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虽离京城千里之远,但这里一向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论的地方。更何况之前派陆良去镇守之时,朝中就已经有不少人颇有微词了。
“臣有话说。”户部尚书向前一步,抬手道,“臣以为陆良陆将军此前去边关,尚且有些能力,太子殿下或许不必如此担忧。”
户部都已经开口,剩下的人自然是跟着说说两句便可。你唱反调,我再唱正调,至于决断的事,那自然是看太子和二皇子了。这里面没一个傻的,将朝中这显而易见的局势看的是清晰的很。
兵部尚书宋隐在之前就对陆良去雁门关一事颇有微词,这会听着户部的方郃才一席话,这更是不满意了。
“方尚书此言差矣,陆将军虽大大小小的战事打过不少,但毕竟年少,资历尚浅,臣以为应当再派一人前去。”
“蛮人几经进犯雁门关,但数次都未成功,眼下自然是更不可能了,大人未免顾虑颇深。”
“……”
本来无人说话的大殿,应着意见不统一竟然少有地在那对峙起来了,赵逸轩默默地听着,顿时觉得脑子都是嗡嗡的声音。余光瞥了一眼赵海乔,发现他也跟着微微蹙起了眉头,显示是没想到会变成这般。
看到这,赵逸轩突然就觉得心情大好。他们两个虽说是皇子,帮着处置朝政,但这种事情,他们自然是不能一句话就决断一件事。看赵海乔这样子,明显也想到了这件事。
平日里大体的事情还是要看丞相和太傅的意见,眼下太傅不在,这为难的自然是丞相。再瞥了一眼丞相,这人正安稳地拿着笏板,像是丝毫没听见旁边的人在理论一般。
等了片刻,实在是不忍大殿变成叽叽喳喳的地方,丞相这才开口道,“启奏两位殿下,老臣有本启奏。”
丞相一开口,这朝中莫名就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平静的仿佛刚刚在那对峙的不是他们一般。
“丞相请说……”
丞相应声,举起手中的笏板垂首道,“孙大人日前在江南兴建通水渠,今年江南的水涝严重,老臣意下,朝廷应加派人手,助孙大人兴建通水渠,好早日解决江南的水涝,减轻今年粮食收成的影响。”
江南水涝?这可是一件大事,若是收成不好,他们自然是要跟着做表率的。
比起蛮族进犯的事,显然这件事让他们转移了注意力,没人注意到,在丞相说起这件事时,赵海乔的眼底闪过了一抹不悦。
“江南的水涝自然是不能放置不管,但眼下三皇弟正在江南一带巡视,本殿倒是没收到这消息。”他话锋一转,看着大臣继续道,“那诸位大臣意下如何?”
地方兴建通水渠,这自然是不仅关系到民生和收成的事,地方管按理应当是要管这件事的。
“太子殿下,此事臣意下以为丞相大人说的在理,江南往年水涝势必会影响粮食的收成问题,兴建通水渠是大事。但朝廷加派人手过去会因为路上耽搁了时日,可在当地征收人手,以此加快进程。”
一直在朝上不怎么说话的沈修远忽地开口,将众位的视线都挪到了他身上。若不是他开口,这些人怕是都要忘了,这位大理寺少卿在之前还是当朝年轻的状元郎。
兵部尚书跟着后面应和,“臣附议,之后再以朝廷加派的人手过去,这也不失为缓兵之计。”
这一个个对视了一眼,皆以“臣附议”将此事给打发了。但是如何派人手去江南一带,又派谁去,那自然是这两个殿下需要考量的事。
若是做得好了,那大臣自是无话可说。若做的不好,那大臣依然可以觐言,将此事再说说。
一个早朝下来,光是听这些大臣在那对峙就耗费了大半的时日,等下朝的时候都已卯时三刻了,但这些人依然还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那最后选了谁去雁门关?”
赵逸轩喝了口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不说答案,反倒是打起了哑谜。“你猜是谁去了雁门关?”
若是去了雁门关,那自然是不能再留在京城的人了。可江南水涝,人手不足,朝廷也需要带人前去。这两厢都不是什么随便的事,不管让谁去,既是风险也是保障。
宫沐秋撑着下巴,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到究竟送谁去雁门关。“韩重自然是不可能去……”
听到韩重的名字,赵逸轩这才笑了笑,摇着头将她的想法给驳了回去。“你这次想错了,他们将韩重送出了京城,正是前往江南。但和我们之前料想的相差无几,宋隐去了雁门关,眼下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雁门关易守难攻,眼下又与吴国交好,蛮族一时之间定然是攻不下来的。宋隐前去,不过是为了打发他而已。怕是过不了多久,这兵部尚书一职就要空出来了。”
这姑娘果然聪慧,一点就通。赵逸轩是越看宫沐秋,越觉得满心欢喜,忍不住将她一把揽在了怀中。
只是这手刚伸出去,宫沐秋便伸手挡住了,勾着嘴唇笑道,“偷袭可不是什么好手段,殿下。”
见她拦着自己,这赵逸轩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跟着回道,“那看看你的功夫最近有无长进……”
好好说话说不成,两个人莫名其妙就比试了起来,大有一种要将这书房拆掉的意思。站在门外的风亭和穆连默默对视了一眼,想着这两人不是说要隐藏一下的吗?这就开始比试起来了?
这些日子一直没怎么练武,也不能出去做些什么,宫沐秋这刚好的身子就觉得手痒痒,刚好又碰上赵逸轩正好也不知是不是脑子糊涂了,两个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比试了起来。
“碰——”赵逸轩往后一退,正好撞到了门上,发出一声闷响。赵逸轩这才反应过来,无奈地看了一眼宫沐秋。
两人视线一碰,干脆将错就错,宫沐秋扯过怀中的方巾便捂在了脸上,直接将门推开,跃了出去。赵逸轩则是跟着后面蹙眉冷然地喊了一声,“小贼,竟敢偷袭本殿!抓住她!”
风亭和穆连愣了一下,晃了一会神才知道两人这是在做什么,赶忙应了一声追了上去。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宫沐秋早就跃上了皇子府的屋檐,几个纵跃间便跳进巷子里不见了人影。
穆连和风亭也没回头,依旧跟着她的方向追了过去,大有不追上不打算回府的意思。
赵逸轩站在原地,蹙眉有些愠怒地甩袖回了书房,但一转身脸上的愠怒便转为了一抹淡笑,眼神间却又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