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日夜不休的照顾着宫沐秋,赵逸轩早已疲惫不堪,若不是心中一直有个声音提醒着他,他怕是早就倒下了。
现在看着宫沐秋脸色好了不少,心中倒是放松了不少,一个不留神,就睡在了床边,只不过这手还是紧紧握着宫沐秋的双手。
宫沐秋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已然没有了早上的激情,低迷了不少。
双眼慢悠悠的张开,许是很久没有看到外面的场景,一时间竟然有些不适应,勉强眨了几次眼,宫沐秋这才缓过神来。
本想伸手揉揉自己的双眼,只不过手像是被什么固定住了,拉都拉不动,倒是抬起的左手上缠了一圈纱布。她微微转头,这才看到睡在床边的赵逸轩。
这还是那个英俊高冷的赵逸轩吗?
几日没有好好梳洗的赵逸轩,早已丢失了以往的俊美容貌,那有些凌乱的胡渣贴在有些沧桑的脸庞上,看的宫沐秋心中一酸。
赵逸轩睡的并不是很深,一个轻微的动作就将他弄醒了,一醒来就看到宫沐秋用着心疼的目光看着自己,赵逸轩有些不敢相信的呆在一旁,若不是宫沐秋出声了,他怕是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怎么?傻眼了?”
确定不是做梦,赵逸轩一喜,“你终于醒了!”
刚醒来,嗓子还有些涩,但是在看着赵逸轩如此激动的脸庞,宫沐秋却也不顾了,“是,我醒了。”
简短的一句话,却是让赵逸轩湿了眼眶,小心的将宫沐秋扶坐起来,倒来一杯热水,“来,先喝点水。”
就着赵逸轩的手喝了一杯水,嗓子倒是好了不少了,“这几日你一直在这里?”
想到这几日的痛苦,赵逸轩不由一阵苦笑,“我怕我一睁眼你就消失了……”
从未见过赵逸轩如此的害怕,如今这害怕的对象却是自己,宫沐秋心里是说不出来的苦涩,这样一个高傲的一个人,竟然会为了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宫沐秋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只要你醒来就好,至少我这几日的辛苦没有白废,”见宫沐秋活生生的坐在自己面前,赵逸轩这心才定了下来,“能不能以后说到做到?”
有些不解的看向赵逸轩,“什么?”
“走之前,你说了,你会平安归来的,可是最后呢?我看到的却是一身伤痕的你,你到底要如何才能让我放心?”
想到上战场前对赵逸轩说的话,终究是自己没有做到,宫沐秋也没有什么好狡辩的,“是我食言了。”
纵然是有再重的话,对着这样的宫沐秋,赵逸轩终究是说不出来,“罢了,你先好好休息吧,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大夫说了,新伤加上旧伤,没有一个月,怕是好不了了。”
看着自己满身的伤痕,宫沐秋不由无奈,想来这世上应当没有哪个女子和她一样,伤痕累累,着实有些难看。
嘴角微微一扯,“至少这条命还在,这些伤倒是不算什么了。”
赵逸轩气的就是宫沐秋这满不在乎的态度,只要命还在,一切都好说,但是谁能保证下次命是不是还在?
“宫沐秋!你能不能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难道你还想让我经历一次吗?”
看着突然发火的赵逸轩,宫沐秋有些呆滞,“你……”
终究还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此刻赵逸轩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坦,但是却也有些担忧,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宫沐秋。
被赵逸轩这般反差弄得实在是无言,宫沐秋不由笑出了声,“我知道了,殿下,沐之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这一次也不过是为了能从赵皇手中拿到想要的东西,日后她定然是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原本还怕宫沐秋生气的赵逸轩,忽然间听到宫沐秋的保证,有些难以置信,但是见宫沐秋对着自己点点头,这才消化掉刚刚的话语。
“你……先休息一会,我让风亭去准备些吃的,你整整两日没有吃东西了。”
看着逃似的跑出去的赵逸轩,宫沐秋乐的笑出了声,没想到局促无奈的赵逸轩是这般的可爱。
赵逸轩只留了句话给风亭,便回到自己屋中,这两日,衣服没换,也没好好梳洗一番,低头闻闻自己,隐约间像是问道了一阵汗臭味,赵逸轩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刚刚竟然就这样和沐秋说了一番话?
也不知道沐秋有没有闻到?应该没有吧?刚刚还是有点距离的,沐秋应该是没有闻到的!
