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就这么大,眼下大半还都在赵海乔的掌握中,就算再怎么想瞒下去,也只能是几天的光景。
不过六七日,赵海乔就已经隐约知道了这件事,再加上平城的袁清反应过来赵风岑走了之后,便秘密写了封信给了韩重。赵风岑不在江南,赵逸轩这几日又在府中找了大夫,赵海乔再傻也能反应过来。
“赵风岑回京城,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和本殿说?!你们都是做什么用的?”
赵海乔皱着眉头,虽然没有发怒,但语气却阴沉的有些吓人,连同这书房都让人觉得有些阴森。明明还在夏日,这跪在下方的田畦却依旧觉得身上有点阴凉。
田畦抿了抿唇,脸色也有些不好。那日他没去城门,也不知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探子来报时,赵风岑已经在赵逸轩府上待了六七日了。再说,当时去刺杀赵风岑的那伙人,已经死的七七八八,压根找不到是谁的人。
“回殿下,那日守在城外的不是我们的人……”田畦顿了一下,面色有些犹豫,“我们的人传来的意思是,当日三殿下出事的时候,太……太傅府内有些异动。”
“……”太傅?外公吗?他为什么要动赵风岑?
赵海乔拧着眉头,握紧了手中的茶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些日子让人将城门那块看紧了,若是再有什么消息,本殿必须要先知道。”
他站起身,拂了拂袖子,走出书房找了贴身的太监。“给皇后娘娘……”他蹙起眉头,又将此事作罢。“罢了,你不必去了,本殿亲自去母后那边。”
一直都知道,韩璟的手上有不少的杀手,况且,韩璟贵为当朝太傅,却可笑没有人清楚他手下到底有多少的门客。如同这次的事情一般,他一个太子都不知道的事情,他的好外公居然如此清楚这件事。
自从顾蔚然一事,赵海乔一直的脸色都不太好。眼下便是一路皱着眉头去皇后的宫殿,这一路上的宫女和太监也当成是习惯了,依旧恭敬地垂着眸子行礼,不敢多言。
彼时,皇后正坐在宫殿内的凉亭处看着池中的鱼,听到宫女来报太子来的时候,她才接过宫女手中的鱼食,捏了一点洒到了池子中。
赵海乔跟着宫女到凉亭时,皇后正看着池中的鱼儿夺食而弯起了眼眸。眉角微微弯起,一张白皙的侧脸除却细微的皱纹之外,竟有种别致的魅力。
许久不见皇后笑,连赵海乔自己也快忘记了,当年皇后也是京城中盛名的美人。一见倾君心,从此便在这宫墙中埋没了自己。赵海乔顿在原地,等皇后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
“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瞥了他那一脸阴沉的模样,顿时失了兴趣,嘴角的笑意也淡了一些。“太子近些日子忙着朝事,怎么有空来母后这了?”
赵海乔抿着唇,挥手示意让宫女都下去,等到宫女都走了,他才走到凉亭中坐了下来,和皇后面对面看着。“近日朝中事务不忙,儿臣想着好些日子没来看母后,这才过来看看母后。”
皇后睨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罢了,左右人都不在这,你也别与母后这般说话,听着怪别扭的。说吧,今日来找母后是有什么事情要问?”
“儿臣是想问……母后可知近些日子外公在忙些什么?”
“……”闻言,皇后正在掀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敛了嘴角的笑意,抬起头看着他,“乔儿问这个做什么?母后身处深宫,太傅大人在宫外,母后怎知道这些事情。若是被人听见了,保不齐要给母后安个祸乱宫闱的罪名。”
赵海乔抿着唇,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是儿臣失言了。儿臣其实是想问……母后可知赵风岑回来了?”
赵风岑……皇后笑了笑,将刚掀开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起身站在木栏后垂眸看着池中的鱼儿。刚刚撒下去的鱼食,这才不过一刻,便已经被那些鱼儿给啄食干净了。
她坐了下来,趴在木栏上微微探出了身子,像是要将鱼儿看个清楚。
“人都说赵风岑只知游山玩水,根本不懂朝堂上的那些事。但他听你话去了江南,眼下他自己要突然回来,连个口信都不给皇宫传来。便是遇着了匪贼,那又有什么关系?”
这话,那就是承认了他刚刚问的事情。赵海乔忽然莫名有些烦躁,语气也变得有些着急。“他出事,父皇若是知道了,肯定要怀疑是儿臣做的!父皇眼下本来就对儿臣有些不满,这事做了,让儿臣如何自处?”
若是之前赵皇还没醒来,有些事做了也就是做了,他不会说些什么。因为这没有人敢将事情揽在他头上,但赵皇突然醒来,他所做的事情那便是都作废了。眼下赵风岑出事,那便是将他推到赵皇面前,让他审查这个太子是否够格。
皇后皱起了眉头,脸上有些不悦,“乔儿这是什么意思?是怪做的太绝?还是怪没有与你提前商量?”
“……”赵海乔看着她眼中的不悦,想起前几日赵皇说他如今不懂沉稳,他便微微敛了自己身上的怒意,压着声音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母后莫要动怒。只是,风岑虽然游手好闲,但父皇一直很纵容他。眼下他出了事,父皇又对儿臣有些不满,难保不会怀疑到儿臣头上来。”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皇后也没真的生多大的气,只是心中有些恨,恨赵海乔有时不够狠辣。
她拧着眉头,语气较刚刚倒是舒缓了一些。“母后想的都是为你好,你们就好比池中的鱼,鱼食就这么多,池子就这么大,总会有人吃不到鱼食。你是母后的儿子,是赵国的太子,是未来的储君,优柔寡断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刺杀赵风岑是次要,她要的只是让赵海乔明白,皇室之争,亲情是最不屑的东西。你不狠辣,总会有人比你更要狠辣。
“……儿臣已经是太子,想要的儿臣会自己一样一样拿回来,劳母后和……外公多加费心。儿臣早已说过,有些事情儿臣已经想好了怎么走,母后这般,是将儿臣逼着往前走。”
说成这样,再怎么样也该有个结果。皇后睁着眼睛,又气又恨,气赵海乔不够狠心,恨自己没有能够做到只手遮天,将所有的路都为赵海乔铺好。
她紧紧地抿着唇,眸色微闪,显然是在压着心中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