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回到车边。李孟上从车里拿出装有徕卡单反相机的背包。王一鸣拿到手机。在往城堡走的时候,司机打了几次电话,但是总是打不通。
“他在打给谁?”王一鸣问。
“他在联系政府部门、投诉热线、还有警察,他觉得城堡没有人很奇怪,打电话反映一下,但是打不通。”艾米说。
“热心的市民先生呐。”王一鸣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看,说:“是没信号,垃圾运营商!森林里就不建基站了?”
“他还要求我们不要参观太久,不然他要额外收费了。”艾米说。
“得,不耽误他挣钱。”王一鸣说。
他们重新进去城堡门口,发现木门关上了。“他们关上门干啥?”王一鸣说。李孟上和王一鸣重新打开木门。大厅里面没有人。昏暗的大厅里,屋顶垂下的吊灯,墙壁上的蜡烛架,桌上的烛台,所有的蜡烛都点燃了。壁炉里的柴火在噼啪地燃烧着。
大厅里安静得惊人不安。不知为何,李孟上隐约感到,他的弟弟应该还在这个大厅,是不是躲起来想吓唬人?
“怎么还把蜡烛点上了,你们胆子太大了吧,赔钱的话我可不管啊!”王一鸣大声喊道。
“李仲行?你们把我们吓到了。别躲了,快出来,我们时间可不多。”李孟上喊道。
“他们往里去了另一个房间吧?”艾米指着前面的门说。
这时,艾米和李孟上看到门口出现两个人。一位是穿着17世纪贵族模样的欧洲人,李孟上认出来,那个人就是画像里的人,应该就是城堡的主人了。另一位拎着两个行李箱,仆人的打扮。两个人看上去风尘仆仆。
艾米和李孟上惊吓地冻在原地,呆呆地看着。
这位贵族从李孟上和艾米中间走过,全然无视他们两个,似乎在演舞台剧。
这是专业人员的表演吗?正如小丹说的,是城堡运营方安排的“沉浸式”体验?这会是一出什么戏呢?
前方的王一鸣,并不知道背后有人走来,而贵族似乎没有要避让的意思,继前朝前走。
眼看他们就要碰到,艾米喊了一声:“王一鸣!”
王一鸣转过身,赫然看到眼前出现一位几乎碰到自己鼻子的贵族,他慌张地向后仰,想避让,但是来不及了,他们眼看就要撞在一起。
然而并没有,贵族像幽灵一般,穿过王一鸣的身体,继续往前走。
一名女佣上前接过贵族脱下的大衣、帽子、手套。主仆两人穿过大厅,打开门走进了另一个房间。
王一鸣因为避让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惊恐地望着其他人。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看着仆人兀自来回搬运行李。他走出大门外,又搬进一个大行李箱。奇怪的是,每当他走出去,他整个人都消失了。他们望向大门外,没有人,没有待搬运的行李。外面阳光明媚,但是屋内却需要点蜡烛照明。更不可思议的是,门外的阳光没有射进屋内。
李孟上慢慢伸出手,谨慎地去触碰仆人。他的手也穿过了仆人。
这些17世纪的人,他们都是鬼魂?
司机突然冲向门外,往车子那跑去。
“我XXXX!”王一鸣起身也跟着冲了出去,边跑边喊:“等等!等等我们!wait!wait!等——等!”
艾米紧随其后跑出城堡。她想起李孟上,回头看到他站在门口,犹豫不决,她喊道:“走啊!”
“李仲行还在这里!其他人还在城堡里!“李孟上激动地说,双腿在哆嗦,他伸手扶在门上。
“先走吧!我们回头报警,带警察过来吧!”艾米大声喊着。
远处的王一鸣回过头,大喊:“赶紧过来啊!等什么呢!”
李孟上深吸几口气,定了定身体,手放开门,回头看了眼大厅。
老弟,我知道你在这里,没有错的,你就在我身边,虽然我看不到你。
他下了决心,对艾米说:“我和李仲行一起来德国,怎么能就我一个人回去?我要去找他。”
“可是,可是如果他们已经出事了呢?”艾米有些绝望地想。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李孟上还活着,”他转身指向大厅内,坚定地说:“我感觉他就在这里,而且活着!”
艾米望着李孟上。她目睹过双胞胎的很多“心灵感应”,食堂各自打饭却是一样的菜,试卷有时选择题选得都一样,分头准备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一样的……
远处传来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司机已经调转好头。王一鸣从车窗探出头,大声吼到:“艾米!你们在磨蹭什么!走不走啊!……哎,你给我停下!stop!Look!my friends ! wait!……你们快来啊,这司机要开走了!”
“艾米,你也上车去吧!”李孟上说,“赶紧离开这里!”
艾米扭头望着缓缓行驶的汽车,听到王一鸣的叫喊,李孟上的催促,心里思绪万千。终于,她一鼓作气地跑起来,冲向城堡!
李孟上吃惊地望着逐渐变大的艾米,跃动的身姿,不顾一切的态势。他急忙用力关门,但是晚了,艾米一个冲刺,扑向李孟上,两人跌进了城堡。李孟上抱住艾米,向后退了几步,稳稳地站定。
大门因为惯性合上了。大厅再次安静。
两个人分开,互相看着对方。
李孟上低头看自己的手,感到手掌火辣辣地疼,却看不到伤痕。他猜想是刚才关门时擦伤的,或者是他弟弟的手……
“你的手受伤了?”艾米问。
“你进来干什么?”李孟上有点生气,揉捏发痛的手。
艾米一阵委屈,突然发作了,哭喊着说:“我能怎么办!我请你们来德国玩,本来都开开心心的!我怎么跟你们的家人交代!我一个人怎么跟他们讲!我大不了也死在这好了!”
李孟上心里五味杂陈,他做出留下的选择,却道德绑架了艾米。他感到心疼、愧疚和感激。上一次见到艾米哭,还是在高中,当时他轻轻地抱着她,安慰她。时过境迁,他们现在仍然是亲密的朋友,但是,毕竟不再是青涩的高中生。
他抽出纸巾,递上去,犹豫是否应该帮艾米擦眼泪,但是手还是停住了,让艾米接过纸巾。他安慰她:“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弟弟他们的,然后我们所有人都平安地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