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板那翻滚的双掌变得慢下来了,越来越慢,越慢越显出了双掌的劲力,那相对着的掌心空荡荡,却仿佛有糯米球沾粘在掌心上似的,两个手掌也好象在搓揉着看不见的汤圆。只见桌子下边那一圈香烛火焰在胡乱地飘动着,跟着又象是接到了命令,一会儿,全部向前,一会儿,全部向后,一会儿向左、向右,最后,那香烛火焰不飘动了,只是那香烛火焰上面那淡淡的灰烟气变成了淡淡的红烟气,红烟气越来越浓,越来越浓了,又渐渐地聚集成两股,象两条小龙似的,直接往莫老板的衣袖飞奔而去,消失在衣袖间,那相对着的掌心跟着就出现了一个小红球,小红球越来越红,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
突然,双掌不变姿势地往胸前一收,眯闭着的阴阳双眼接着一睁一瞪,双掌对着大乌鸦树的方向霹雳地推打了出去,桌子下边那圈的香烛火顿时熄灭了,只见双掌间的那个小红球象一颗红子弹,对着大黑乌鸦疾射过去……
大黑乌鸦似乎早有准备,身体一个极速翻滚,就避过了打来的红子弹。可大黑乌鸦还是受到了惊吓,就噗噗地拍了拍翅膀,大声喔哇喔哇地嚎叫了两声,就冲出蔽日的树冠,又向远处飞走了。看那大黑乌鸦飞过的轨迹,在一道道树叶间阳光的斜照之下,有一片片小羽毛在摇摇荡荡地飘落,从这些小羽毛飘落的神情来看,显得有几分谨慎,几分忧郁,也有几分得意及几分任性。
大黑乌鸦走了,桌子下边那圈香烛火噗地一声,又才自己燃了起来。
真是知夫莫如妻。梁三妹立即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粒黄色蜡丸,快步走到莫老板身边,再用拇指与食指一捏,外层的蜡片即刻粉碎洒落,只剩下一粒小黑药丸在指间,就将小黑药丸塞到男人的嘴巴里。莫老板把药丸含在舌根下,立即感到一股暖气从舌根传到了丹田,又由丹田传送至身体的四肢百骸,刚才聚集真气精力,对大黑乌鸦打出一个红火球,伤了元气,身体明显虚脱了,这小黑药丸是及时雨。这小黑药丸是莫老板自家秘制的药丸,具有补气补血和祛腐疗伤解毒的功效,外形又象极龙眼果的核,由此这小黑药丸就叫做龙眼子。
莫老板眯闭了双眼,又将双掌收放在胸前,掌心相对,如捂着一个球,左右上下地翻滚,随着双掌的翻滚,掌风一阵阵地排出,掌声一下又一下地响起,过了好一会,就又左掌心朝上,右掌心朝下,慢慢地降落到平丹田的地方,保持不动。这时,莫老板那蜡黄色的脸,才慢慢地有了血色,变得红润起来。莫老板仍心无旁骛地调息养气,固本培元。
大家看到莫老板在目中无人地练功,不敢上前打扰,就把目光投向了他的老婆梁三妹。梁三妹穿一身黑唐装,她却对大家求助解答心中疑惑的目光视而不见,她象一尊观音守护在莫老板的身边,她的心思已全心全意地放在了莫老板的身上,时而瞄瞄香烟烛火,时而关注莫老板的练功情况。
人池里,因为没有了主心骨,大家显得有些骚动了。眼看着大黑乌鸦飞走了,又亲眼目睹着莫老板为了打倒这个不祥之鸟而使出精彩的玄术功夫,虽说莫老板因体虚而致使出的玄术功夫大打了折扣,不但让不祥的大黑乌鸦逃跑了,也使自己伤了元气,这也说明这个大黑乌鸦的邪门功夫非同一般。静下心地想了想,才感到一阵比一阵的心急与心慌,大白天的,这么多人,阳气这么足,还有大黑乌鸦胆敢飞来,而且还会唱山歌,这大黑乌鸦是鬼?还是鸟?即便是鸟,也是神鸟鬼鸟啊!是绝对得罪不起的啊!
