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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林恒筹款薛德宝,叶子卿大闹乱酒局

林恒打王府回来就勾着脑袋闷不作声,窦姨娘以为他在外边吃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亏。偷偷的打发红袖儿去问宝扇,宝扇搓着手翻来覆去想半天,没觉得老爷吃亏啊!

“你再仔细的想想。”

“红袖儿姐姐这没什么可想的,老爷进了王府内宅我只能在廊下等着听喝儿,离那么远里头说什么话儿根本就听不清。”

“小王爷就没提点咱们老爷什么吗?回来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

“没有呀,真没有。小王爷根本就没在家,门房鲁大脚说小王爷去京中都快半来月了。至于回来的路上,就是路滑咱们家老爷嫌冷叫快点回家,我们绕着内街走近道回来的,没遇见什么不相干的人。”

“奇了怪了!”

“怎么了?”宝扇追问,红袖儿也不理他回来回了窦姨娘,俩人看老爷这会情绪不高都不敢问。

“老爷,清月楼的清倌人早起打发小斯来问咱们家,节下可要安排唱曲的?”窦月娘跟在林恒屁股后边伸手把这几天娘家送来的狐皮拿给他看:“往年咱们家都是要请客的,安排两场戏,叫女客们在后堂吃酒听曲吧!湖面那个暖阁还是太冷了,女客们怕寒都受不住。前儿刮大风好好的还把窗户给吹坏了,今儿个打发人磨蹭到晌午才修好,我去看过了,里头好大一股子怪味儿!还有大哥送来的上等狐皮你看看!说是专捡着货头儿给你挑的。”

林恒接过来拿手慢慢摩挲:“巴巴的一个窑子里混饭的成天上咱府上溜达什么,要是叫唱曲的自然就打发了人喊她去了,她还敢不给安排?”靖州境内倒不像别的地方民风开放,以林恒为首的文人雅士还是比较排斥娼楼妓馆那种地方的,认为男人粘上了嫖、赌就落了下乘是有辱斯文的表现:“今年这皮料还行,去年你大哥送来的那是上过染料的吧,我穿个月白的袄子,特特的翻出来套上显摆,跟薛家少东吃酒的时候肩膀头子都掉色儿了怪模怪样的。”

“人家清月楼开门做生意,也不单找咱们一家。真忙活起来说没时间就没时间,就得提前定,要不到时候咱们家办事不热闹也不丢别人的颜面。”说罢一伸手抢过皮料:“你那肩头染色叨叨一年了,准是下人洗染了衣裳怕你责罚没告诉你吧!狐狸皮子原就长在身上怎么会掉色儿?”

“你们家老大是天生的买卖人,算盘都打到我府上来了!”

“哎呦,越说越像那么回事似的,我们家人就巴巴的寻了你一个坑?”

“不知道!去年的那件皮袄怎么寻不见,你找出来我拿着好好问问他。才做了没穿几天又做!”林恒对窦家大哥窦良蓬的印象一直不是很好。

“去年的你不是总嚷嚷说掉色吗?我拿家去给我爹爹穿了!”窦月娘知道那皮货有假,从亲哥哥手上买假货无非是想帮衬娘家。谁想到皮匠染色儿手艺那么差穿一次就染了衣裳,林恒一下身她就拿去叫窦良蓬卖了。“今天去王府怎么没吃酒就回来了?小王爷没留人?”

“你到是大方。我也看出来了,你只对着你自己娘家人大方。跟着那些人日日盘剥我罢了!”林恒脱了鞋,居中坐在香樟木的浮雕镂空罗汉床上,脚底下铺着厚厚的暗红色的垫子,窦姨娘叫红袖儿把炕上的抱枕也拿出来垫在老爷身后,又给他腿上盖了小夹被儿。

窦月娘绕到身后手上点了墨语轩自己香料坊里做的上等成色儿的桂花精油,对着林恒的太阳穴轻轻的揉搓起来。暖烘烘的被子里好闻的桂花味儿弥散开来,熏人欲醉。

林恒半倚半坐着伸了个大懒腰,打着哈欠:“这个林表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碎叨。像我那三婶子一样,差点没把我烦气死。她自己在王府不得宠,入府都一年了,连个姨娘名分都混不上。自己不求上进,随便来个谁也不问男女长幼追着人家想办法。一点贵妇主子的架势也撑不起来。要不是脸蛋子长得漂亮,依着我看她早叫王府那种深宅大院霍霍死了。饶是这么着还能这么丰腴也是本事!”

