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叨了一会,连岐便拿着酒杯喝了一杯酒,欲言又止地看着宫沐秋。
“其实,也没什么机会学了,边疆情况不太乐观,朝中已经有人上书让我去了,陛下恩准了。大抵……过些日子便要离开长安了。”
近些日子连岐倒是一直想和宫沐秋说说这些事的,只是她在后宫中情况也不太乐观,整个公主府处处都是眼线,总有一些人在等着她犯错。再说,她贵为公主殿下,身份有别,他确实不太合适再见她。
“……”宫沐秋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才举起手中的酒杯笑了笑,“知道了,长路漫漫,之后便希望再见之时,你已经达成了连老的念想,也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她知道,日后的连岐会快速成长,只有在边疆他才能真正地成长。她知道,再见之时,他一定成了那个让人倾慕的连岐将军,那个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连岐将军。
看着她眸底的笑意和信任,连岐张了张口,最终也没能说什么,只好抬手握拳锤了一下扈守的胸口。“你就没什么好说的?”
扈守本身对这种情况就有些不知所措,生生地受了连岐一拳,他也憋着脸色头一次没发脾气。“那山高水远,扈守还有一杯酒等着你来饮。”
“……”连岐愣了片刻,才无奈地摇了摇头,举起杯子笑道,“那来日方长,可再饮一杯无?”
那自然是可以的,三人将两壶清酒喝的见了底,扈守便结了账,三人又一起走了出去,等走入雨帘中,三人又分开了。
看上去,倒真的像是专门出来饮酒作别的,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隐在黑暗处的人在,疑惑地皱着眉头,眼见人又要离开视线,又继续入了雨帘跟了上去。
回去之后,宫沐秋便去了自己的印月阁,更衣沐浴之后便挑灯歇息了,连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后来的日子,还是如常。只有连岐出征那日,她换了一袭玄色的对襟长裙,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安静地站在城墙边,看着连岐的身影。
宫沐秋是连岐找到并护送回来的,她来相送也正常,因为有的官员看见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五公主身份特殊,朝中不少人都不敢和她有过多的亲近,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照面了。
她也不管这些,只是依旧站在城墙前,看着连岐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才转过身,作势要回去。
“归乐殿下?”
宫沐秋顿了一下才回过身,看着眼前陌生的人浅浅笑了笑,“是,归乐见过……”
那人立即拱手道,“下官兵部尚书宋思微见过归乐公主。”
莞尔一笑,宫沐秋低眉温顺地应了一句,“原来是宋尚书,归乐见过宋尚书。不知,宋尚书可是有要事相商?”
宋思微笑了笑,直起身子看了她一眼,“听闻公主殿下喜爱兵器,对兵器之事颇有见识,下官近日得了一把剑,不知归乐殿下可否赏脸一看?”
“哦?竟有这等事?那……”宫沐秋顿了一下,微微蹙起了眉头,一抹淡淡的忧愁盖住了方才的欣喜,欲言又止地看着宋思微,一副纠结的模样倒是让宋思微都有些拿捏不住自己的思绪了。
“如何?殿下?可是有为难的事?”
宫沐秋顿了一下,却又莞尔一笑,“好,正巧近日闲的有些无趣,那宋尚书不若到我府中一叙?正巧近日府中的小丫鬟学了一手糕点来,甚是好吃。”
“这……”宋思微本来是想拒绝的,奈何宫沐秋虽然是笑着的,可眸间却闪着清冷的神色,让他根本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应了下来。“能入公主府一瞧,那自然是一桩美差,下官这就差人将那柄剑送入公主府。殿下,这边请。”
宫沐秋点点头,抬脚先行一步,朝着自己的府邸去了。
没人注意到,宫沐秋刚转过身,眼眸中的笑意便染上了一抹清冷。看来……鱼儿开始跃出水面了。
“当年之事,牵涉之人众多,父亲只说了一些。当年宫乱,是因为一个侯爷突然起兵造反,直接逼入了长安,不止是皇宫,当时许多臣子都不幸死在了其中。后来,因为丞相和剩下的老臣,借着故意投降之际,杀了那位侯爷,才保住了皇帝。但当时皇宫太乱,没有人注意到淑妃究竟是如何不见的,宫乱平了之后,是当今的皇后一心扶持皇帝,……”
这是那夜去见连岐时,他故意藏在手中借着情况塞到扈守身上的信上说的事情,寥寥数语,可见连老将军当年确实不知道一些事情。但是……
宫沐秋坐在凳子上,看着宋思微的淡然的神色,敛下眼帘遮住了眸间的笑意。
但是白柒倒是查出来了,如今朝中将近一半的臣子都和丞相有关系,而且丞相还有个长子如今应着户部尚书一职,和这位兵部尚书可还有些联系。嗯……手伸的够长。
“归乐殿下,这柄剑如何?”宋思微看着下人呈上来的剑,便有些急不可耐地问了一句。
宫沐秋没应声,却突然起身将剑抽出了剑鞘,耍了两下。听着清亮的风鸣声,她便拿起剑看了两眼,随即笑道,“是好剑,就是不知道……染上鲜血的时候,是不是也这般利落?”
她挥着剑,忽然将剑尖对着宋思微的脖颈,就差一寸那锋利的剑尖就要划破皮肤,“尝到”鲜血的滋味。
宋思微哪料想的到这情况,吓的连话都说不全了,却又不敢动,只好坐在原地僵直着脊背强装笑意地看着宫沐秋。
“归乐殿下,刀剑无眼,殿下还是小心为上。”
“说的也是。”宫沐秋虽然笑着应了一句,可剑却动也没动,反而往前进了一步。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响声,宋思微便觉得皮肤贴上了冰冷的剑身。“归乐失礼了,归乐女子之身,实在不适合舞刀弄剑,谢过宋大人的好意,归乐心领了。”
宋思微后怕地睁开眼睛,便看见剑柄竖在自己的面前,再一看,自己刚刚感受到的凉意正是剑柄的凉意。他有些后知后觉地接过剑,犹豫了一下才问道,“殿下可是不喜欢这剑?”
“受之有愧,大人还是拿回去吧。”
不管说什么,宫沐秋都不肯要这剑,宋思微只好又将剑带了回去。等到宋思微出了府,扈守才从一旁走了出来。
“小姐,这人何意?”
宫沐秋从袖中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手,才掀起眼帘清冷地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送礼给我,不过这礼送了,总不能不受着不是?”
扈守沉吟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属下这就去办,要给他留点礼吗?”
她莞尔一笑,“那便送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