许多人的脸上呈现出畏惧,而这畏惧又象一种极易传播的传染病,只要瞄去一眼,就能哗啦啦地传染上了一大片。
一个人跪下了,双掌合十向着大黑乌鸦飞走的地方拜了又拜,惹得很多人也学着样子顶礼膜拜顿。又有一个人畏惧地哭了,两行泪水从眼角滚落下来,又引来了许多人都对大黑乌鸦的敬畏,为刚才那些对大黑乌鸦有亵渎言行举动而忏悔,哭得泪流满面。哭声中,那指了大黑乌鸦的手,则被另一只手使劲拍着打着,噼里啪啦,打得红红的,一个接一个的巴掌印;那骂过大黑乌鸦的嘴巴,就被大巴掌猛抽猛扇,生怕大黑乌鸦认为不诚心,把嘴唇都打得红肿了起来,嘴角都流出一条血印了,才停住手;那个曾经低头弯腰去找石子的人,是阿牛,阿牛为了向大黑乌鸦表白心中的悔意,即刻找来一块大石头,一只手使劲地抱起石头,就要往另一只手掌上砸落,在千钧一发之时,大石头被两只手抢走了。抢走大石头的人,叫覃凤山,覃凤山从另外一个方位刚刚过来。覃凤山老板瞪起大眼睛,骂道:
“阿牛,你发什么癫?啊,手都不想要了嘛?把手砸残废你恁子去舞狮子找饭吃?牛高马大的人,去怕一个黑乌鸦?”
阿牛被这一骂,仿佛有些清醒了,又苦着脸,小声的说:“我看见这么多人怕,我也怕。我曾经有过找石头来劈那个大黑乌鸦的动作”
覃老板又大声地喊:“一个小小的乌鸦就让你怕成要把自己的手砸坏,你真的没有经过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大蛇屙屎,有我在,你,包括他们,都不用怕。”
大家早已向覃老板的身边聚集了过去。有人立即问:“你讲你不怕,我问你,是你的玄术功夫高,还是莫老板的玄术功夫高?”
覃老板反问:“你是什么意思?是我的玄术功夫高又恁子样?是莫老板的玄术功夫高又恁子样?”
又在人答:“莫老板用玄术功夫去打那个大黑乌鸦时,因为功力不够,只是吓跑了大黑乌鸦,而没有打死大黑乌鸦,莫老板自己呢,伤人一千,也自伤八百,把自己搞得元气大伤了,要紧急练功来自我疗伤。”
覃老板喊道:“今天只是一个意外情况,我们作了很多准备,总是预防地面下来的东西,没有想到是从空中来的,更没有想到是一种黑乌鸦。要是从地面下来的东西,我们莫老板会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它是空中来的,就才给我们莫老板造成了一点点麻烦。”
覃老板转移了话题,举起了一个手指,又说道:“今天,大家也看见了,这个小乌鸦是专门来找莫老板的,莫老板家的事,也就是我覃凤山家的事。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是与大家无关的。”
覃老板话,就如一颗石子投入一平静的水面,引来了大家纷纷疑问:
“凭什么讲,莫老板家的事就是你覃老板家的事?”
“是呀,你们家和莫老板家无亲无戚,难道你要高攀莫老板家来给自己贴金?”
“难道你覃老板有女嫁给莫老板的儿子做老婆?”
覃老板高举着双手,有些生气地高大声喊道:“你们讲对了,我的女下个月就要嫁给莫老板的崽做老婆了。我和莫老板很快就变成亲家了,不是哪个高攀哪个,因为我们两家在二十年前就有非常深厚的感情渊源,我的女和莫老板的崽,他们两个从小就是指腹为婚的。既然是两亲家,请问,莫老板家的事情算不算得上我覃凤山家的事情?”
阿牛劝覃老板道:“覃老板,你莫要生气,莫要解释,越解释会越错。你对我的情对我的意,我心领了。”
覃老板点点头,会意地笑了。这时,又有一个声音问:“覃老板,你既然讲你和莫老板家在二十年前就有非常深厚的感情渊源,哪我问你一句话,考一考你:莫老板的老头子莫良忠到底是生还是死?可能连你都答没出来?”
覃老板昂起头,极为生气地喊叫:“凭什么讲我没有晓得莫良忠是生还是死?对玄林盟主是生还是死问题,我是一清二楚,是……”
覃老板激动地要举起一只手,后半节话还没有说出来,那举起的手,就被两只手扳了下来。覃老板看到自己的手被扳,怒火陡然生起,朝对方绷紧嘴巴,怒目而视,当看到对方是亲家莫老板时,就转怒为笑地去拥抱亲家,喊:“亲家,亲家,你这么快就恢复啦!”
大家看到了莫老板走动的身影,也都鼓起了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