“明个儿早起还一脑门子官司呢!咱们家那几个不省心的叔伯要来审核我呢?”

“啊?什么叫审核你?”

林恒乏了懒得解释,说了她也听不懂:“你一个女人懂什么!”

“我不懂,她严梅梅也是女的,你怎么就叫她做了大掌柜,这个掌柜要是我来做准比她风光的多!”

“嗯,可不嘛!你多败家,旁的人谁比的了你。过来我问你,”一手揽过窦姨娘的小蛮腰。“我见你房间里多了几只五颜六色的水晶猪,哪来的?”

窦月娘贴着林恒的耳垂,“那是人家送的!”

“你再说是送的!”林恒另一只手不老实的捏着窦月娘的耳垂儿打转:“你花钱买了东西铺子里才送的吧!”

“那,我就不明白了,送你给一两个就完了,干嘛送那么多?”

窦月娘蹭的坐起来,推开他的爪子:“干嘛,许你成箱成箱往严梅梅房里送金玉首饰,就不许我喜欢五颜六色的猪?今年是猪年,富贵吉祥我乐意!”

“浑说什么,我那是送过去的样品!”

“老爷姨娘,严大掌柜的来了!”红袖隔着帘子说。

“她来做什么,都这么晚了。”

“赶紧的请进来!”林恒不管窦姨娘不满的捶在身上的拳头。

严梅梅带着点墨,宝路一路提着灯笼,进门把礼盒交给红袖儿收着。窦姨娘理着乱发,见严梅梅大雪天穿一身月白棉袄,湖水绿绣福字坎肩上一圈兔毛,脖子上坠着帝王绿的翡翠镶赤金大如意锁,腕子上打了两支同色的帝王绿翡翠镯子,右手中指一只同色戒圈,不由拿眼狠狠剜了林恒一眼。心说果然是要想俏一身孝啊。

这一身打扮明显就是炫富来的。严梅梅就是故意的,说不上缘由。这些名贵首饰原不是她一介掌柜置办的起的。都是柜里锁起来的样子货,当然了如果她想要林恒也不一定准舍不得送。

严梅梅不觉得自己对林恒有什么想法,但是并不代表愿意看着窦姨娘在林恒面前耍娇贵。特别是耍了阴谋诡计,算计完别人还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的时候。今儿个登门便,是来还她那一口牙的。

“严大掌柜来了,听说你出了门,怎么回来这么久才想起来看我啊!”

“这个吗,梅梅回来自然是先去探望爹娘。娘亲说表姐托了媒人给梅梅提了一门好亲。特来登门拜谢!”

“哦,什么样的好亲,也,说与我听听!”林恒声音里带着不悦转向窦月娘。

窦姨娘何等灵透的人,知道这是专门来给自己点眼药儿来了。她到不怕,左不过是女孩子耍的点子哄弄爷们儿小把戏。都从这岁数过来的,谁看不透谁?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原是美事。梅梅如今也十五了,我弟弟窦良杵老爷也认得。良杵如今长高了不少,知根知底的,今年开春也快十八了。我寻思着跟梅梅郎才女貌正是一对。”

“呵呵,多谢表姐厚爱,只是将来嫁给窦良杵,怕是真成了一家人要在表姐跟前唤一声妹妹了,那老爷岂不是成了妹夫吗!”严梅梅故意提点了一句,坏笑着告辞。

严梅梅前脚走,窦月娘就小妖精不得好死的在心里把严敬如那只老狐狸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一个遍。招呼红袖儿打水洗澡,这回准能一举得孩儿!

等窦月娘从澡盆子里出来,特特的换上了水红色的低胸蚕丝裤褂,唧唧缩缩的回到卧房才知道林恒已经被叶子卿的贴身丫鬟秀芹给截了胡。气的窦月娘拿起梳妆台上才熬好的阿胶膏狠狠砸在了地上。满屋都是老驴皮子的腥臊味儿。

喜悦楼开业在即。

听起来喜悦楼更像是一家装潢别致的茶馆,酒楼。实则,喜悦楼一楼一共隔开了十四个小铺面。四个大的不过十个平方,小的基本上就鸽子窝那么大点地方,专门租给经营服装首饰的小铺面。二楼是茶社,四周装饰的古香古色,也是做成若干的小间中间一个桌子,几把椅子。沿墙主营笔墨纸砚,书画扇子。三层整层都是吃饭的地方。分区域布置的水饺、包子。面条、炒菜。经济又实惠,面向街面上的贩夫走卒,过往的行脚商客。

