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沐秋无聊地拨弄着小荷给她整理出来的发簪，“大人，这及笄礼麻烦吗？”
宫沐秋已经让宫中的人退了不少下去，只留了几个人在旁边等着，岑风眠垂下眼帘，思及这还是在宫中，他还是敛了一些轻佻，拢着衣袖正襟危坐地给宫沐秋倒了一杯茶。
“倒不是太复杂，殿下可问过殿下具体的内容了？”看宫沐秋一脸迷茫的神色，岑风眠便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般的及笄礼虽然重要，可不及宫中的繁复。除了一早便要沐浴更衣，换上五重华服之外，在皇后娘娘的未央宫中接受皇后娘娘为殿下亲自插上宫廷御制的发簪，然后……”
听他说了半天，宫沐秋都直接给绕进去了，见还有然后，宫沐秋都懒得再听下去了。她摆了摆手，万般无奈地趴在桌子上，“这么麻烦，及笄礼这么复杂的吗？”
她怎么记得，之前宫沐白及笄礼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复杂。抬眼一看小荷放在一旁的什么玲珑珠钗、镶金累丝花钿……她顿时就明白了。
因为是皇宫，所以繁文缛节。
宫沐秋叹了一口气，“那及笄礼之后，我就可以去公主府了？那是不是……”可以随意出入长安城了？
她虽然没将话说完，但岑风眠也知道这位打小跟着将军在军营混大的公主在想什么，他抿了一口茶，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殿下身份不同，长安城内如此热闹，何故要出去一趟？听六殿下说，有教习嬷嬷在教导殿下关于宫中的礼仪？”
说起这件事，宫沐秋就觉得有些头疼，虽然后来借着父皇的威信让嬷嬷不敢故意刁难她，但宫中的礼仪着实复杂，她确实学不会那些。
“自小大大咧咧习惯了，真要让我改，是挺为难那嬷嬷的。”
岑风眠挑了挑眉头，眼眸中闪过一抹笑意，“殿下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及笄礼那日，殿下会乘坐轿撵在长安城中巡游一圈，到时候若是表现不好，确实会有些麻烦。”
想着今日在朝中皇帝力排众议，直接给她赐了封号的时候，那些大臣一言难尽的脸色，他就觉得皇帝简直是给宫沐秋出难题。
她一个刚回朝的公主，在宫中没有母家撑腰，听说当年慕琇莹在的时候，倒是结识了不少人。但是那次宫乱之后，不少人都销声匿迹了。到底是隐姓埋名了，还是死了，岑风眠并不知情。
“殿下，有些事情，还是慢慢来最好。”
宫沐秋捧着茶杯，看了他一眼，少见地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听话地点了点头。有些话听听就算了，但有的话她还是要听在心里的。“知道了。那问一句，为何要在城中巡游一圈？”
“嗯……大概是要让人认识认识一下殿下吧。”
宫沐秋点了点头，她如今在长安城，挂了一个公主的名号，看起来确实风光无限。可宫沐秋自己也知道，她还没有真正让这些人接受自己，就好像……今日朝中的大臣就对她封号一事有些不满。
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她不能一直在宫中待着，继续待在这里，她想要知道的事都没有办法知道。宫中的人对之前的宫乱似乎格外避讳，连宛昭仪都没和她没怎么提起过之前的事。
犹豫了半晌，她才犹犹豫豫地抬手给岑风眠推了一碟糕点过去，状似无意地问道，“大人可知道一些以前的事？”
知道她是在诓自己的话，岑风眠还是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沉吟了片刻，“当年的事……哎，公主，臣突然想起来，该是给皇子上课的时辰了。”他非常“抱歉”地起身，抬手作揖道，“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与臣一起去看看如何？”
“……”宫沐秋笑了一下，咬牙切齿地回道，“不必了，你去吧。”
这个人就是故意的，她也是在这宫中闲的发懵了，才会去问这个完全和官位不符年纪的人。
看人都走了，宫沐秋还盯着宫殿的门口，小荷浅笑了一声走上前将茶盏都收拾了一下。“公主，那大人都走了好些时候了。”
这是小荷第一次看见这么不一般的左相大人，想起赵国那边的丞相大人白花花的胡子，再看岑风眠那相貌堂堂的样子，小荷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宫沐秋闻言便回头睨了她一眼，“慎言，左相大人只是来谈公事的。”看小荷立即乖乖的闭口不言，她又抬手拨了一下桌子上的发簪，这些太复杂了，她不太喜欢。“这些都放起来吧，暂时不需要，过几日及笄礼的时候再拿出来。”
“是，公主。”小荷立即将东西收了起来，却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白春复杂的神色。
因着及笄礼确实是很重要，皇上还是给她唤来了教习嬷嬷，但只是给她教导了一下及笄礼上需要注意的事情。至于那个教习嬷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样子差不多就作罢。
虽然在宫中着实无趣，宫沐秋还是让自己尽量将宫中的地势摸了个大概情况。等到及笄礼之前，她也和宛昭仪混了个熟悉。至于那个德妃，除了进宫当日一见，她就没见过这个人出现过，久而久之，也就忘记了这回事。
及笄礼当日，小荷便按着白春的意思，早些将宫沐秋喊了起来。宫沐秋没有母妃，偌大的淑丽宫也就只有她一人，小荷也不会宫中这种复杂的发髻，便让给了白春。
大抵是这些天在宫中慢悠悠的生活习惯了，宫沐秋坐在铜镜前，直接闭着眼睛在那休息，等到白春舒了一口气，她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她便楞了一下，抬手有些呆滞地摸着自己的脸。
眼前的这个人，肤色白皙，秀丽的双眉弯在清澈的眼眸上，红唇微抿，两颊处便微显俏皮的梨涡，与她平日的秀丽完全相反。此刻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小姑娘。三千青丝被白春利落地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剩余的长发乖巧地落在肩后，称的她多了几分柔美。
再将镶金花细和一些宫沐秋叫不上名字的珠钗别在发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宫沐秋平着眉眼，微微抿起嘴角，又看着自己眉宇间似是多了几分威严。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着实复杂。
白春和小荷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有些呆愣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都忍不住抿着唇角笑了一下。
“殿下，天色已亮，过一会皇后娘娘那边便要差人来寻殿下了，奴婢们伺候殿下换上宫服吧。”
“……”还要来，宫沐秋无奈地拧着眉眼，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