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是上仙,麟娘前世与他有一恩,他许下了守麟娘一世的誓言,谁知道投胎的时候仙亭出了事,魂魄四散,本应转世闫家的麟娘竟然错投了赵家,对于凰看来,这样的大户人家倒也不差,索性只守着她平安,渐渐看着她长大,嫁给最爱的人,成为最尊贵的女人,却也看到了绕在她身边,蠢蠢欲动的三尸神。
也是那时,凰才明白,人的命格从一开始便定好了,麟娘降生在了赵家,却是闫家的命格,她无法打破命运,原本应该婚姻和睦,儿孙满堂的命格,竟然被煞到支离破碎,这时的凰才想起闫澄西来,再去瞧闫澄西,虽然平淡,却十分幸福,爱她的父母和兄长,殷实的家境,优秀的成绩,甚至就连她的性格也不像麟娘这般怯懦。
闫澄西享受着麟娘本该享受的生活,而麟娘却只能被自己守护着,一日一日的捱过去。
那样枯槁的样子让凰难受,他终于忍不住借梦与她相见,谁知道麟娘的心已经死了,若是不能离开,她的肉体也会死去。
这个错误本应在十八年前就矫正过来,是自己的自大导致麟娘如此,凰便去了仙亭,告知了此事,当年仙亭一战出现这种事情情有可原,长生簿便将她们错乱的人生回归原位,就连着自己对麟娘的那句誓言也一并消散——那样度过了悲苦十八年的麟娘,便是凰守护的一生。
已经放下了心中大石的凰,看着此时泣不成声的闫澄西,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凶手,害了两个人的一生。
闫澄西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用力的深呼吸,手上的青筋迸出,长长的指甲狠狠的穿过掌心的细肉,疼痛刺激着她,可胸口依旧传不上气来。
观叶觉得不对,闯进来的时候便看到闫澄西伏在桌案上,手里紧紧攥着一打书信,后背起伏的厉害,紧紧闭着的双眼却挡不住如泉般涌出的泪水,涨红的脸上覆满了泪水。
小太医再次瞧见闫澄西的时候吓了一跳,她躺在床上,胸口起伏的厉害,仿佛有人狠狠压在了她的胸口,让她喘不上气来,便急忙扯开了床上的帐子,又不顾观叶的怒斥,用笸箩里的剪刀剪断了腰带。
“快、快把窗子都打开!”小太医一边用自己的衣袖朝闫澄西扇这风,一边笨拙的要解开她的衣领,观叶立刻上前挡住了他:“我来。”
小太医这才发觉自己逾越了,连忙退出两步,却依旧用衣袖扇着风,眼神落在了她紧紧攥在一起的手上,地上一滴一滴的血便是从这里来的。
来不及多想,他取了药箱里的布条和止血的药粉,用了十分大的力气才把闫澄西的手掌掰开,手心赫然多出三个血洞来,他正要把药粉撒上去,却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不及抬头,便听见那人问:“怎么样了?”
蓟南麒的脸色很不好,他一进门便看到小太医跪坐在床边,手里捧着早已被血染红了的那只小手,走近才看到她手掌上的血洞,心便一沉。
小太医捧着闫澄西的手放也不是,只得垂头向蓟南麒请安:“参见皇上……”
“她怎么样了?”蓟南麒的心思却在她的手掌上:“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回皇上,娘娘应是咳疾复发,只要通风,再熏些药草便会好。”
蓟南麒沉默的看着他把闫澄西的手掌包扎好,又看着床上已经渐渐能呼吸的闫澄西,转身便坐在了外厅的椅子上。
风羽宫里的人各个谨言慎行,不知道皇上是个什么意思。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小太医才和观叶一起出了内室,跪在了蓟南麒的面前。
“皇后到底出了什么事?”
太医不能常来,这事自然是问观叶。小太医眼观鼻,微微垂头跪着,没有别的动作。
观叶答道:“娘娘用了午膳便说要习字,进了书房也不要奴才们跟着伺候,晚膳的时候奴婢去请娘娘用膳,便瞧见娘娘伏在桌案,昏了过去……”
“皇后本身身子就不好,但凡你们多几个心眼,伺候周全,这件事也未必会发生。”蓟南麒的表情让人捉摸不定:“既然皇后只是肝火旺盛,怎么会出了咳疾?”
这是向小太医问罪。
小太医不用多想就明白,这是太监们传话故意隐瞒,但是自己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太医,即便是把太监们供出来,皇上也未必会处置,反倒让他们憎恨自己,索性不如自己把事接了:“臣……有罪……”他重重的把脑袋磕在了地上,心里恐慌的没有着落。
“罢了,朕还懂得医病要望闻问切的道理,让你听着症状就下药,确实难为了。”
小太医的心刚落回肚子里,却又听蓟南麒说:“经此一事,皇后就由你来照顾,也不必藏着掖着,有事要及时告诉朕,不容再有差错。”
“臣遵旨!”小太医把脑袋贴在地上,也微微的出了口气。
蓟南麒却始终放不下今天的事情,又问:“皇后出现这种症状,是因什么所致?”
小太医抬起头,略想了想:“怕是思绪过重所致。”
皇上在一年内把赵家连根拔起,皇后又是赵家的小女儿,丈夫诛杀娘家,任是谁也不会觉得好过吧。
蓟南麒无言,手指下意识的抚摸着手上的戒指,仔细看来,那枚戒指和闫澄西手上的竟是一对。
那是他们成亲时,他用一整块璞玉雕刻出来的。
他是凤,她是凰。
观叶瞧了一眼蓟南麒背后站着的丈夫,垂头禀告了另一件事:“娘娘出事的时候,一只手里握着这封书信……”她麻利的把破损不堪的书信从袖子里抽出来,递了上去。
蓟南麒读着这封信,心里猛地慌乱起来。
她在信里说她的心死了,又说要在黄泉路上给爹娘认错,那她以后,还会不会再原谅他了呢?
况且这封信,显然是写给那个人的。
蓟南麒猛地攥着这封信,起身大步离开了风羽宫,这宫里的人也都悄悄的缓了口气。
皇上去看皇后的事情不胫而走,后宫里每个人都在猜测皇上的意思,偏偏只有正主本人不知道。
闫澄西醒来就觉得满肚子都是闷气。
自己明明抓住了那只山鸡的头发,怎么咳嗽几声,他就逃了呢?不但逃了,自己还发生了痉挛,导致手掌都被刺破了,也不知道留这么长的指甲干嘛。
她想着就下床,从笸箩里找到剪刀,正准备要剪下去,却被急忙赶来的观叶按住了手:“娘娘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又不是剪手指头。
闫澄西翻了个白眼,也懒得解释:“指甲长,难受。”
“这指甲好不容易养这么长,剪了岂不可惜。”观叶说着,悄悄把剪刀递给了身后的小宫女。
我是瞎子吗?闫澄西在心里腹诽,怎么之前跟看见死人似的不闻不问,今天反而性情大变,难道自己在病中做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