创意是不错但是真正起了楼运营装修是另一回事。

早起,一屋子能说上话的族老基本上是都到齐了。林恒坐在左手头把椅子上,下头依次论辈分坐着二叔公,三叔公。二叔公家的几房掌事的儿子们。三叔公的儿子们坐右边,长幼有序。

严梅梅头顶上盘着一个发髻,底下碎发随意的飘散着。今天特意戴着镂空的银篦子拢了头发。耳朵上一串八宝葫芦珐琅耳勾。一身宝蓝色袄裙银灰色的马甲上照例绣着几株红梅。看上去不同往日的风采到显出几分犀利的打扮很招人眼球。

二叔公三叔公已经来了好一会了,几房掌事的儿子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争吵不休,闹哄哄的不输牌馆儿。族中议事,每次都是这么个开场。

严梅梅跟林恒对视一眼,不禁扶额。

“今儿不管怎么说,得给我们大家伙一个交代。我早说一个女娃子,纸上谈兵。啊,是不是?!她才经见过几天世面?大展柜这么重要的位置怎么可以交给一个没出阁的闺女家家的?”二叔公头一个义愤填膺。

“二叔公说的有道理,可是咱们当初起这个楼是一块合计过的,这跟男女没什么关系,没听说未出阁就不能长脑子的!”

“唉,这话我赞成林恒说的。”三叔公抛砖引玉:“咱们说事就说事不要拿出没出阁说事。但是林恒啊,我跟你二叔公,我们几家人听了你的花言巧语,把我预备给自己买坟地的银子都投到喜悦楼来了。现如今楼也起来了,你们迟迟的不开张。合着亏空我们大伙拉着,便宜都叫你们占了。”

“就是!”

“我们不干了!”

“退股退股,说那么多干嘛,退股我们不干了!”

三叔公站起来举手压压众怒:“不退股也行,你把大掌柜换了。如今我儿子你大哥峻峰也从外地回来了。我看着喜悦楼地界儿占的不错,不如你们赁给我,咱找个中人,合计合计利息,叫峻峰拿着开个酒楼。你们几家也吃个红利。”

“老三,我还在这呢,你拿什么大?那块儿地方它就不适合做酒楼,你自己访访去,周围多少家酒楼,你一个书生不懂经营。依我看不如叫我儿子赁过来好歹装潢装潢也不用你们掏银子,开个驿站,准保挣钱!”

“二叔公,三叔公。”林恒听不下去了:“这个楼的地契还在我林恒手上。当初谋划好了的事情我们做事得善始善终。这么着吧,再容我三个月时间。临阵异将没有这个道理。这个事既然是我牵头儿办的,就还是我说了算!掌柜的我不会换。利息加一成,倘若三个月后还是不能开张纳客。城外林家庄二十亩地的地契我双手奉上!以后喜悦楼的事情叔公们说了算。”

林恒的话似一记响雷,惊得在座都默然不出声。大伙心里盘算。这买卖合适啊,利息加一成,就算自己家只分十亩地也是白得的。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种瓜种豆都是额外收入。即便赁出去给长工也能坐收渔人之利何乐而不为。这送上来的钱再推出去,傻了吗?

“那就照你说的办,到时候你林恒可别怪两位叔公以大欺小!”

“绝不食言!”

“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送走了几位叔公及一众子侄,严梅梅疲倦的靠在椅子上再不想硬撑了。不知谁的茶半掀着盖子尚有余温。严梅梅随手拿起来全灌进肚子里。

“不用怕,一切都有我!”林恒心疼的把严梅梅的头揽在胸前,严梅梅没有躲。喜悦楼的前程她从来没担心过,就像刚才拿一杯茶,一饮而尽的只是寂寞。

“是我前期的盘子铺的太大了!没的叫你受了连累。”

“嗯,是有点。通盘筹划有时候比一个好点子更加重要。这也是一种本事,懂吗?”

“真要奉上二十亩地?”

“不然怎么办,我得为你争取时间啊!”林恒温柔的说:“只是不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机会,你这小脑袋瓜里还有主意吗?”

“有,卖了地,咱们逃吧!躲得远远的!”

“好!”林恒蹲下身子,仰头认真的看着她:“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带着你远走高飞!”

