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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星陨赛道的勇士

昏暗的房间里闪烁着微弱的星火,那是香烟燃烧所散发出来的光芒。

一名神色憔悴的男子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他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啤酒瓶和一些垃圾。

他头发散乱,毫无气质可言。不过,他那张脸的轮廓,却清晰地衬托出他的男人味。

就算此刻他很憔悴,很邋遢,但依然不能掩盖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迷人气息。空洞的眼神和零星的胡渣,更为这丝气息增添了一抹忧郁和沧桑。

离他不远的另一个小一些的沙发上,一个小女孩抱着膝盖,低着头盯着脚趾头。

小女孩很漂亮也很可爱,像一个瓷娃娃,扎着丸子头。

她小巧的鼻子轻轻抽动,声音啜泣地说:“爸爸,我想妈妈了。”

坐在沙发上的男子听见小女孩的话后,猛地看向了小女孩,他满是怒火地将桌上的啤酒瓶掀翻在地,吼道:“哭哭哭!哭什么哭!”

小女孩听见爸爸的话后,啜泣得更加厉害了。她似乎有些害怕对面的男子,她使劲憋着哭泣。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想哭,却又不敢哭。

男子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会对着四岁的女儿发火。他掐灭了烟头,瘸着腿走到小女孩身前,然后蹲下身子,突然抱住了小女孩。

他的鼻子酸酸的,伸出手摸着小女孩的丸子头,哽咽着说:“妈妈走了,妈妈不要我们了。”

小女孩伸出小手擦了擦男子的眼睛,说:“爸爸不哭不哭,冬冬不会不要爸爸的,冬冬永远和爸爸在一起。”

男子听见女儿的话后,竟然放声大哭起来,他紧紧地搂着女儿,毫无顾忌地哭了。

没有人会相信,这个最有潜力的,唯一一个有机会进入A1的十佳赛车手陈峰,竟然会哭成这般模样。

他失去了一切,失去了他热爱的赛车生活,失去了车子和荣耀;失去了妻子和最要好的朋友。现在,他所拥有的,只剩下女儿了。

作为华夏最有潜力的赛车手,陈峰可谓是名利双收。从他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时,荣誉的光环就一直伴随着他。在接下来的赛车生涯中,他斩获了无数的头衔。

家里那面荣誉墙上摆满了奖杯。

“2001年安利小镇卡丁车总决赛第一名”

“2003年安利小镇卡丁车总决赛第一名”

“2010年度昆仑市NFS拉力锦标赛第一名”

“2011年度K1房车锦标赛第一名”

“2013年度K1房车锦标赛第一名”

“2015CTC华夏超级杯年度最佳车手”

“2016年度CNGT超级跑车锦标赛冠军杯”

“2016年度A3友谊赛第一名”

“全国青年赛总冠军”

“全国十佳赛车手”

……

那时候的陈峰,拥有所有人都惊叹的驾驶技术,更拥有所有人都瞩目的不败光环。

他几乎是涉猎了目前常见的所有赛事,场地赛、拉力赛、超级跑车赛、初级方程赛。每一项赛事,他都取得过不俗的成绩,

他是华夏车神,不败的车神!

选择当一个赛车手,是他所喜欢的生活。

他一直以为,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然而,现实却给了陈峰一记重锤,幸福破灭了,梦想也破灭了。

现在的他,腿骨凸出,腿部严重受创。主治医师告诉他时,他心里就已经明白,他将永远失去他所热爱的赛车事业。

他的左脚,再也没有力气踩下任何一个踏板了!曾经的梦想,进入A1的梦想,现在离他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遥不可及。

…………

陈峰紧紧地搂着女儿,眼里的炙热已经淹没了他的视线。他想起了那场决定他命运的比赛——WGT超级跑车赛。

他想起了这辈子最好的兄弟,驾驶着23号的李洋。这个从小到大,一直陪他在赛道上驰骋的兄弟,风雨兼程,从未有过一场缺席。

他们第一次练车时,李洋那手忙脚乱的样子;他们第一次获奖时,充满自信的获奖感言;签约金牛车队时,李洋稚气未脱的笑容;赢得比赛后,李洋总会对他竖起的大拇指;他们双双拿到“全国十佳车手”的奖杯时,李洋一只手举着奖杯,一只手邀着他的肩,激动地说不出话……

