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在一个英语晚自习上。
和所有言情小说的套路一样,只是凑巧多看了一眼,但很快便沦陷。
难不成世上所有的心动都出于无意?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
夕阳下的身影
那是我们入学以来第一个英语自习,尤其记得的是那天英语老师来的很晚,没老师在教室,学生们自然就鸡飞狗跳,纵情放飞自我了。
我们属于在老师口中让人不省心的班级,但在我看来,那些老班天天挂在嘴边,纪律好得一批的班级都是“怪胎”,真不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神仙。
学霸的生活,我这种学渣不会懂的,永远都体会不到。
自习的前几分钟,我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摸鱼的欲望,告诉自己不能堕落,否则必定“摸鱼一时爽,考试火葬场”。
但一切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没过多久,课本上的各种短文就看得我头疼,感觉脑袋都要炸了。
恍惚之间:
我眼前好像出现了两个小人,一个穿白衣服,一个穿黑衣服。
很明显是天使与魔鬼。
“啊?这是让我做选择吗?”
天使说:“马上新生摸底考了,来,掏出初三课本背单词复习课文吧,我相信......“
“你相信个锤子!”天使的话还没说完,我就用我的意念凭空臆想出了一双手,将它放在桌上一巴掌下去——拍死了。
魔鬼赞许地点了点头,隐约听见他说了句“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与此同时我脑中还冒出了另一种声音:“逸一时,误一世。”
是天使的亡灵?还是他断气前的遗言?害,管它是什么。
“唉,考试啥的都去他妈的吧,火葬场就火葬场,欢快一刻值千金!”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就这样,我也加入了摸鱼的大队伍,我管这叫“顺应潮流”,毕竟摸鱼是“民心所向”,对吧?(滑稽),人孟子这样的大思想家都提出过“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论点,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摸鱼还得找个借口说服自己,我估计也没谁了,自己可真是个“人才”。
大家都在和前后桌讲话,整个班没有读单词和课文的声音,只有嬉戏声。
老杨在课桌上打盹,而我时不时和旁边的人聊上几句,剩下的就是漫无目的地东瞅西瞄。
“唉……真无聊……真难熬……”
这节课只是两个自习中的小自习,大自习两个小时长,而这个自习只有五十分钟,但上课铃一响就已经是六点整。
云南天黑要比东部地区要晚很多,夏至的时候甚至八点多天才会完全黑下来。
但现在已是夏末,虽然才六点半,太阳已被挤进了山谷,最后一点点余晖挣扎着穿过山与山之间的缝隙,整个教室被照的金黄。
顺着照进教室的光往边上望去:
我注意到了一个靠着墙的女生,她扎着标准的马尾辫,乌黑的长发一直延伸到腰部,还戴着漂亮的发饰,黑色的中山装校服穿在她身上也显得可爱了起来。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的背影在黄昏的映衬下呈现出了温柔的暖色调。
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美。
她在和唐雨宣玩石头剪刀布,输了的人要被惩罚打手背,我小学时也很喜欢玩这种游戏,但那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现在看来,是很幼稚的游戏。
不过她们之间的游戏也勾起了我一些很久远的回忆,远到让我怀疑它是否真的发生过。
唐雨萱是我刚上小学时认识的,因为她就在我隔壁班,平时在学校也老能碰到。
在我的记忆里,我俩几乎每天下午都会黏在一起玩,有时候我去她家,有时她来我家,而且都毫不见外,常常“厚颜无耻”去对方家里蹭饭,甚至还一起睡过觉(同一张床上),当时年少无知,不知害臊;
或者说那才是男女间最纯净的状态,人与人之间或许就不该有那么多壁垒。
我们玩的游戏无非就是包剪锤和木头人,虽然游戏很简单,很单调,变来变去也无非不过就那么几种玩法,却不会觉得枯燥。想来也是,那种一群小伙伴包围着自己,整个小巷子里回荡着孩子么笑声的场景,再也体验不到了。
有时候偶尔能遇到小区里的一些小孩在院子里玩跳房子之类的,看得我有些羡慕,虽然这句话用在这里可能不大合适,但我还是不由得想说一句:“年轻真好。”
年龄越大,和朋友们见面的时间也就越少了;
有些人还没来得及好好道别,就和自己“永别”了。
真的是“越长大越孤独呢。”