“窦姨娘,林姨娘,还有林琳她们怎么办?”严梅梅苦笑。

“都带着!林恒不是个薄情寡信之人!”

呵呵,所以才没有所以的。

严梅梅回了墨语轩,给自己换了身鲜亮的衣服,账房钱先生拿着毛笔,严梅梅说一句他记一句。检查好了问严梅梅还有没有要添的内容。严梅梅说没有了,他才另掏出梅花信笺来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的重新腾写了一遍。

趁着钱先生写帖子的功夫,严梅梅站在门口看着严迁教宝路和几个小娃娃练剑,一板一眼的规规矩矩到是很有意思。严梅梅嘴角挂着微笑,脑子里全是和父亲谈到林恒时,严敬如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也许,是自己太大意了,男女大防在这个时代是头等毁人名声的大事件吧!

两日后,南城薛家少东薛德宝带着夫人薛柳氏如约而至。找薛家入股是严梅梅目前能想到的最快筹措资金的办法。

林恒亲在打开中门站在门口迎接。两人抱了拳说说笑笑的穿过回廊往议事堂走。严梅梅不是后宅女眷不能以夫人之礼待客,说到底她也不过是林府一个高级点的当差的。遇到薛柳氏这样的富户夫人应该是伙计伺候女主顾的谦和。

薛柳氏一身粉红色新嫁娘打扮,个子高且瘦,不大像靖州当地姑娘的骨架。靖州女子温婉,体态娇小玲珑者居多。薛柳氏眉宇间洋溢着少见的英气,到有几分男儿面向,一看就是爽利泼辣的痛快性格。

薛柳氏大步走来,一点没把严梅梅放在眼睛里。

薛少进了门一路都在赞林恒的宅子气派,宾主落座,林恒隆重的介绍了自己的女掌柜:“这就是我们墨语轩的女掌柜严梅梅。”

“啊,久仰久仰,”薛少举拳回了严梅梅的一个万福:“林老爷有气魄,敢破陈腐,聘请女子做大掌柜,想来这位严小姐一定有人所不及之处!”

严梅梅站在下首笑而不答。

“薛某此来,是特意为了喜悦楼的事。听说喜悦楼在.....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招商!”

“唉,对对,是招商就是这个意思,要招分包商,不知是何意思啊!”

严梅梅走到前面,对着薛家夫妇再次福了一福:“说来,喜悦楼这次招商想必少东家已经了解了。我们在楼外张贴了告示。想把二楼茶座整个包租出去。按照我们的计划二楼靠墙是经营笔墨生意的,兼售古玩字画。少东家可以出装潢费用,自己设计。其他的事少东家一概不用操心,租约五年,五年以后咱们再谈。当然会参考一些当时的街面市价。”

“这个主意好啊,林兄果然是高见,竟聘得严大管家这样的英才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不用花钱盖房子,拿点装潢费用就能给五年使用权,这买卖可以做。

“哪里哪里!”

林府议事堂里宾主寒暄场面很是融洽。

里边有点墨,书香伺候,宝路跑到后院马槽去喂马。红袖儿从茅厕出来:“这不是宝路吗,怎么今日掌柜的没盯着你念书。”

“我们掌柜的跟老爷在大堂上请南城薛家少东家吃饭呢!”

“咦,他们两个老爷怎的会叫着大掌柜作陪?”

“谁说是两个男的,还来了一个很凶的娘子,好像是薛少东家的新婚夫人!”

“哦!”红袖儿拉着长声儿若有所思。赶紧跑回去告诉了窦姨娘。

“什么,岂有此理,她严梅梅算个幺儿啊算个六儿啊?凭什么她跟着老爷出头去宴请内宅女眷。红袖儿,给我拿衣裳梳头!”窦姨娘边说边动手扯头上的朱钗,头发一把一把的脱落也全不在意。

“哎呦,姨娘你又沉不住气。”

“火上房了你还要我憋着?看我不去撕了严梅梅那小蹄子的嘴!”

“姨娘你既这么气,何不学人家来个借刀杀人?”

“什么借刀杀人,你说说看!”

议事堂大厅里一道一道的新菜式摆满了一桌,站在院子里酒香味儿就能醉倒蜜蜂。

“这道西湖醋鱼做的真是好吃,我在靖州城竟从来没有吃过。”薛柳氏笑着说。

“薛夫人可得多吃点,”严梅梅起身给薛家夫妇满上酒“不瞒二位,今儿这一桌连同这壶里的酒都是我自己平日里混琢磨的的,别说靖州,便是京中也吃不到第二家!”

