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北还不知道有素不相识的某人,在为他的事情在奔波着。事实上,要是稍稍一想到高考试卷正在被批改着,他心里就一片恐惧,仿佛要把自己脱~光了给别人看。
好好拎腕桶!别去想这些事了!
……
到了傍晚时分,干爸施施然地到了工地。别着手四周转了一圈,问小张道:“还行吧?”
自然不是问小张行不行,而是问郭北行不行。
“还不错。”小张点点头道。
“嗯。”干爸不置可否,下了升降机。郭北从楼上往下看,干爸蹲在搅拌机旁,握着手机,估计在刷朋友圈。不管他,擦了一把汗,继续干活。
……
燃烧的一天的太阳渐渐沉了下去,天空湛蓝一片,看着绚丽的彩霞,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了。
风也起来了,吹得挺凉爽。干了一天的活,也就是这一段时间感觉很挺舒服的。
“七点咯!下班啦!”小张拍拍郭北的肩膀道。
郭北冲他一咧嘴。
从升降机上下去,郭北长舒一口气:终于他娘的下班了。一天十个多小时差点累死。好在干爸这边工地是早上七点钟才干活,要是其他周围不少五点钟就开工的,还要更累一些。
可这就是如今中国的常态。
干爸已经在楼下等着他的几个工人了,老板的职能开始体现了。
看得出来干爸最近变得很潮,似乎还换了一款新的三桑手机,如今为工人记工都是使用手机上Office办公套件的Excel了。
“李师傅……十分工……李师傅啊,这一层应该快一些吧?”干爸一边用s·pen在三桑上画着,一边和大师傅说着话。
“哪能,天这么热……我甚至都想回家歇两天……哎,生不由己啊!”
干爸笑道:“那你可不能歇啊,我一家老小,还指望着李师傅你们吃饭呢……”
“王师傅……”
“张贵……张贵今天帮忙带着新人,出力不小……十分工了……”
郭北到现在才知道小张的名字。
不知怎么的,看着工人们排着队报工分,给郭北一种感觉就是:古代妓院老鸨拿个账本:“小红几天接了几个客人呀?春桃呢?夏荷呢?”
到了郭北,干爸抬头瞄了他一眼,什么也没问,在手机上给他画了一个八分工。
……
“干爸,我还跟你回去啊!”
郭北跟在干爸后面。
干爸回过头——
“早上跟你一起来的,没骑车……”
“哦,好。”干爸点点头。
上去之后,干爸来到食堂,摘了安全帽,一扔,开始洗手。
手也不脏,洗得很仔细。
郭北看着自己一身的水泥、砖灰,洗也没用,只冲了一下脸。
“妈的,这一天班总算是熬过去了!太他妈热了!”
郭北一看,姓杜的施工员眉头紧锁地,揉着自己的大胸,看样子刚刚从房间里出来。反正郭北一天都没在工地上见到他。
干爸笑道:“杜工这么热的天,还在工地上上一天班,确实幸苦。”
“不辛苦不行啊!”杜工叹了一口气:“家里还有老婆儿子,儿子奶粉钱得挣……”
略一寒暄,杜工钻回了自己的板房:“老李晚上别忘了啊!”
“忘不了!”干爸说着,对郭北手一挥:“走。”
……
“你明天早上还是跟着小张啊。早上来早一点,来迟了干爸可要扣工分啊。”干爸骑着摩托。
“嗯,我知道。”郭北道。
干爸当了小老板,衣服也变潮了,一件新衬衫,没见他穿过的——干爸身子向前拱了拱,郭北也知趣地往车尾做,不能让自己的一身灰弄脏了他。
到了前面路口,干爸停了车:“你下来吧。这里可以做到回你家的公交车了。不顺路了。”
“嗯,好。”郭北下了车:“干爸,你回去慢一点。”
“我晓得。”干爸用力地拍打着摩托车的后座,拂去灰尘,朝着点点头。然后跨上车走了。
“你回家是走那条路嘛?分明是去城区好吧……”郭北鄙夷着,想起他和杜工商量好的去西门大街吃龙虾。
估计还要打上一炮吧?