“石头——剪刀——布!”这个在儿时曾经很熟悉的声音又再一次徘徊在教室里,但却已经显得有些陌生。
“哦吼,你输了哦,手拿出来~”那个长发女生脸泛微笑,身形却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温柔,完全不是唐雨萱那般大大咧咧的姿态,令人生厌。
出人意料的是,她刚站起来准备给我那个倒霉的发小唐雨萱一巴掌时,老师进来了。
我用眼睛的余光看见了后门有个黑影,手肘轻轻碰了下同桌老杨,用这种方式暗示他。
没想到这家伙悟性蛮高,竟然体会到了我的用意。
我顿时意识到唐雨萱她俩完蛋了,竟然毫无察觉。
“老师!老师来了!”有人用极其微小的声音提醒着周围的人,这个声音确实很小,但很快便通过所谓的口耳相传通知到了全班。
全班顿时安静了下来,全班四十多双眼睛就跟向日葵一样,齐刷刷望向后门。
英语老师怒目圆睁,就像来索命的阎王。
同桌老杨和我用单身十多年的手速拿出了课本,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
而唐雨宣和她呢,就惨了。
英语老师脾气并不好,从后门进来后凝视了她几秒钟。
哦不对,应该说是一直瞪着她,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杀气。
空气中顿时充斥了一股火药味,还能隐约听见火柴的摩擦声。
“草,这下老师绝对要发飙了”
大概十多秒的寂静之后,火柴还是被点燃了:
“搞什么名堂!那边那个女生,你站着是要干嘛,还一副要打人的样子,这才开学几天,我的第一节英语自习你就这样,我不在几分钟你就要上天了是吗?”
“我.......我跟她借东西”她压低声音说。这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烂的借口。
英语老师暴怒,脸上的表情更加戏剧化了起来,整张脸憋得通红。
“你借啥东西啊?我都看见了,你们俩给我滚外面站着去!”
唐雨萱和我叫不上名字的那个女生刚起身准备走向走廊,又被英语老师吼住了:
“站着,我让你们现在去了嘛,先站在座位上!“
接下来,便是对我们全班的吐槽:
“你们这些学生啊,真的一届比一届差!”
“看什么看!该干什么接着干什么,一点普气都不有!”(云南方言,大意为没规矩)
“你们来学校是来学习的,是为了考好大学来的,不是来聊天吹牛壳子(吹牛)的,你们这种给对得起你们的父母!”
“你们当中有人竟然公然给我在课堂上.......“(此处省略一万字)
英语老师那音量连隔着一组的我都有些受不了,感觉鼓膜都在震动。
“靠,至于这么大声吗,方言都飙出来了,嗓子不疼?”我同桌老杨悄咪咪地把嘴巴凑到我耳朵上说。
“草,以后在她课上还是规矩点吧”我小声回答道。
唐雨宣和她起身走向教室门口,趁老师背过身时,她还对难兄妹唐雨宣比划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唐雨宣和她都忍不住发出了笑声。
“还笑!真是无可救药!你们俩来我办公室!”
她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即使做错了事,脸上还笑容满溢。就算被老师狠狠批评,脸上还是挂着阳光无比的笑容。
她的每个笑容在我看来都是暖暖的,灿烂的,那笑容里没有虚伪,没有牵强,充满的只有纯真。
不知道脑袋哪根弦又搭上了,我终于想起她就是昨天叫我请她喝奶茶的那个长发女生。
“你真小气!”一个娇嫩而又细腻的声音又回荡在我脑海。
我突然对昨天的所作所为感到有些抱歉,且有些惊恐:
“她会不会因为这个讨厌我啊?”
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莫非自己已经喜欢上她了?
“不,不可能吧!”我默默念道,试图让自己信服。
......
多年后再回过头看,那只是因为青春期的害臊与青涩让自己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而已。
毕竟遇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事,人的本能都是逃避。
.......
就这样,我给自己留下了满脑子的疑惑和若有所失的感觉。
多年以后,每当回忆起这段往事,都有一种心塞和无力感。
那种感觉一直延续至今。
那个下午:
她和唐雨萱一起往老师办公室走去,只留下了一个背影,那个背影一直浮现在我眼前。
其它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但我还记得的是:
那天,她戴着蓝色发绳,那根发绳将她的头发系住,拖出一个长长的马尾巴,和那天在夕阳下远去的背影一样,如同用上了滤镜般珍贵。
她,是如同风景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