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赵一洗漱过后就带着江渔来到了顾钧的房间,他还是昏迷不醒,肤色惨白,不像是朝廷官员的孩子。
林府的戚先生向来声名在外,若是连他都治不好顾钧的话恐怕宫里的御医来了也于事无补,只是不知道这顾钧到底是怎么了,要说是身体虚弱的话,养了一晚上多少也有点起色了吧,怎么还是如此。
“先生,小公子是怎么了?”
戚先生放下手里研磨的药材走到顾钧床前,指着他左眼角处一道酷似月牙的伤口对赵一问:“这道伤有些日子了吧?”
赵一回忆了一下,确实是有些日子了:“几日前我将他接到了家里,丫鬟给他换洗衣物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伤口,当时也用药了,会不会是近来天气潮湿,他受了惊吓身体不好,所以才迟迟没有愈合?”
戚先生摇了摇头:“这伤口愈合不了。”
“什么意思?”赵一不明白他的话,这么一个小伤口,还没有小指甲盖大,怎么会愈合不了?
“大人过来看。”戚先生用银针在顾钧伤口上蘸了蘸,拿到赵一面前:“大人,小公子的伤口里有这种金色的粉末,会渗入到血里,导致伤口无法愈合。”
“那可有清洗的方法?”
戚先生见赵一仍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便将手里的银针放入了桌上的茶水中,谁知本是一点点的带着血的粉末,在接触到水后竟瞬间扩散开来,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茶水里已经布满了金色的粉末。
赵一被吓着了:“那这东西在小公子身体里?”
戚先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算作是回应了,医者父母心,他也不忍心看一个孩子承受这种痛苦。
“那该如何医治?”
面对赵一的追问,戚先生有些难过,却也不得不说:“这是西漠的毒,我们都知道西漠的人擅毒,且花样繁多,这么多年了,旁人能够解的毒却不过十种……”
这话说得没错,西漠处于十安西方漠土一带,性孤僻,善制毒,以双生花为信仰,以花相为旗面。这么多年了,外人无法进入他们的辖区,连他们有多少人,当家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一直以来中了西漠的毒的人除了等死别无他法,也就在十安,有那么几个人经过几十年的潜心专研才解了西漠的毒,但也只有几种而已。
这么一个恐怖的西漠,按理来说十安的君上是不会容忍他们的存在,想方设法也要铲除的,可是西漠不仅没有灭亡,反而一直存在,这里面很大的原因要归功于他们的低调处事。西漠早就有言,不侍君上,不涉党争。他们一直居住在漠土一带,那里很少有人能够活着走进去,就算有人命大,活着到了西漠的边界,那也穿不过西漠的毒瘴,时间长了,各国的君主都心照不宣的忽视西漠的存在。
不过西漠的人也不是完全隔离于外,他们中有很多都是各国的子民,只是西漠规矩森严,下属也都忠心耿耿,所以即便生活在城中也没人知道哪一个是西漠的人。
西漠的毒向来不是他们拿来害人的,一开始就是为了自保,不过坊间也流传着西漠的毒是可以买到的,至于通过什么途径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一直以为西漠的事只是夸大其词,没想到竟真的有人能拿到他们的毒。”赵一被吓着了,连呼吸都重了起来:“那先生可有方法解这个毒?”
“此毒名叫金月,中毒之人伤口永远不会愈合,且血液里会有金色的粉末,伤口隐约呈现金色,所以称之为金月。”戚先生走到桌边继续研磨药材:“我师傅曾解过这毒,需得以虎骨入药,再加上恩师的解毒药方可解。”
“虎骨?”赵一为难了,这虎骨可是北朔的宝贝,北朔国以猛虎为信仰,尊虎为国宝,当猛虎死去以后北朔的人会将它们的骨头保存起来,交给国主。因为只有横祸死掉的猛虎才可以剔出它们的骨头,其他自然死去的都是要经过隆重的丧礼葬入皇家修建的虎园的,那里有专人看管。可在北朔的地界上横祸死掉的猛虎能有几只?有的时候好几年都不会出现一只,所以虎骨稀少,更是他们国家荣誉的象征,轻易不示人。
“除了虎骨就没别的办法了吗?”赵一仍有些不死心,若是能有别的办法那也容易些,可是戚先生的摇头击碎了赵一最后的希望。
床上的人还有呼吸呢,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咽气吗?
必得想办法救救他,这可是顾廉唯一的孩子啊,赵一神色失落的往门外走去,正巧碰上了来找自己的林子卿。
“怎么了?”瞧赵一脸色不好,林子卿关切的问道。
此刻赵一瞧见林子卿就像是瞧见了救星一般,急切的抓住他的袖子问道:“国舅爷,你有虎骨吗?”
“虎骨?”林子卿有些疑惑:“我没有,你要虎骨作甚?”
听到林子卿没有虎骨赵一更加失落了:“先生说小公子中了毒,要虎骨才能解毒。”
“中毒?”林子卿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什么毒?”
“先生说是西漠的毒,叫金月。”
“行,我知道了,我会替你想办法的,别着急。”林子卿拍了拍赵一的肩膀以示宽慰:“我给你准备了早饭,你去吃点吧。”
赵一摇了摇头,说自己没胃口。
林子卿的口吻突然强硬了起来:“这案子本就伤神,不吃饭怎么行,你去吧,解毒的事我会替你想办法,放心吧。”
说完,林子卿吩咐手下的人带赵一去正厅,可赵一却说:“国舅也一起吧。”
“不了。”林子卿笑着推了推赵一:“你快去吧,我去看看顾公子的情况。”
赵一前脚走江渔急忙就跟了过去,路过林子卿身边时匆忙的行了礼,林子卿知道自昨天赵一被金亿打破了头以后江渔就恨不得贴在赵一身上,所以也就没怪他行礼敷衍,直接进屋去查看顾钧的情况了。
戚先生与林子卿谈论了许久,如今的顾钧只靠着汤药吊命,短时间内没问题,可若是一直解不了毒,那顾钧迟早也会没了的。
林子卿心里有了数,吩咐好生照看便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了什么,遣退了房里的所有丫鬟小厮,只留戚先生一个:“依先生看,这顾公子如今身体状况如何?”
戚先生:“回国舅,小公子身体虚弱,需得好好静养。”
林子卿:“可经受得住车马劳累?”
戚先生:“只要不是长途跋涉就没问题,况且咱这城里道路平坦,不会……
“那……”林子卿打断了他的话,想说些什么却犹豫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这话有些不大好说得出口,磨磨蹭蹭好久才道:“我觉得中毒之人还是不宜来回奔波,就在这里养着吧。”
戚先生在林府好几年了,自然是一下子就明白了林子卿的意思,当下便顺着他的话:“说得也是,小公子到底年纪小,受不得累,一会儿我得和赵大人说清楚,免得他套车来接人空忙活一场。”
“好。”林子卿满意的准备离开了,走到门口时又转过身来对戚先生说:“先生昨夜操劳了,等会儿去找管家领赏银吧。”
“是,多谢国舅赏赐。”戚先生直看着林子卿离开后才轻轻笑了笑,暗自道: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要说林子卿也真是把赵一的脾性摸得透透的了,难怪是两年前就认识的人,想必这两年来林子卿没少在暗处关注着赵一,要不怎么知道赵一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