郭北有些无语了,也懒得跟干妈或是干哥打小报告,倒显得他心眼小。
男人嘛。
只是干爸把自己扔在路口也太不地道了,七点半末班车,离公交站还有两里路,你送你外甥一段路也等不及嘛……
郭北叹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朝着站牌拼命跑过去……
紧赶慢赶赶上了,总算是上了末班车,只是人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郭北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才恍然大悟,又脏又腥嘛。
劳动者最低贱嘛,郭北识趣得钻到了车尾,这边也没座了,他扶着扶手,呆呆地看着外面华灯初上,怔怔出神。
……
李塘,郭北的干爸兴致勃勃地来到西门大街,点了两斤龙虾,叫了冰啤酒,不多会儿杜工也头发梳得油油的过来了。
“来来,等你多时了!杜工稍一打扮,看得就像是银行里上班的了,我都认不出。”
杜工哈哈一乐:“我都在工地晒黢黑咯!老李还开玩笑!咱俩先喝着,等会儿再去‘夜辉煌’,舞池里舞动一曲……”
李塘也哈哈大笑:“那得是杜工才行了……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扭不动了……”
……
说是扭不动,李塘下了舞池,也变得跟泥鳅似的。
生命贵在运动——你别管是什么运动。
期间接到他妹~夫的电话:“永才啊……对,对。我在外面吃饭呢!吵!——你就放心吧,郭侠放在我这里,你还不放心嘛……我是他干爸,肯定照顾他,放在我这里,跟在自己家里是一样的……你就放心吧……”
挂了电话,李塘开始迷失于销~魂的舞曲之中,看着周围扭动的、年轻的、妖~娆的女性身躯,老李感觉也年轻了二十岁……
嗯,年轻二十岁,最重要的还是要靠艾薇格……也就是伟~哥……
正当李塘琢磨着关于床单的一些小九九时,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李塘!!!”
看了叫他名字的年轻人,李塘更加惊骇:“李宇轩!”
父子俩同时爆发出大叫:“轩轩(老爸)!!!你怎么在这里!!!”
第49章默认分章[49]
李塘惊骇莫名:“轩轩!你怎么在这里?”
儿子,为什么你也在这里……
李宇轩叫道:“老爸,你怎么,在——这里?!”
小伙子的怒气槽升高,升高——一下子蓄满了!
李塘讷讷地:“轩轩,你别急,你听爸爸解释……”
李宇轩气愤道:“我不听!我不听!”然后恶狠狠道:“你等着吧——等着回去给我妈解释吧!”
“哎,轩轩,轩轩,你听爸爸说两句好吧。爸爸整天在工地工作,身先士卒,什么累活都是自己干,工人最奸猾……我也是累坏了,正好杜叔叔他年轻,说带爸爸来放松放松……你也看到了,爸爸只是活动活动,别的什么也没做啊……”
李宇轩大吼:“这他妈就是你来这种地方的理由?你的脸呢?你的老脸搁哪里?啊?你说,啊?”
“轩轩,小点声,小点声……咱爷俩到旁边来说……”李塘一脸讪笑把儿子拉到一边:“真的,爸爸骗谁也不骗你啊……”
李宇轩稍稍平静了一下,哼道:“谁知道你话是真,话是假。”
“我发誓——”李塘刚伸出两只手指,突然纳闷地说了一句:“哎,我刚刚问你,你小子还没回答我呢——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李宇轩明显眼中闪现过一丝慌乱:“我?我——我那是特意过来抓你这个老不修的现行的!”
“胡说八道!”李塘生气道:“你给我装定位器啦,知道你老子在这里?”
“你还嘴硬!”李宇轩色厉内荏:“我那是,我那是看了你Q·Q空间动态的定位,找到这里的!”
啊?
靠!我怎么没想起,发空间动态还有定位啊!
李塘十分懊恼,想想不对啊,刚买的三桑,他可是很用心地去学了,发个说说炫耀一下,只显示机型,不显示地点——
更重要的是……
“你老子我今天压根就没有发说说!”李塘吼道。
就是嘛,叔叔约不约——早从微·信到陌陌再到约会吧上面去了……(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哦,哦——”李宇轩目光躲闪:“我,我说了是你的QQ空间嘛?我说的是,我从同学的空间里看到——”
李塘不怒反笑;“你放屁!你同学的空间里会出现你老子?”