“如此到是奇了,怎么严掌柜的还会烧菜不成?才刚我还想,下月初五是老太太千秋,打算找林老爷借厨子一用。如此,竟不能了!”

“哪的厨子不能借啊,若是薛夫人稀罕,连掌柜的也一同给了你吧!”循着声音,只见叶子卿在秀芹的搀扶莲步走来。

叶子卿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把平日舍不得见人的珠翠挂了一头。身上艳红的斗篷,镶金边全兔毛的领子。橘红色的牡丹图案绣百鸟的夹袄,浅鹅黄百褶裙一摇一晃的闯了进来。

林恒心里咯噔一下。

严梅梅走过去对着叶姨娘福了一福算是打过招呼。叶子卿也不理径直走到林恒身边:“坐着坐着,你们怎么都起来了,这叫我多不好意思。这位就是薛少夫人吧!我是府上叶姨娘。才刚有事耽搁了!薛夫人可莫要怪罪。”

“岂敢岂敢,姨娘能来就好,有到是入乡随俗,客随主便。”

大伙尴尬的看着她一时都有点不知怎么继续谈正事。林恒端起酒杯:“如果薛少同意,那明日早起,咱们就找了中人过来把内容再细致商榷一下,立个字据往后好办事!”

“好,就这样定了,明早用过午饭我就来,咱们先小人后君子!”

“啊!”叶姨娘突然想起来才刚出门,索积少说老爷叫她隆重打扮,待自己给严梅梅说个亲的事。“我差点就忘了,少夫人我还有点事情想求薛夫人呢!”

“啊?求我?”薛柳氏对叶姨娘这种自来熟的市侩很意外。才认识叶姨娘,对她的唐突很是反感,她也不喜欢严梅梅。

“是我们严掌柜的,人你到是也瞧见了,聪明,秀气,能写会画可是得了我们老爷的真传呢!”叶子卿端着林恒的酒杯饮了一口:“如今严掌柜也十五六了,大姑娘家家的这个岁数不出阁将来就不好嫁人了。我们老爷仁厚怎好耽误了严掌柜的青春,倒显得是咱们做东家的不体恤下人了。”

“你给我住口!浑说什么你?”林恒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们正在桌上谈喜悦楼招商的大事,眼看八九不离十了,叶子卿左一个下人右一个说婆家的,完全就是来搅局砸场子的。

叶子卿吓了一大跳,随即反应过来,老爷这是当着外人落自己颜面啊!叶子卿脸红的似要滴血眼含热泪,放平时林恒早就心肝肉儿的搂在怀里哄了。可这会子林恒怒目圆睁似要吃人一般凶恶。

严梅梅大囧,她也没想到平静的湖面突然飞来一只蹩脚鸭子,搅乱了一池春水。

薛少玩味的看着林恒一家,薛柳氏是个肠子不会拐弯的人,一口酒喷到西湖醋鱼上:“哈哈哈哈哈!”笑的止都止不住。

入夜,思及晌午的趣事薛柳氏蜷着身子虾米一样笑的直不起腰来。薛少温柔的抚着她的后背:“别乐了啊,听话,再乐又该肚子疼了!”

“老爷,喜悦楼的股你还要参吗?”

“夫人的意思呢?”

“呵呵,依我看那林恒也就是个徒有其名的糊涂秧子。你瞧他娶的那个姨太太,活脱脱就像是掉进染缸里的花狸猫。反正我是不喜欢她。说起来聘用女掌柜的到是没什么,生意人吗!女掌柜这个由头抛出来本身就很惹眼。我是怕这女掌柜的徒有其表纸上谈兵。你听听她说的那些个事,这世上有人这么干过吗?怕是听都没听到过吧!”

“不敢瞒夫人,我到是觉得她说的东西很有趣,可以试一试!”

“老爷,我听街面上的人都说这个叫严梅梅的女掌柜的,有意入府做夫人呢!”

这种事,男人一般并不觉得奇怪。

“这其实不关咱们的事。男子立世娶小老婆也是常有的事。他们看我们,我们何尝不是在盯着他们。有道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啊!我看这个姓林的吟诗作画或者在行,他连内宅尚且安排不妥当,万一拿着我们的银钱去博红颜一笑,我们岂不是吃了很大的亏?”

“夫人说的正是我心中忧虑的啊!”

