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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市一中离家有一段距离,妈妈给文一成收拾好了东西,又是千叮咛万嘱咐才送他上了大巴,车程不过只有一个小时,如果转车顺利的话只有五十多分钟,十四岁的他正是热情澎湃的时候,完全不懂为什么妈妈会这么担心他。他转过头,车窗外爸妈的身影逐渐远去,打开了窗户,飘飘荡荡的一片梧桐叶就这么扑进了大巴,扑到了他的脸上,用手下意识的拍到了脸上之后,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动作幅度有些大了,回头却看见后座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抓着扶手对着他奶声奶气的笑着,旁边的女人低着头玩弄着手机,完全没有正眼看这边一下。

文一成的脸突然变得滚烫起来,他迅速的扭过了头,面朝着窗户一言不发,大巴已经驶进了市中心,常年在边线小镇玩耍的他会不会在周围的环境中显得有些土里土气,有些格格不入呢,他越是这么想着,越是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好像所有人议论的话题都是他怎么的笨拙怎么的不合群一样,就这么想着,在秋老虎滚烫的热浪中,文一成迷迷糊糊的失去了意识。

眼前还是每天熟悉的饭菜,文一成洗好了手准备开动,可是爸爸一直在抚摸他的头,让他非常的不自在,他觉得很生气,爸爸怎么不让他好好吃饭呢,他觉得心里痒痒的,身子也变得有些不自在了,一直尝试着挣扎着离开,突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自己还在车上,终点站已经到了,而文一成正靠着一位老先生的肩膀打着盹,对方和蔼的摸着他的头,将他从睡梦中唤醒。文一成的脸仿佛沾满了滚烫的油,他害羞的轻声道了歉就匆匆跑开了,还没有开学自己就显得这么不适合市内的环境,他有点担心自己一会儿到了宿舍该怎么面对新的舍友,明天又该如何处理和老师和同学的关系呢。

正这么想着,换乘的大巴来了,文一成提着自己的包挤了上去,畏畏缩缩的走向了最后一排的位置,生怕自己又给别人带来什么新的麻烦。他打开了自己的按键机,翻找了半天只有推箱子一个游戏,迫不得已只好无聊的玩弄起了箱子,可惜自己一直卡某一关,天不作美,连游戏都和自己过不去,住宿生不允许带智能机真是要了爱玩游戏的他的命啊。关了手机,文一成百无聊赖,开始小心翼翼地环视周围的乘客,除了在朋友面前放得开,他其实是一个稍微有些内向的男孩,每逢闲来无事就会带着自己的随身听来到大街上散步,默默地观察着路过的每一个人,他自己也很渴望和别人变得自来熟,可是每当开口就成了哑巴。

前座的大妈怀里抱着一只吉娃娃,大到有些不自然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然后盯住了文一成不放,让他的心里发毛,一人一狗就这么对视着,忽然有一个声音把文一成从自己的世界拉了出来,“请问这里有人么?”说话的是一个白净的姑娘,留着约莫过肩的长发,发色甚至有一些偏黄了,文一成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在问自己,“嗷嗷,呃,没有的....”这一次他坐在了过道,内侧却是空了下来,他赶紧起身让姑娘进去,没想到对方就坐后反而一直看着他笑,文一成有一些纳闷,对方却是先开口了,“你往里头移一下不就好了,还专门起来给我让位置,多麻烦啊。”文一成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傻,自己的生活环境让自己与这个吵闹的大巴格格不入,自己的情商也非常的低,他迅速地思考了几秒,“我以为你更喜欢里面的位置啊,对不起啊,而且坐在外面刹车的话也有点危险。”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情商还可以,不过不是立刻表现出来让别人发现的。对方又接过了话茬,

“你也是去一中的么?”

“啊,哦,是的,你也是么,真巧啊,呵呵。”

文一成不自然的接着话茬儿,脸上挂着自己都觉得非常傻逼的那种笑容,对方也发现了这是一个不善言辞的男生,于是礼貌的赔笑之后补了一句,

“我叫祁楠楠,看看我们能不能分到一个班吧。”

然后就是尴尬的沉默,好几秒钟文一成才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赶紧自报家门

“我,我叫文一成,对不起....”

最后的对不起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地步了,祁楠楠笑了一下,回头开始盯着路过的车水马龙发呆了,文一成找不到话题,也就顺势看着祁楠楠的包出神了。她的包很干净,放在她微微踮起的脚上,一看就是一个细心的姑娘,纯白的帆布包边缘挂着一个徽章,这徽章文一成见过的,是网易云官方做的周边徽章,文一成平日里几乎没有零花钱,这十几块一套的徽章也不敢买,生怕自己被家长教训浪费,只能自己发呆的时候从网店找到点开大图认真的看着上面的图案纹理,梦想着自己也有一套,可就在这里,他遇到了这梦寐以求的徽章。

