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青年一脸睡眼惺忪,努力睁大自己藏青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摸索。
终于,他成功打开了灯,简单地照亮了货架。
这是例行检查,但是总不会有好结果。
上一次少了一罐啤酒,这一次……久保富健朝着货架瞟了一眼。货架的底端,有一处空缺,正明目张胆地显现在他的面前。
很显然,这一次也不例外。
“害,”久保富健叹了一口气,用手指用力揉了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不想再去理会。
说到底,还是死性不改啊。他在自己的心底留下了这句话,便转身开始今天新一轮忙碌去了。
小小的空间,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虽然说不上应有尽有,但是,在这里还是能够找齐日常所需的生活必需品。
久保福利店,是一家经营多年的家庭的店铺。该店虽说是有着多年的历史,但是也没有沉淀出多少财富,还是要为能在窄窄的街道上抢占着小小的一隅而偷偷窃喜的存在。
而久保富健,作为店长唯一的儿子,担当起看守店铺的大任,年老体衰的久保先生却只得在起居室里安稳地休息。
懒人老爹,哼。在心头暗暗愤懑的久保富健走向了店门。
报复性地扯住门把上的铁链,粗暴地进行着顺时针转动着,一圈又一圈,发出“哐哐哐”的巨响,直到久保大爷疑惑地探出了头,才堪堪打开。
是日,东京正值深冬时节,门前铺盖了几厘米厚的堆雪。
呼啸的冷风挣扎着,狂躁着,钻出门缝,与久保富健撞了个满怀,吹得门帘上的风铃发出了喧嚣。
他皱了皱眉,在门外的积雪之中,赫然扎着一个女孩。
久保富健眼角闪过一抹流金,但好像又不太真切,一转眼就不见了。还没有来得及打声招呼,女孩便径直跨了进来,抖落身上的飞雪。
“真……澄……”
久保富健弱弱地把话咽了下去,回首就是父亲调侃的目光。
不作过多的解释,他无趣地耸了耸肩,游回了柜台。既然来客人了,那他应该做回自己的本职工作。
浅浅地尝下一口桌上平放的温汤,久保富健冷静了下来。
说是这么说,可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真澄的身上。
他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我是在监视客人”、“我是在保护商品”以及“……我是在还债”。
没有缘由的失落感夺取了久保富健的内心,复杂的情感使他暂时忽视了那只递来商品的纤细的双手。
“呐”,真澄在他面前冷冷地哼了一声。
忙不迭地抬头,久保富健对上了她的目光,不到一秒,又匆匆躲开。赶快恢复正常吧,他默默地对自己祈祷了一句。
他粗略地扫了一眼,柜台上摆放着两罐咖啡,一包纸巾,一卷新的黑色垃圾袋。
咖啡作为功能性饮料,其提神效果,他实在不敢恭维,而纸巾和垃圾袋,他姑且认为是真澄有着其特定的卫生习惯。
“480元”,稍微减免了一点,久保富健才犹豫地报出了这个数字。
真澄的胸脯好像变低了,嘛,她明显是松了一口气,从荷包里掏出了500元送了过来。
久保富健抓着钞票的一端,怎么也扯不过来。而另一端,真澄的手却死死地攥着,钞票被拽出了隆起的沟壑。
狐疑地抬起了头,久保富健清楚地看到了真澄紫粉色的瞳孔外,附上了薄薄的水雾。
真的是很不擅长对付女生啊。久保富健苦恼地摇摇头,把目光瞥向另一边。
终于,在长达三分钟的僵持之后,久保富健举起了双手,做出投降状。
“行啦行啦,是我输啦。”
久保富健撇过头,不满地嚷嚷了起来。
无人回应,只有充满力气的凉风扫过他的脸庞。
“咦咦咦?”
看着敞开的大门外,徒有一片空寂,久保富健无奈地瘪了瘪嘴。
还是好好工作吧,他就这么无力地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
“啊啊啊,混蛋啊!”
无能的怒吼从偏居于一隅的福利店里传出,震落一片片飘雪。
“臭小子,怎么了啊?”
“没什么!”
“嗯?”
“就是刚刚被蚊子咬了一口而已!”
“你忽悠谁啊?冬天哪里来的蚊子啊?”
“啰嗦,要你管!”久保富健看着货架上崭新的缺口,牙齿打颤,从喉咙里挤出恶狠狠的声音。
他朝外瞪了一眼,仿佛他的目光可以透过远方,冷冷地哼了一声。
狠狠地灌下一口温汤。
算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