次日清晨,严梅梅的眼皮一直跳,说不上来的感觉。林恒跟严梅梅在议事堂用了早饭,坐到半晌午,还不见薛少东的人影。这下连林恒也坐不住了。“叫严迁骑马去府上问问,含蓄点,别显得咱们猴急猴急的!”

又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严迁回来了:“怎么样?”林恒迎到院子里问。

“唉,回老爷,我去了薛少东府上,蔡管家说他们少东家昨夜有事,下晌已经带着少奶奶出门了。”

“可问准了归期?”

“问了,蔡管家说一个月是它,半年也是它。他说东家的事他做下人的不敢细问!”

“唉!”林恒气的一鞭子打在桶粗的大树上,干硬的树皮掉下来好大一块儿。

林恒憋了闷气,晌午饭都没吃,合衣躺在窦姨娘的暖阁里困觉。寻常林府老爷寄情书画脾气是个顶好顶温柔的人。今遭也不是怎么了,粗声大嗓,连着骂了好几个人。这会窦姨娘的院子里人人噤声胆小的奴才大气都不敢出。

窦姨娘在房间里燃了安眠香,两盘烧干净林恒还是睡不着。索性垂了纱帐,自己一个人躺在榆木雕花月洞床上瞪着眼睛盘算心事。如果这档子事黄了,二十亩地的赔偿是小,里外一年多搭进去的银子都是带着丰利拆兑的,可拿什么还啊!

他心里深深的恐惧,自己一心振兴林家,却好大喜功,总想一口吃个胖子回来。严梅梅不过是个女人,她的好些主意是经得起推敲的,甚至于很优化于这个时代。

也不知道是自己害了严梅梅还是严梅梅坑了自己。林家不能在自己手上败落,这是他唯一的底线。

“那血啊,我的妈,你去看还能看见印子呢!”豆梗的声音。

“别是死耗子吧,留点血怕什么的!”红袖儿附和。

“红袖儿姐姐我几时骗过你,我亲眼看见她们把绍儿扔进井里的,雪地上拖着那么长的血印子。”

“哎呦妈呀,你可不敢乱说!”红袖拔高嗓门:“你看见绍儿被叶姨娘打死了?”

“到是没亲眼看见,可是倘若不是她们打死绍儿,为什么不去叫人帮忙喊郎中!”

“你们俩贼头贼脑的在窗户底下浑说什么?”林恒突然打开窗子,吓得豆梗跟红袖儿见了鬼一样“啊啊啊”的大叫,把林恒也吓得大叫了一声。

“都给我进来回话!”

“是!”豆梗跟红袖儿两人你推我,我拽你的墨迹到暖阁,窦姨娘自己掌了灯。

两个丫头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

“说吧,谁死了?”

“是,是,绍儿,给叶姨娘烧火的粗使丫头绍儿死了!”红袖儿不出声在下头拿尖尖的指甲盖子桶豆梗,豆梗双手撑地脑袋埋在地上说。

“死了,别浑说,我怎的不知道?”窦姨娘假意喝斥道。

“千真万确。前儿夜里我去找书香跟点墨要鞋样,几个人说话聊的晚了,回来的路上经过凝香苑的角门子。我亲眼看见叶姨娘跟秀芹她们,她们两个拉着个人在雪地里走,身后好多的血!不是绍儿却又能是谁,那园子里拢共只住着她们娘儿三,难不成她们拍了流浪汉的花子回来剔骨吃肉不成?”

“别胡说,这个事非同小可!”

林恒自己也害怕起来。即便是粗使丫头,自己枕边人也不该是个草菅人命的毒妇。绍儿常常挨打,他是知道的,只是念着和叶子卿的感情:子卿还小,年少得宠张扬一点,等她慢慢长大了就明白事理了。但是此番她不知天高地厚搅合黄了生意也就罢了,居然吃了豹子胆学着伤人害命。林恒一时怒从中起,伸手提了马鞭踹开房门就去了凝香阁。

窦姨娘在身后给他拿着衣裳一路小跑着追过来,身后跟着豆梗和红袖。林恒到底还有些理智,接了衣裳披在身上,先去查看血迹。经过一个白天,雪地已经结冰了,仔细看墙根下堆着的雪块儿中似乎确实有很多大块大块的暗红。

几个女人吓得腿脚僵直,连林恒自己心都跟着发颤。如果是真的,那么自己林府岂不是出了命案。这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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