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冷清的街道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肆意妄为的释放自己的美,完美的亮瞎了无数人的单身狗眼以及成功增加了本地段车祸发生概率。冰冷刺骨的寒风裹夹着洁净而无瑕的雪花袭击着道路上任何一个胆敢漏出一寸皮肤的莽汉,过往的行人大多一声不吭,最多也不过时不时抬起头,仰望着昏暗无光的乌云,发出一声严重暴露素质的抱怨。天地一片安宁,说来讽刺,这最为安宁祥和,没有辱骂嘈杂也没有飞翔塑料袋以及满大街乱跑恨不得原地爆炸以便投胎转世的熊孩子的天堂,却是由最令人讨厌的恶劣天气所制造的。很少有人会感激上苍赐予这等美景,但所有人都在享受并逐渐接受这一切,在天地连接的一片白色之中将浮躁的心降温,将忙碌的脚步歇歇,全身心投入这雪白的天堂。
一位劳碌一天未曾休憩的白领拿着公文包靠着街道右旁的绿化带快走着,尽管工作结束,这被高效率社会所磨炼而出的干练却没那么容易令他松懈。他大步流星向前走着,坚硬的鞋底踏在混凝土道路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在为他带着节拍,而他也欣然接受,将步伐加快,让这冷清的街道响起一首独特的圆舞曲。然而......
“啊!”一声痛呼将白领吓得不轻,他猛的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查看着是否有人遭难,需要帮助。“你......看个球球啊!把你的脚拿开!”一位年轻人的声音戏剧化的在身旁响起,如同各种电影小说中的孤魂野鬼或精灵奇物一般,未见其身,先闻其声。白领听到声音后条件反射似的瞬间将脚拿开,就好像踩到被灼烧的通红的锻铁一般。而被他的脚底板特殊照顾的幸运儿则是一只通红微肿的手,眼光顺着那沾满污泥的手掌向上延伸,就会看到他的主人——一个面目清秀却一脸怒容且沾满污泥仿佛刚刚从越南逃难过来一般的年轻人。
“兄弟,你......贵姓?”白领战战兢兢的试探到,对方衣着虽然简朴但好歹也是现代衣料制造,大概不是什么僵尸亡灵之类的,但绿化带中忽然出现这么一个人也未免有点太惊悚了些。“贵,贵个球。”那年轻人挣扎着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黏土以及死抓不放的某种蠕虫,撇撇嘴说道“免贵姓陈,名守醉。”白领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对方好歹是个人而不是什么植物成精。他赶忙帮对方拍掉黏土,虽后连连道歉并表示下次一定注意,一顿“抱歉——请原谅——下次一定注意”的经典道歉三连令陈守醉消了些气,便挥挥手表示允许对方麻溜的滚。
“再见兄弟!”白领掏出名片塞给陈守醉,然后转身就走,像是害怕被拒绝一般,于是果断选择了逃避.....应该说不失为一种方法吗?陈守醉略有嫌弃的瞥了一眼名片,随后便甩到了路边,一片洁白的雪轻轻的飘落在名片上,微小而精致的雪花掩盖不住那有趣的名字——唐淼。倒是个挺秀气的名字。陈守醉想着,并没有再多看那一眼,毕竟他对男人可不怎么感兴趣,与其在意这个倒不如在意自己刚刚究竟是怎么因为区区一块被打磨光滑的石头而丢人现眼的摔倒以至于亲密接触大地母亲的酮体的?或许这将是普通人一生的污点,然而对于陈守醉来说,这种事情,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感谢上苍赐予他的特殊关照,才令他在短短二十四年的人生中经历一般人二十四辈子可能都不会遇到的倒霉事情。可以这么说,除去会致残致死的天灾人祸,他陈守醉整个就是一本点儿背集锦,再随便在封面上摆点靓女帅哥之类的吸一波痴男怨女的粉,估计就能荣登全中国书籍发售奖前十了。也因此,这位祖国的花朵从此停止了人生的奋斗,致力于成为全世界最能在死亡边缘跳极乐净土的咸鱼。当然,目前为止至少还留有一具完好无损的躯体的陈守醉似乎并没有资格因为这一点磨难而放弃,而混吃等死,以至于恨不得从菜市场买一根甘蔗噎死自己,然而......高考当天准考证被梁上君子偷了这事情有几个人忍得了的?
往事不堪回首,但他从未因此而陷入痛苦的回忆无法自拔,因为.....自己的大脑储存量实在有些更不上倒霉事件更新速度,所以只能挑选某些对自己人生产生重大影响的血霉级事件铭刻于心,至于其他的,不必在意。他随便拍拍土,捏死拍飞身上的各类蠕虫,然后迈着小碎步踏上回家的道路——早睡早起锻炼身体,是他“英年早逝”的父亲留给他的遗言,也是他这一生哪怕拼着遭受厄运侵袭的危险也要坚持完成的目标。
“前面的那一片工地不知道何时完工呢,连续几天的轰鸣已经够心烦的了。”他如此想着,踏着碎琼乱玉。“眼看就要回家了,可别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迈出几步路后,陈守醉感到大脑猛然一阵眩晕,恍惚间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地又转身捡起了那张已然被白雪掩埋的名片。而就在此时,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将他硬生生震醒,一辆荷载量巨大的红色涂装卡车蛮横无理的冲破雪地的寂静,如地狱火一般笔直冲向陈守醉所处地!他大惊失色,在生命危险的紧要关头竟然一动不动,大脑在感受到恐惧之后一片空白。最终,在被卡车卷入车轮碾碎之前,他看到了前轮上支离破碎的人类躯体以及贯穿驾驶位并刺毙司机的钢筋......“真是倒霉......”守醉呆呆想着,感受着身体碎裂血浆迸溅的临终体验。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