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同张府尹说的一样,第二天一早,赵逸轩就和风亭几人离开了沐城。但是这次回去,他没有走官道,倒是一路顺着水路回了京城。
江南的这场雨,到他回去的时候依旧没有停下来。船行在江河中时,水面上起的水雾总让人有种置身仙境的感觉,连风亭都放松了下来。
穆连的信送来时,他们已经在水路上行了几日了。除了沿途下船看了一下村庄的庄稼之外,他们便没怎么下来过。
他们在江南耽搁的几天,宫沐秋已经和穆连赶到了边陲,也顺利见到了宫正,只是这次去,他们不光是见到了宫正,还正好查到了粮草的异常情况。
宫沐秋……赵逸轩垂下眼帘,船外的雨依旧在慢悠悠地下着,一点也没见要天晴的样子。他这心里,就像是这江面的水雾一般,飘飘渺渺,却不见落下。
从穆连的信中看见的宫沐秋,让他格外地想念这个小姑娘。好像……她一直都在给自己一种惊喜,也在一直勾着自己的心。
“给穆连回个信吧,说我们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赵逸轩说话的时候,将手中的信顺手交给了风亭。“大概这封信到穆连手上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京城了。”
“……是,主子。”风亭拿着手里已经有些潮湿的信,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主子,您要去一趟江北吗?”
去一趟江北吗?之前也不是没下过江南,只是这一次风亭他们明显能感受到赵逸轩的着急,接到穆连的信时,心情更是格外的糟糕。
瞧着赵逸轩垂眸不语的样子,风亭想,这主子大概又要沉默了两三天了。明明很担心宫小姐的情况,却奈何身处江南,一南一北,怎么也看不见。
赵逸轩闭着眼睛,脸色如常,可搭在膝盖上的手却悄悄攥紧了一些,复而又松开,连同嘴角的弧度也往下带了一些。“不了,我们回京吧,父皇还在等着我回去复命。”
江北……他何尝不想去,只是他不能去。作为皇子,他尚未有封地,堂而皇之地去江北,少说也要被扣上一个私通臣子的帽子。宫正的身份特殊,皇帝最是忌讳“功高盖主”,他要是再和宫正有些联系,那怕是要戳中皇帝的某根筋了。
算了,他还是要相信宫沐秋的,至少她的能力不会仅限于她表现出来的那样。赵逸轩睁开眼睛,看着桌子上的碧玉茶杯,沉声道,“相信她,她会平安回来的。”
风亭看着他,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的职责只是保护赵逸轩,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他只能充当一个看客。
“哈湫——”宫沐秋揉了揉发酸的鼻头,皱着眉头接过小荷递过来的温热茶水。
“小姐,是不是有人在想你?”小荷捧着茶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站在旁边,瞧着她喝完水又勤快地将她手里的杯子接了过来。“会不会是二殿下?”
这京城认识小姐的人也不少,可大多都不大欢喜小姐,对小姐好的,她想来想去也就是这二殿下一个人。
宫沐秋看了她一眼,拿起手边的剑,直接起身出了房门。“将军呢?”昨日到了这里之后,因为时间紧迫,她和宫正也没说上什么话。
哦,忘记说,她到这里的前一天,那蛮族的人忽然卷土重来,带着一波人在城外叫嚣,说是要和宫正打上一场。
结果?结果自然是宫正没出面,身边的边靖出面了。本以为那人应该是很厉害的人物,谁知道边靖还没过两招,那人就直接败下了马。
宫沐秋到这里的时候,那人还在城外大喊,因为口音的问题,她有一些还是没能听懂。
知道她不喜欢提到赵逸轩,小荷立马闭口装作自己刚刚没说起那番话,端着茶杯恭敬地回道,“将军好像在练武场,小姐……要去吗?”
虽说宫沐秋是宫正带大的,但她现在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边陲这边已经不是什么说的清楚的事情了。这练武场……都是男子,这传出去也不太好听。
她话语里的迟疑,宫沐秋自然是听出来了,她也不在意,随意地笑了一下,摆手让她留了下来,她自己去练武场。“你在这留下来,那边你去多有不便。无妨,军营这边我很熟悉,不用担心。”
若是之前,她大概还是顾忌一下别人的想法。但重来一次,她只想和宫正多待一段时间,也好趁机摸清楚到底是谁要对宫正下狠手。
小荷张了张口,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好看着她的背影任由她去。见她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还以为她是反悔了,觉得不去比较好。这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被宫沐秋给堵了回来。
“穆连让父亲安排在城中的酒馆中了,你要是没事的话,等会去看一下他,让他别到处乱跑,我去一趟练武场。”
“……是,小姐。”看她走了,小荷才轻声叹了一口气。说不羡慕宫沐秋是假的,她也想这样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是,没办法,谁让她是这样的命呢……
虽然已经离开这里几年,但这记忆中的雁门关是什么样子,到现在再来一次,它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好像……有些东西变了,但是她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雁门关地处要塞,易守难攻。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宫沐秋脑海中便是宫正从小和她说的话。
一路上,认识她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恭敬地喊着她一声“小姐”,可眼眸中却都是熟稔的笑意。
宫沐秋也没摆什么架子,一个个都跟着后面回了声“好”。随后跟着自己的记性去了练武场,这边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就连武器的摆放位置都是一样,她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几人,却觉得鼻头一酸,眼眶立马就湿润了不少。
脱去半身军装,这炎热的天气里都恨不得脱光上半身的衣服,但是他却依旧将衣服穿好,就连比武时汗湿的后背都不曾管。
手执长枪,力道恰好,收发自如。“练武的目的不是为了研究如何打败别人,你和手里的长枪一旦有了默契,枪如自己,这样你才不会给别人漏洞。”
闭上眼,眼前依旧是宫正教她习武的时候说过的话。即便年过四十,他的力道依旧不减当年。
“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