让人准备热水,赵逸轩从头到脚的将自己好好洗漱了一番,换上崭新的衣裳,整理了自己那张张满胡渣的脸庞,将头发高高束起,瞬间精神了不少,这一刻,又回到了那个让一众女子心生向往的赵逸轩。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赵逸轩不由点点头,这样才好些,看着焕然一新的自己,赵逸轩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宫沐秋的屋子走去。
宫沐秋一醒来,就有人去通报了陆良和显已,陆良和显已立马放下手中的事情,来到宫沐秋这里,看在喝着粥的宫沐秋,两人瞬间泪目。
“将军,您总算是醒了!”
看着只差跪在自己面前大哭的两人,宫沐秋瞬间打住两人的哀叫,“我都醒了,你俩这是做什么?高高兴兴的不好?”
“自然不是!我们只是……看将军昏迷了这么久,现在醒来,一时激动,将军终于醒来了!”
宫沐秋也知自己这一昏迷就昏迷了两日,军中诸多事务都由这两人打理着,心中多了一丝愧疚。
“这几日辛苦你们了,军中可有什么事情?”
陆良说道:“将军,我俩并不辛苦!若是没有将军,这一战怕是没有那么大的胜算能赢。齐国送来投降书后,现在宛平城都是热闹非凡,军中也没有什么大事,将军可以放心了。”
“投降书?”
想到宫沐秋这两日都昏迷着,许多事情都不知道,陆良说道:“齐国皇帝送来投降书,说是愿意割让滇城,以换取两国的和平,陛下已经答应了,如今滇城内齐国的人马正在撤退,过几日我们的人手过去接手就可以了。”
自己昏迷了这么久,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那周秉文呢?”
陆良和显已对视一眼,“将军,你难道不记得了?周秉文刺伤你之后,殿下便将周秉文杀了,只不过周秉文的尸体现在还放在宛平城,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赵逸轩一过来,就听到两人正在和宫沐秋说这城中的事情,瞬间很是不喜,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陆副将和左护军是无事可做吗?竟然跑到了这里。”
陆良和显已后背一阵发凉,见赵逸轩冷着一张脸站在两人身后,不由退到一旁,低声说道:“属下听闻将军醒了,便过来看看。”
“哦,是来看看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位将军是在和一个病人商讨这军中事务呢?本殿下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老先生之前可是说了,这段时间,将军需要静养,不可过分忧心。”
陆良和显已对视了一眼,立即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一出门便看到右护军等在外面,一脸如常地看着两人。
“早就说了,你们偏不听……”
第两百七十章令人慌乱的糕点
宫沐秋也懒得理他们,无奈地摇摇头,偏过脑袋盯着房顶,想着刚刚他们说的事情。
周秉文死了,那该如何是好?上一世可不是这种结果,难道是她的重来一次不仅改变了一开始齐国发兵的时间,也改变了周秉文的结局么?那……后面的事情是不是也不会按照自己的记忆来走了?
“想什么呢?”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张明晃晃的脸,眸间还残留着刚刚的愠怒。长发顺着他的动作落了下来,轻轻地扫在她的脸上。
宫沐秋抬起手扫了一下他的头发,有些好笑地放在一边,默默地挪过脑袋避开他的视线。“殿下何必和他们两个人置气?殿下……将周秉文杀了?”
听她话语里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赵逸轩直接起身冷着脸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沉默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抬手喝了一口……啧,茶都冷了。
伤口在腰间,她也不好动,看着他那一脸不开心的样子,自己反倒是笑了起来。“殿下……”
看她居然还好意思笑,赵逸轩便回头看了她一眼,看的宫沐秋直接收起了笑意。
抬手看了一眼手中的纱布,她无奈地说道,“殿下,周秉文若是活着可以给齐国一个威慑,他虽败在我们手中,可齐国没有人比得过他。现在他死了,齐国割据滇城,可也对我们起了愤恨。”
“……可他死了。”赵逸轩抬手捏了一下眉角,脸色中可不见一丝反悔。他当初没气结,可也很冷静。“无妨,都看见是我杀的了,和你扯不上关系。”
宫沐秋沉默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她要是告诉赵逸轩那一刀是自己故意的话,他是不是得气的把自己从床榻上拎起来。罢了,便这样吧。
在宛平城歇息了几日,齐国派来的使者直接将滇城的地形图交给了赵逸轩。按照惯例,自然是要将滇城的齐军抓起来,再等着朝廷的兵下来,直接将滇城占为自己的城池。
这种事情宫沐秋不方便去做,直接交给了赵逸轩,后面的事情她更是一概不管,每天只是躺在床上休养身体。
齐国这一次原本是想借着理由攻下宛平城,没想到到头来居然将滇城拱手让人,宫沐秋在这一战中一战成名,宛平城内大大小小的街道都在谈论她的英姿。
有人说宫沐之生的人高马大,一杆长枪宛若游龙,直接取了对方将军的首级。有人说宫沐之擅长计谋,对方的将军自知比不过,直接气的自刎了。
他们话中的宫沐之,此时正裹着厚厚的披风,闲逛着去了城外的小溪处,身后自然时跟着连岐和扈守几人。
从受伤之后,宫沐秋已经一连几日都没出来过了,连岐和扈守别提有多担心了,结果这人居然趁着赵逸轩去了一趟滇城就自己跑出来了。
“在这做什么?”