李宇轩也吼:“怎么不是——我同学是这边的公主,我看到她发的自拍——明明看到她后面,就有你跟杜叔叔两个人!在这边,我一问她,不就知道你在哪里了?!”
千算万算!漏此一算!
对啊,无处不在的自拍党!
美貌得少女们,除了她们自己俏~丽的容颜与大脸,还会把周围一切建筑、树木、清洁工老爷爷拍进去!
简直就是china的克格勃,CIA,媲美无处不在的CY区群众啊!
李塘人不傻,再次觉得,还是不对——
姑娘们的ps技术出神入化,毁容了也能p成牛一飞,会容忍两只大叔出现在背景里,这么违和?
都说了是公主了,还发相关的说说,还晒了“工作背景”——轩轩的同学是不是缺心眼,就怕别人不知道?
更重要的——
“我跟你杜叔叔才喝完酒,到这边跳了还没有二十分钟呢!——你就是一看到就从家里飞过来,能这么快?你是乘了F35嘛?”
李宇轩:“……”
“臭小子!差点儿被你阴了!好哇!”李塘暴怒:“快跟我说,你为什么来这种地方?啊?解释?我不听!你回家跟你~妈解释吧!”
李宇轩:“……”
“还有,你同学为什么都做公主了?你明知道同学在这里做公主了,为什么还要来这里?你是不是经常来找公主?啊?是不是已经滚床单了?”
李宇轩:“……”(我特么不就是为了瞎编一个理由想蒙混过关么……什么时候我同学做公主了……)
显然李塘对儿子来逛夜总会更加生气,嘚不嘚嘚不嘚就骂了有十几分钟。
李宇轩脾气本来就不好:“老东西,骂够了没有?有其父必有其子!靠,你还有脸说我了,我这个年纪,出来玩,不是很正常?你这个年纪,是要给我找后妈啊?”
“混账!兔崽子怎么说话呢?”
“老兔子也是这么说话的啊!靠!”
……
舞池的人舞也不跳了,就看着这父子俩撕逼了……
呵呵……真好看……
……
“大北,今天去工地还好吧?”郭永才问。
“嗯。还好。”
“吃饭呢?”
“也挺好的。”
郭北回家有些郁郁寡欢,父母俩都有些关心。
郭北笑笑:“没事,我就是中午吃得比较多,晚上吃不下。工地——挺好的。挺好的。”
嘴上说着,联想一天的经历,心里却感觉非常难过,差点儿就哽咽了。
……
精力真的不像是学校那么旺~盛了,回到房间,九点不到,他就困意上头了。
随手点亮一下一天没亮的手机,好像山炮打过一次电话,不用说,是找他去玩的。
还有骆锦衣的的一条——
“在?”
一个字。
郭北实在太困,没回复她就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郭北已经像是换了一个人,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工地上。
小张来了,看他已经在了,很惊讶:“小郭今天来这么早啊!”
郭北笑道:“嗯,起得早。”
郭北今天自己就把毛巾顶头上了——好看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凉快,舒服!
他举起自己的水壶对着小张晃了晃:“看,满的。”
小张叫道:“竟然比我的还大一圈!”小张也哈哈一乐:“行啊,小郭!越来越有干活人的样儿了!很不错!”
郭北对“干活人”这个词不那么抗拒了:“七点快到了,开工吧!”
“开工吧!”
……
八点半的时候,郭北看着干爸来了。
只是干爸今天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像是老娘死了……
啊,呸呸!干爸他老娘,不就是我外婆嘛!瞎说!
不过,外婆确实是早就死了……呃……
像是又死了一回老娘的干爸,见谁都觉得欠了他250——他今天身边还带了一个人。
旧衬衫,工人裤,老头鞋。
郭北差点没认出来……
这不是……
干哥李宇轩嘛……
干爸看谁都没笑,看郭北反而笑了:“那个,郭侠啊,你干哥太不听话!就要让他接受一点教育!我今天把他带到工地来了,你帮干爸看着点他……最好让他吃点苦头……”
李宇轩狠狠地瞪了他老爸一眼。
干爸回瞪。
郭北纳闷:这两个人,今天是怎么了?
抬头,太阳火烈——但也不是从西边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