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逸轩曲着手指点着桌子,听他要继续说下去,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本殿知你心想,这也不是要迫你做些什么抉择。宋大人,你心系战场,是个男儿总是会想要有个功绩在身。只是眼下朝中暗潮汹涌,有些话自然是不得不摆在面上来说。”
身处世上,人总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命,顺道再想要些什么。看着毫无追求的人,心里也总是有点想要的。
宋隐本就不是什么无欲无求之人,韩重过来之时,将往后的兵部尚书之位都允诺给了他,还答应给他加官进爵。谁不稀罕能有个加官进爵的机会,只是韩重此人,官系当今皇后。
如今朝中权势,大多并不明朗,谁也不敢随便表露自己的心意。他们皇室之间的争夺,若是败了便是命没了,他们这些臣子也要跟着后面遭殃。韩重一党,以太子为主,如今太子权势遍布朝野,他不敢应承,却也不敢应下。
“……殿下,臣有一言,若是殿下能够应下这件事,臣便言上一句。”
眯了眯眼睛,赵逸轩忽地浅笑了一声,颔首示意他说话。这人就是打定自己这兵部尚书的位置,也打定了朝中现在泾渭分明,他这人定然是有人要的。
“宋大人不妨一说,若是本殿能够做到的事,那自然是要可一听。”
虽然平日总是在朝中和赵逸轩得见,但赵逸轩这人平日里就不怎么和大臣私下交好。说起来,朝中的人都知道赵逸轩有能力,只是不喜与人交好。
今日来找他,本就让宋隐有些意外。如今他还如此反常地好说话,宋隐这到嘴的话就突然有些难以说出口了,他犹豫了一下,朝赵逸轩看了好几眼才说了下去。
“殿下,臣无别的要紧事可说。只是臣……一心愿去战场上建功立业,朝中如今臣自是不好说些什么。人生总有一二要抉择,但臣不愿选这一二。殿下若是不违背天理,臣定当愿助殿下一力。”
赵逸轩倒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看了他一会,才起身沉声回道,“本殿允你此言,自是不会有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本殿自是也不愿逼你允诺此事,今日前来,本殿并未多说什么,宋大人,这天也热,大人莫要远送。”
“……”宋隐见他轻易应下这件事,心中对赵逸轩自然是多了一分认知。跟何况,赵逸轩此前跟着一道去应对齐国,他也很是想跟着去。
眼下赵逸轩如此行径和做事的方法,他自然是心中欢喜。即便是赵逸轩说了不用送,他还是同小厮一起送赵逸轩出了府。
“主子,为何不让他做个抉择?墙头上的稻草,自是不属于谁,风一吹便倒向谁了。”
风亭坐在马车前头,看了一眼转身回去的宋隐,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同赵逸轩说道。他刚刚一直跟在旁边,就看着这赵逸轩三言两语就将宋隐给绕了进去。
赵逸轩闭着眼睛淡淡地笑了一下,“他是没抉择,但他已经抉择了……”
风亭挑了挑眉,想了一会便想通了,继续赶着马车去了。宋隐自然是没想到,他不过是送了一程赵逸轩,却被一直等在暗处的人给瞧的明明白白。
“主子,属下亲眼瞧见宋隐送二皇子出了府内的大门,看样子……他们应该是相谈甚欢,大抵是宋隐已经抉择好了。”
“是吗?”韩重坐在凳子上,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探子,垂着眉继续拭着手中的佩剑。过了好一会他才道,“可有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
宋隐这人软硬不吃,好坏不分,在兵部的时候就觉得这人不知变通,昨日前去一趟,他说话滴水不漏,就是不肯接受自己抛出的条件。今日赵逸轩去了一趟,他居然松口了?
探子迟疑了片刻,才低声回道,“二皇子身边有人一直跟在旁边,深浅不知,属下不敢贸然靠近,但隐约听见宋隐说起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他要去前去边关镇守……”说话时这人明显心虚了一下,他其实听得并不大清楚,只是听到了什么战场,想着若是不给韩重一个理由,他定然是要受罪的。
边关?
韩重半眯起了眼睛,顿了一下又继续擦拭着手中的剑,声音却冷了半分,“他还想去边关?哈,真是一个好缘由……他既然想去边关,那便如他所愿,也不要伤了尚书大人的面子。”
话音刚落,这府上的小厮便在外边敲了敲门,“老爷,户部的尚书大人来了,您可要过去一叙。”
韩重瞥了一眼地上的探子,见探子离开他才将手中的佩剑放入刀鞘放在了一边。“请尚书大人去偏厅歇息片刻。”
“是,老爷……”
等了片刻,韩重才不紧不慢地挪到了偏厅,见户部的方郃才挂着笑意走上前。“方大人今日前来,可是已经想好了?”
方郃才着一袭不显眼的衣裳,身后也只跟着一个侍卫,不见平日在朝堂上所见时的方正之气,这会脸上挂着笑意,倒有点像是宵小之辈才会出现的笑意。
“韩大人,怎么不见韩太傅?”
韩重笑了一下,让丫鬟给方郃才看了茶,这才回了他一句,“家父年事已高,近日告病在家中,不曾出门。已请了太医,总归是无事的。大人寻家父可是有要事相商?”
听到翰墨居然是真的抱病府中,方郃才脸上的笑意立即下去了一些,有些抱歉地看着他,“臣失言了,还请大人莫要介怀。前几日您所说之事,臣仔细回去想了想……”
“大人想的如何?”
方郃才眯着眼睛,微微弯下了脊背。“这世间一二所为,不过都是为了自己所想。大人许我所想,臣不过助您一臂之力,何乐而不为。只是眼下陛下已然醒过来,大人所言之事,怕不是……”
“这个,您到不必如此担心。”韩重敛下眉眼,淡淡地笑了一下,“陛下的身子能好,那自是你我及众位大臣都愿意看见的。但既然是许诺你之事,自然是不会出现差池。”
得到肯定的回答,方郃才的心才定了下来,从袖中拿出了早已放好的东西。“这是大人所要之物,这是臣命人重新抄写的一份,至于那人,您倒是不必担忧……”
韩重心安理得地将他递过来的东西翻看了两眼,随即放在了一边。“大人做事,重自然是不必担忧。前几日得了几个不值钱的宝贝,送给大人当个小玩意使使。”
“大人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