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面无表情的看着李世成,没有说话,放佛这位储君从来不曾在这里出现过一般,依旧时刻警惕着那东宫的朱红大门!
李世成一边喝酒,一边跌跌撞撞的从万军丛中穿过。
“哗啦啦”盛夏的天气,就像小孩儿的脸,说哭就哭,还未走多远,便暴雨倾盆而下。
不知不觉,李世成已经走到了御书房前,衣衫发髻早已被雨水淋湿,他把酒坛子往地上一扔,抬腿就要朝门口走去!
“殿下,请回吧,陛下已经睡着了,有事,等明儿再说吧!”
不知何时,从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钻出了一位五旬左右的白面太监!
“你给我滚开,我要见我爹爹!”
李世成一把推开那个太监,浑身酒气的朝御书房走去!
“殿下,请留步!”阴暗的角落里,又窜出了两个禁军,手持大刀,明晃晃的刀刃直直的架在了李世成身前!
李世成抬起刀刃,往自己的脖子上架道
“将军要么杀了孤,要么让我去见爹爹!”
一时间,执刀的两位禁军将领,竟是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殿下,陛下真的乏了,早早就躺下了,有什么事儿,赶明儿天亮了再说,好么?”白面太监此时又走过来,细声细语的对李世成说道。
“唉,让他进来吧!”这时,御书房内人影闪动。
两位将领和那太监一听,顿时,屏退左右,从中让出一条道来!
李世成摇摇晃晃的推开房门,只见一个五旬左右身披裘衣,样貌端正的长须老者,正坐在一个书桌旁,安静的看着《尚书》,见他进来,头也没抬,也没说话!
李世成一见他,啪的一声,直挺挺的跪在了他的面前。
楚皇李定邦翻了一页书,淡淡的说道
“若是跪爹爹,那就没必要跪了,我们父子,不用这么客套!”
楚皇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若是跪君王,同样也不用跪了!”说完,便不再讲话!
李世成跪在地上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了湿淋淋的账本,又将自己腰间的和田白玉腰带解下,双掌托着白玉腰带,痛哭道
“此腰带乃和田白玉腰带,能垮此带者,大楚尽你我二人也!”
楚皇这时才抬起了头,平静的看着李世成!
“爹爹生我,此乃生恩,爹爹养我二十二载,从寸尺顽童长到七尺大汉,此乃养恩,爹爹授我太子宝玺,以家产相托,此为赠恩,反观儿,不思爹爹大恩,不念爹爹万般好,一,私放储粮,偷盗爹爹家产赠予他人。
二,纵兵yin乱后宫,东宫婢女尽是爹爹赏赐与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却将爹爹媒妁好意,赠予他人,全然不顾爹爹之颜面,家族之颜面乎!
三,包庇纵容臣下伤害爹爹,罔顾爹爹之性命,为名利为情义所惑,却不知,今日一切皆是爹爹所赐!
儿,身边之忠臣好友,尽是看爹爹为大楚至尊方才忠于儿臣,儿却为愚忠罔顾孝义!儿臣所作所为,纵为良善布衣之家,亦是大逆不道之徒,更枉论皇室宗族!儿臣不孝在先,不忠在后,此等不忠不孝之辈,有何颜面,谈国之本也,国之储君也!故请爹爹收回宝玺玉带,另择德才兼备明主赠之!”
李世成将玉带放与地上,又拿过手中湿淋淋的账本言道
“东宫三千亲卫,三百宫人宫女,昔日照顾儿穿衣吃饭,卫戍儿性命安全,平日里,儿亦是稍有不忿,对其非打即骂,但是为儿之前途,敢以身家性命托付于儿,儿却置忠孝罔顾道义,此为不义。儿不忠不孝不义,枉为人也!”一听这话,楚帝登时惊醒,立马站起身来,警惕的说道
“你要干什么?”说话间,便大喊道
“来人,快来人啊!”
话音刚落,数十名手执利刃的将领破门而入,顿时,数十把长刀就架在了李世成脖子上。
李世成手持账本,继续慢悠悠的说道
“昔日,儿钻研奇门巧计,商贾贱道,又以储君之权势大开方便之门,故略有身家,今将此奉于爹爹,一为全我,报爹爹之生恩,养恩,赠恩,二为全我门下,三千亲卫三百奴婢,赠命之义!”
说完,啪啪啪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抬手抓住脖子前的一把利刃,伸头一抹!
“给朕拦住……”楚帝一声大喊,可是为时晚矣!
只见李世成脖子中鲜血喷涌而出,紧接着,李世成用手捂着伤口,浑身颤抖!
“传御医,快传御医!”
……
竖日,天刚蒙蒙亮,金陵城的西直门大街上,昨日大雨倾盆而下,今天天气还是阴沉沉的,下着稀稀拉拉的小雨。
西直门是京师在朝的贵人们居住的地方,一路上都是青石板铺路,没有多少泥泞!
由于楚帝未上朝,西直门的贵人难得的睡个懒觉,此时,道路上反而没有几个人影!
两个打着油纸伞,身穿甲胄的将领,走在西直门上,反而显得略有些许突兀!
一个走路一瘸一拐,英眉剑眸的俊逸少年,对着身边那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将领说道
“死了么?”
中年将领沉声说道
“宫中封锁了消息,要进了宫,见了姐姐才知道!”
“唉!”
瘸子少年略微叹了口气,一脸的忧愁和纠结!
“怎么?你不想他死?”中年将领反问道。
少年没有回答他的话,自言自语的说道
“从小到大,我最调皮,他挨打最多,每次都是他给我背黑锅,父皇怎么打他,他都不会供出我来!事后给他一块桃酥就行!”
说话间,那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嗓音也变了
“北御强雍,他亲手给我做了一大包的桃酥,走的那天,我看见他的手上全是油炸的水泡!”
“我以为他会是天下间最伟大的圣贤明君,我会是他身边盖世大将军,保他万里河山永垂不朽,何曾想,我长大了……”
少年没有再说话!
……
离西直门不远处,一所三进三出的宅院中,朴素简洁的大堂中,一个十八九岁,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少年郎对着身边的一个白发苍苍老者,问道
“死了么?”
老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少年凝视着屋外稀稀拉拉的小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同一时间,一所古香古色的宅院中,一个十三四岁,睡眼朦胧的少年,一听对面的白面太监讲的话,顿时,惊的从床上跳了起来
“那还等什么?赶紧给孤穿衣服,赶紧进宫啊。”
白面太监边给这少年穿衣服,边犹豫的说道
“可是?他是太子啊!”
少年一听,不满的说道
“废话,要不是太子哥哥,我才不想起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