背上突然多了一件衣服,温暖瞬间侵袭她的身体,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宫沐秋抱着膝盖,看着眼前的溪水潺潺,轻轻地摇了摇头。“滇城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赵逸轩“嗯”了一声,也不嫌弃,掀起衣摆便坐在了她身边。“明日便班师回朝,路途颠簸,你的身体能承受的住么?”
说着他便蹙起了眉头,对她这还在受伤的身体就这么跑出来吹风还是有些不悦。快速解决了事情,他就跑回来了,结果居然没在房间中看到安安静静的她。
经过一场战争的洗礼,宫沐秋身上多了更多的平静,连说话也不像之前那般犀利。她弯着眉眼,轻声道,“若是没有好的身体,早就败在了中途。”
赵逸轩看着她的侧脸,她的眸子倒映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盖住了满天星辰一般。心,微微动了动,赵逸轩屈起手指勾起她垂在一旁的头发,眸子也忍不住柔了下来。
“明明不用如此的,为何要这般疲于奔命。”赵逸轩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破了一座城,回京城父皇肯定要赏赐你,这次准备要什么?”
想要免死金牌……宫沐秋回过头看着他,弯着眼眸笑道,“大概是要金银珠宝吧,让陛下赏赐我一座宅子,再给我一个闲的无趣的官职,良田百亩,一生所得,大概也就如此了吧。”
“……谎话。”赵逸轩松开自己的手,突然从身上摸出了一包吃的,打开的时候还散发着一股清香的味道。“从滇城那边看到的,随手给你带来了。你不喜金银珠宝,也不想官职加身锁住自己的脚步,下次不许再这么糊弄我了。”
宫沐秋笑了笑,没反驳他的话,只是盯着他手中的糕点,一点也不含糊地拿了一块就塞到了口中。
这几日一直在养伤口,根本就没有机会吃这些东西,随军大夫说她身体好的很,但耐不过赵逸轩的不允许。
“今日怎么想起给我吃这些了,殿下不是说对伤势不好么?”
“看你喜欢……”赵逸轩别过脑袋,面色有些微红。
宫沐秋抿着口中的糕点,些许是糕点太过甜香,些许是近日春分刚过,连微风都开始有些暖意了,她垂下脑袋,又捏了一块糕点,轻声道,“殿下对人真好。”
“……”赵逸轩有些愣愣地转过头看着她,她声音太轻,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说什么?”
宫沐秋顿了一下,将糕点放到他面前,“殿下吃么?”
赵逸轩也不动,就着她的手有些愣愣地咬了一口。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这糕点竟该死的香甜。
不只是他,连宫沐秋也愣了一下,看着赵逸轩眸中满满的温柔,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别过脑袋,慌乱地将剩下的糕点放在他手中,直接起身离开了。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连岐本来还和扈守两个人心塞地看着两个人如此亲昵地坐那说话,结果却突然看见宫沐秋一个人快步越过两人,两个人当即就愣住了。
还是扈守先反应过来,拍了一下连岐的胳膊,抬脚就跟了上去。“小姐……将军怎么了?”
宫沐秋摆了摆手,“无妨,我去看看大夫,不用跟着了。”
两个人便慢下了脚步,可看着她有些慌乱的背影,又陷入了迷茫。“将军这是怎么了?”
连岐摇摇头,还是拉着扈守两人跟了上去,毕竟宫沐秋现在这个样子,要是有歹人起了念头,那肯定是招架不住的。
“还是跟上去看看吧……”
而被几人遗忘在河边的赵逸轩,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然后又默默地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