般的气体钉在了地上。
庄鹤骇然,赶紧跑过去,查看白景川的状况。
心脏被打穿,咽喉被打穿,眉心被打穿,目的性极强!杀招一瞬间释放,甚至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施法的。
而白景川虽然在之前轻微的感受到红色部分的灵气被蓝紫色的灵气微微的吞噬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瞬间,他眼里只剩蓝天白云,随后视线逐渐模糊。
但12人并没有就此罢休,而夜枭和谢月冥刚想出手,连声音都没发出,整个人就被强大的灵气场压制得动弹不得,只能看着白景川倒在地上,血液缓慢的从他的心口和眉心淌出。
庄鹤愤怒的盯着正中那人,“你还非要确认他死了才走么。”
“嗯。”他安静的点点头,沉默的看着白景川逐渐涣散的瞳孔。
庄鹤毕竟是来自易颛的仙者,心向自然却也怜悯人间,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因为他也像谢月冥等人一样,被压制在了原地,让他说话,似乎只是那站立在正中的黑袍人的恶趣味,或者说,看着蚂蚁在自己指尖挣扎的小癖好。
“叮——”白景川胸口忽然隔着衣服发出一丝红光,那是他身上印记的位置。
黑袍人嘴角微扬:来了。
黑色的精血被真气包裹着,从白景川的体内析出,修炼在空中形成一个混沌的黑色球体。随后,一股金色的气体从白景川眉间缓慢的上升,最后进入真气,在黑色的精血上方慢慢的凝结成一颗金色的球体。
庄鹤双眼被这发着金光的球体刺得有些疼,但却惊讶得不想阖眼,这难道是二十年前人们争夺的那个东西?他开始怀疑白景川的真实身份。
“月。”正中的黑袍人唤来另一个被称为月的黑袍人。只见那人对着那黑血和金色的球体轻轻划出一道半月的轨迹,破空拉出一个黑色的次元空间,然后用真气把那球引到到这个空间中,随后像是补全圆月一般,将空间给阖上。
随后,一阵空气轻微扭动,12个人身形一荡,消失在了空气里。随着他们的消失,空气中无形的压力也消失了。
夜枭和谢月冥赶紧狂奔而来。
“少主!”夜枭蹲在白景川的尸体旁慌得不行,完了完了完了,已经彻底没救了,这些黑衣人,分明是要等他死透了才愿意离开。
“别摇了,这帮人太狠了,一点活路都没留。”庄鹤叹气,“一语成谶啊……”难道这就是我十年来要还的所谓因果么,自己竟然什么都做不了。他盯着白景川的尸体陷入沉思,竟然是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口,眼里水花闪称着微微的猩红,不知是愤怒还是委屈。
“叮——”正在气氛陷入沉痛之时,白景川胸口上的红印一闪,引发出一股奇异的震荡。随后,他心脏上开出了一个由墨黑色真气通过不断旋转而快速形成的一个气核。
“阿鹤,这不是……”谢月冥惊呆了,今天真是大起大落。
“对!”庄鹤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只有夜枭还蒙在鼓里。
血染澄穆夜,景撼蝴蝶山。猫戏丛林中,鱼跃龙门来。
这是庄鹤一年前卜出的象。前两句庄鹤非常明白就是直指十年前蝴蝶刹事件,或者可以称为是因果之中的因,而果,应当就是此时白景川的情况。
没错,这就是真正的鱼跃龙门。
他身上的气旋,是《易颛》和《摘星草篆云下》里都提到过的——正行逆施/逆行正施之后果,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保命的境,但是这个境并不是由正行逆施/逆行正施自己产生的,而是以此为基础,人为外加的一种卦,这种卦的释放需要巨大的能量,这个能量的来源往往因为不确定性而导致卦境的不稳定,所以这种不稳定的卦在历史长久的流溯中逐渐失传了,刚刚白景川眉心中析出的那颗金色的球体,里面蕴含着一股巨大的能量,这个能量不仅包涵了灵气,还包涵了其他世上未知的能源,没错,就是所谓二十年前的“神兵”之争——能源之争,只是为何叫做“神兵”,庄鹤此时并没有头绪。而仅仅只是这股金色的能量球外围散发着的,穿过包裹它的真气向空中逃逸的能量,竟然已经足够启动这神秘的卦境,可见其蕴含能量大小之恐怖。
庄鹤隐隐的觉得不简单,这绝对不是巧合,而更像是一个精心制作的布局,庄鹤只觉得这些事件背后有一根他一直忽略却又抓不住的暗线正在引导着所有事情的走向。至于为何这金色的能量在白景川体内,也许,正是因借助了夺舍的继承性而埋下的伏笔。
布局的人绝对非等闲之辈,甚至,依据共冀会这悠久的历史背景来看,这局也许已经布了以百年为单位的时间,契机到了,事件便自然而然的被引发了。
白景川被这股墨色的气旋缓缓拖向了空中,随后,咽喉、眉心也转起了墨色的气旋,随后,未干涸的血液被吸至空中,缓缓的在墨色的真气地引导下,由红色转至黑色,如填补物一般,打入了三根贯穿白景川身体的细孔里。
那些黑色的血液像是有意识的一般,先是绕着伤口转了一圈,仿佛在探索伤口缺失的结构,随后细细的蠕动着,逐渐接系着周围的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