他们是金牛车队里最有默契的队友。

他们是华夏赛车圈公认的“黄金搭档”。

陈峰低泣着,他此刻就像是一个回忆故事的观众,脑海里一幕幕情景如同电影胶片一样,一张一张地划过。

第一张画面,是被剧烈撞击的车身。

第二张画面,是失控撞向防护墙的车头。

第三张画面,是23号在空中翻了几个圈,猛烈落地。

第四张画面,是车子冒着火,气压弹飞了引擎盖,浓烟滚滚。

第五张,第六张……

一幅幅画面连贯起来,如同电影般开始逐帧播放。陈峰的回忆越陷越深,到最后,故事有了声音……

他在这个故事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那个驾驶着10号,名叫陈峰的车手。

……

陈峰不顾危险地在赛道上做了一个原地掉头的动作,朝着出事的23号逆行了过去。

他解下安全带下了车,左躲右闪地避过呼啸而过的赛车。

耳麦里传来领队的声音:“陈峰你干什么?危险,你给我回来!”

“我去救李洋。”

领队:“我们已经让救援队过去了,你给我回到车里比赛,你这是严重违反赛事规则!”

陈峰:“有什么事我自己会承担。”

“你承担什么承担?你承担得起吗?别忘了,我们可是和赞助商签了合约的。今天要是搞砸了,你会被董事会那群脑残开除的!”

“违约金我会出的。”说完,他摘下了头盔,飞快地朝着李洋那冒着火的23号冲了过去。

他坚信,如果角色互换,李洋也会做出和他同样的选择。

23号的火势已经蔓延得很厉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下意识地脱掉身上的赛车服,拍打着烈火。

一阵刺鼻地味道扑面而来。

“李洋!”透过浓烟,他隐约看见被压在车里的李洋,在这样剧烈的撞击下,李洋已经晕了过去。

陈峰弯下身子,用力地扯了扯车门。

车门被撞击变形,死死卡住了,纹丝不动。

“靠!”陈峰用脚猛踹了一下车门,随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命用手朝外拉着车门,可车门就像是被焊死了一样,不见丝毫松动。

他没有放弃,一遍又一遍的朝外扯着。

“砰”,车子的引擎盖已经被气压弹飞了,一股更加浓烈的烟雾冒了出来。

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高温透过手套,烫伤了陈峰的手。

“李洋你醒醒!”

火越烧越旺,又一部分车体被气压弹飞了出去。

陈峰不在乎被烫伤的手,仍旧拼命地扯着车门。

“你不是答应我,一起进入A1的,你他妈答应过我,一起考AIA的超级驾照的……”陈峰大喊着,哪怕他身上着了火,也毫不在乎。

见车门难以打开,他索性匍匐着爬到了被压扁的23号车窗前,试图唤醒李洋。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李洋的头盔摘了下来,随后焦急道:“李洋你他妈说话啊!”

李洋依旧没有回应。

陈峰突然一巴掌扇在李洋的脸上,吼道:“你给老子醒过来。”

突然,车里那个被压住的身子动了动。他艰难地偏了一下脑袋,看到了正匍匐在地,冲他咆哮的陈峰。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嘴里冒出的却是一片猩红,随后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将血咳嗽出来之后,用不大的声音,颤颤巍巍地说道:“峰……哥!快走,危险。”

急救人员拿着专用灭火器,正从场外赶来。

远处有几个人对着陈峰呼喊,命令他远离车子。陈峰却充耳不闻,朝着驾驶室爬了过去。

李洋虚弱地说:“峰哥,我可能……今后都不能再和你并肩作战了,你答应我,一定要带着我们的梦想,进入A1啊。”接着,他轻轻笑了笑,艰难地伸出一只手,对着陈峰比了一个大拇指。

陈峰猛地窜了上去,拼命地按着李洋身上的安全带卡扣,嘴里吼道:“你闭嘴!你小子说话不算话!不是说好一起进A1的吗?你给我出来!我们不是说好……”他话还未说完,23号“嘭”地一声,爆炸了。

就在那一瞬间,李洋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他用力地将陈峰推了出去。

李洋用整个身子,挡住了大部分冲击。

陈峰命大,保住了一命,但他的左腿却被23号的碎片切开了,小腿骨折,腿骨凸出,韧带割伤……

这一天,是4月1日,愚人节。

这一天,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一天,李洋和他的23号永远地离开了赛道。

***********

谨以此章致敬那些星陨赛道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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