祁楠楠早已转过了头,发现文一成看了自己的包很久,也没有去打扰他发呆,却是关上车窗,傍晚的风有些刺骨,有了一些夏末秋初的味道。自己来一中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本来学习很好的她却是入校摸底考试发挥失常,错过了省重点分数线十分有余,在父母极度生气的环境中熬过了一周,终于摆脱了压抑,可以来到孩子众多,氛围愉悦的初中了。学习对她来说像是任务一般,在众多辅导班的培养下完全是信手拈来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她本就是一个内心被压抑的孩子,这一次的考试反而是自己对父母不满的宣告一般,给家里徒增了几分火药味。她很讨厌这样的生活,固然小孩子懂不得太多,可是叛逆却是不可避免的、每个人都会经历的,这样的行为反而让她自在了许多,她很讨厌家里总在这种无谓的地方投资,有这些时间金钱资源,让她出去多旅游多好的。她底层爬上来的父母本就不懂太多教育的事情,于是全权托付给了辅导班和家教,正是这种眼界的差距让她积下了不满的情绪。

华灯初上,车辆停在了学校那一站,祁楠楠站在树下,一时之间却不知道何去何从,常年待在家里的她很不习惯这种氛围,尤其是校门口众多的小摊那浓郁油腻的味道混合起来让她有些反胃了,身后的大巴还没走,祁楠楠有一股回头冲上去离开的冲动,可是她是比大多数孩子更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的,她啧了啧嘴,小心地提着包不让它沾上脏东西或者是油水,就这么侧着身子慢悠悠的来到了校门口。校门口设计非常普通,左侧一块好高高的大理石板,上面浮雕写着****市一中几个大字,底下便是伸缩门,一直连到右边的门卫室,泛红的天空一边是夕阳的余晖,另一边是远处工厂的火光,让天空失去了本来的色彩,尤其是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校名,反着光刚好打亮了她脚下的一小块地。周围进出的学生看了看她,不知道这个新生怎么回事,站在门口中间好一会儿了,有学长前来搭讪,她却是用高冷的眼神将对方逼退。

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祁楠楠就这么快步走进了即将学习生活三年的初中。

文一成一下车就低着头快步走开了,他不想再在这个举止得体的大小姐般的姑娘面前再待哪怕一分钟了,他觉得自己出的丑已经足够了,他难得离家住校绝对不希望以这样的形式开一个烂头。街边的小摊远不如家里的饭菜干净,可是他就是喜欢这种食物的味道,现在他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是不会错过的,不管是手抓饼还是烤冷面他都非常想吃,可是他没有那么多的预算,一个月只有八百对于一个初中生来说只够吃,其他的就别想了,况且是在市中心,就连烤肠都比家里那边贵了五角钱,固然五角不算多,可是文一成也明白积少成多,等到钱这样子用多了自然无法满足正常的吃喝了,文一成咬了咬牙,还是选择买一份大的烤冷面权当自己的晚饭。

等到他左手拉着箱子右手端着烤冷面来到宿舍门口的时候,他才发现宿舍的构造有些奇特,因为男女生是住在一栋楼上的!!文一成惊讶之余居然有了几分期待,仔细一看却是女生占据了上面三层,男生在底下三层——想到自己平时也有机会见到日常生活状态的女生,文一成倒是挺满足了,毕竟开水房在一楼,不会有人浪费到用饮水机的水来洗漱的吧,这么想着,文一成找到了自己的宿舍,330,为了给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充足的时间和安静的学习环境,年级越高楼层却是越低,文一成倒是习惯了,毕竟自己在家爬楼梯已经锻炼出来了,只有三层倒不是什么问题的。转眼已经走到了宿舍门口,文一成停住了脚步,思考了一下决定用笑容面对自己的舍友,正调整好表情却是被人撞了一下,手里的烤冷面洒在了地上,油混合着辣椒在雪白的地板上逐渐流淌开来,文一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样子的发展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对方也是率先开口:“对不起啊对不起,东西有点多脚一滑就倒过来了,对不起啊对不起.....”说着话对方却是打开了宿舍门提出了扫帚拖把开始处理,文一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也是进去放下了东西,提着簸箕出来了,对方又是开口了,“哇舍友好啊,我以为你是隔壁的呢,我叫韩哲,以后多关照啊!”文一成也是意识到了,不然对方不会像刚才一样那么熟络的进去自己的宿舍取清洁用具的,“你好,我是文一成。”

“咱们这个头没开好哈哈哈,一会儿我带你补一份冷面,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的。”

对方很是热情,一看就是在人群中占据交流主导权的那类活跃分子,文一成觉得自己有这样一个室友也是不错的,间接的扩大了自己的人脉,要不然自己出了事还不知道找谁了。轻声应和着,两个人收拾完了狼藉,就这么离开了宿舍,只背了各自的包,他的里面装着一本《科幻世界》,文一成很喜欢这类的书,他少言寡语,思维却渴望像宇宙一般深邃。

听着韩哲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他提前来已经了解的事情,文一成感到非常开心,他觉得住宿生活真是太适合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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