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宫沐秋这副样子，吴若莘是心中说不出来的感受。她的性子向来软弱，即便是都没有母妃，她也做不到宫沐秋这般洒脱。
她低垂着眉眼笑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了一方手帕，一边说一边掀开了手帕。“这几日一直想着你身体不好，何况父皇又如此疼爱你，这种东西原先我想着也不好拿出手，怕你笑话。”
宫沐秋看着静静躺在手帕中的东西，楞在了原地。“皇姐，你们送给归乐的东西，归乐可从不这般想的。”她伸出手，抬眼看着她弯起了唇角。“既然皇姐是送给归乐的，那归乐便不客气了。”
吴若莘倒是也没想到她居然这般不嫌弃，愣了一下才笑着拿出了手帕中放着的护身符。“这个东西是听说你回来的时候，我恰逢去了一个庙宇，听说那里的护身符很有灵，便给你求了一个回来。你虽回来也有些时日了，但念着这些日子的事情，我担忧不过，还是给你带过来了。”
“……”宫沐秋将东西握在手心中，咧着嘴角将护身符塞到了怀中，笑意盈盈地说道，“归乐谢过皇姐，其实、还没有人这般对过归乐呢，皇姐是第一个。”
自从来了吴国，好的事情也有，坏的事情也有。可这些自小没有接触过的人，却都是真心实意地接受她、对她好。
她想，若是上一世她也回来了，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后来那般了？
“想什么呢？”吴若莘弯着眉眼，握住了她的手，刚刚便见她神色有些恍惚，倒像是在想些什么事情一般。“是不是近些日子太过操劳了？”
宫沐秋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的事，归乐身子一向很好，不必担心的，皇姐。”
“那便好。”她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我今日去宫中，听说……太后询问起了这件事，太后一向不愿意掺和这种事情，这下子问起来，是不是说明有变数？”
这确实是个变数，旁的不说，太后掺和这种事，极大可能是要为皇后说话的。丞相毕竟于吴国有功，当年若不是丞相相助，吴国想来也是废了。但……
“且再等等，即便太后会为了她说话，也不代表会任由丞相他们这般作为下去。皇姐近日休养好身子才是大事，其他的事情你不必过于担忧，归乐说到便会做到。”
她一定会让皇后永无翻身之地，他们对娘亲做过的事情，她必然会让他们亲自还回来！
如长公主所说的一样，太后向皇帝过问了这件事，随后母子二人第一次在太后的长寿宫内屏退众人，谈了很久。具体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就连元宝也不知道。
只是后来太后亲自去了一趟刑部大牢，他们才隐约在背后看出了什么。
刑部大牢可不比未央宫，如此阴暗、潮湿的地方，随处都充斥着腐朽的死气，还有一层层堆积的血腥味在其中混合，连佛檀香都驱散不去。
没有人想到太后自来不过问后宫的事，却因为皇后一事而插了手，甚至亲自去了一趟大牢，见了皇后一面。这其中，究竟是扶持还是别的意思，自然是各抒己见。
但只有皇后知道当时的事情，但她不可说，也说不出口。
太后虽白发苍苍，脚步却依旧稳健。一袭海棠长裙及地，面色冷淡地站在牢中，如同裙摆上的海棠花一般，干净却孤傲。
宁皇后如何也想不到太后居然会来到这里，但脑海中仅存的一丝冷静告诉她，太后只是为了皇室的颜面着想，只是为了的父亲当年做过的那些事，念及旧情罢了。
她跪在地上，朝着太后行了跪拜之礼。抬手理了一下两鬓之处散落的乱发，才低声道，“儿媳宁淑慎见过太后！”
太后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瞧着她这个样子，眉眼中也未有一丝波澜。她的面色面色依旧是往日所见的平淡，没有因为她陷害自己的皇孙而觉得愤怒，更没有因为这个地方而觉得嫌弃。
过了片刻，她才慢慢道，“这些年哀家不喜爱搭理后宫那些事，可并不代表哀家眼睛瞎、耳朵聋。你打理后宫那些年，哀家也看在眼里。究竟是非好歹，哀家也算知道一些。”
这番话没有夸赞，没有斥责，却让皇后的心里说不出来的憋屈。太后来此，十之八九是要带她出去，她不需要过多地说些什么。
咬着牙，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凌乱的发丝贴在脸颊旁，显得格外凄凉。“母后所言，淑慎谨记于心，自问从未做过错事！”
即便是到此时，她依旧不肯承认那些事是自己做的。她怎么能承认呢，若是承认了，她就更加没有翻身之处。只要矢口否认，这些人就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刑部如此，陛下如此，连太后也是如此。
在后宫活到现在，太后又怎么会是如此蠢笨之人，这些事别人说说便算了，皇后为人、丞相所为，她想想也能猜到几分。
“当年那件事，丞相于皇家而言，有功劳。皇儿他气急，所以才至此，听闻丞相祈求了陛下两个时辰，皇儿他更是生气，才忘却了最开始的恩泽。但……”
太后低下脑袋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继续不冷不淡地说着，“这并不是永久的保证，如今这件事没有查清楚，你毕竟是一国之母，留在这种地方，实属不合礼数。哀家已同陛下说过了，他迎你回宫，但宫中之事，德妃暂代处理，这结果，你可满意？”
满意？她恨不得直接吼一句为什么？！但是她不能这样，如今这结果，她是打碎了牙齿也得自己往肚子里咽。
宁淑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伏首行了叩拜大礼。“儿淑慎谢过母后大恩！谢陛下宽谅之恩！”
“嗯……既如此，那便随哀家回宫吧，皇后。”
久违地见到阳光，宁淑慎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眯起眼睛遮住眸间闪过的恨意。宫沐秋，如今本宫所得，皆拜你所赐，本宫定然会让你尝一尝本宫所受的屈辱！
远在公主府的宫沐秋，正站在廊下，却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她忍不住抖了一下身子。
跟在身后的扈守见状，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可是凉着了？是否要让小荷再拿件披风过来？”
“……”虽说现在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可也没到要加披风的份上吧。她无奈地摆摆手，“不必了，没什么事，宫中那边有消息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