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敞勾结血义盟,这个倒不是苏渐这一次刚查出来的消息。
对于高敞,苏渐已经盯了好久,特别到了这一次,高敞的老底已经被他翻得差不多了。
说起血义盟,原来这高敞,既然是户部尚书之子,也自然是血义盟重点盯上的对象了。而高敞这人十分好色,血义盟就专门安排了美色来诱惑他。
高敞这样的人,自然一引诱就上钩,从此就和血义盟有了不清不楚的联系。
这样的联系,倒也不完全是被迫,而是作为一个叛逆的无法无天的纨绔少爷,满含逆反心理的高敞,倒确实被血义盟极端的教义所影响。
不仅是他自己,连他身边那些亲信,也或多或少跟他接触了血义盟的人。
当然,包括高敞在内,他们这一拨人,谁把这事真正放在心上?但今天,他们的报应要来了!
严格来说,和血义盟接触,只不过是高敞追求刺激的众多途径中的一种罢了,和偷偷掳掠女子蹂躏本质差不多。
他自己不当真,他的那些亲信随从们,也没人把这事放在心上。
只是,虽然所涉并不深,但这样和血义盟不清不楚的关系,在当前朝野对乱党高压的情况下,是确实说不过去的。
于是被激怒的苏渐,便以此为突破口,直接向轩辕鸿大统领陈情,在说了许多危言耸听的话之后,终于打动了大统领,将对付高敞的任务,正式交到他手中。
可想而知,当苏渐从玄武卫内堂中走出来时,那脚步甭提有多轻快了!
当然他却不知,身后那大统领从窗户中目视他离去时,心中想的却是:“太好了!真是想睡觉就送来枕头哇!”
“高元博你这个老匹夫,仗着户部掌管军费统筹的职权,就对我玄武卫粮饷百般克扣——好好好!真是‘贱人自有天收’,我这就出动麾下第一福将,让你宝贝儿子好好吃一番挂落!”
心中这般想时,轩辕鸿还目露凶光,心中暗下决心,说是如果苏渐对付高敞下手太轻,他就要自己出手了!
不过轩辕鸿这样的担心,看起来毫无必要。苏渐这次是铁了心要将高敞彻底打倒,便多管齐下,从重坐实高敞的罪行。
人常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苏渐却发现,到了高敞这里,却根本不用担心罪行不够。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苏渐到这时候才知道,高敞这样场面上看着光鲜辉煌的贵家子,却根本经不起查。
当各路情报汇集而来,苏渐便发现,高敞不仅跟血义盟勾搭,蹂躏民女,绑架敲诈富商,甚至有隐约的消息表明,他跟对面的龙族势力,还有眉来眼去的勾当。
对这一条情报,苏渐格外用心。
他一直觉得,自己亲历的寂灭林惨案,一定涉及内外勾结。高敞这条线,让他眼前一亮。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接下来查来查去,并没有查到更多关系。
不管怎么说,高敞暗地里做的坏事太多,就算这回苏渐是因私仇动手,客观上也绝对是为民除害、为国除毒瘤。
一张巨大的罗网,正在悄悄地张向高敞。而高敞本人,到此时却还茫然无知。
这倒不是说他耳目不灵通,而是这次轩辕鸿有心要教训他,已严令玄武卫有关人等不得走漏风声;再加上苏渐行事小心,甚至连雷冰梵、唐求这些兄弟也没告诉,因此此事到了最后,竟然没让高敞看出丝毫端倪。
高敞这坏透顶的家伙,不仅没察觉苏渐的动作,反而还想着怎么再给苏渐致命一击。
就在高伯驹绑架洛雪穹不成后,高敞又把他给叫过来。
再次见到高敞的面,高伯驹又是惭愧,又是惶恐,告罪道:“少爷,还是怪小的武艺不精,还以为练成了木系绝学‘幽木噬魂’,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被那小妮子逃脱。”
“无妨。”虽然心中恼恨不已,高敞表面却显得很大度,一摆手道,“人常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只要我们有心,她迟早中招。”
“少爷高见!”高伯驹奉承一声,想了想便小心翼翼道,“其实少爷,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对付苏渐呢?去抓洛雪穹,毕竟隔了一层。”
“无知!”高敞喝斥道,“谁说我只对付苏渐的?那洛雪穹,本身就是我目标!”
“啊?”高伯驹有些吃惊地看着高敞。
“你别忘了,”高敞脸上浮现出一股子轻浮神色,冷笑道,“我高敞高衙内风流倜傥,才貌双全,洛雪穹这样的天仙国色,正是本公子的绝配。”
“谁想她一时糊涂,近来竟跟苏渐小贼越走越近。我也无其他办法阻止,那就绑过来,少爷我亲自帮她转过念头,回到正途。”
“明白明白!”高伯驹恍然大悟道,“捉过来后,少爷自然亲自临幸,霸王硬上弓后,任她贞洁烈女也自然回心转意——”
“什么霸王硬上弓!”高敞打断他,鄙夷道,“真粗鄙,应该叫‘生米煮成熟饭’!”
“对对!”高伯驹忙道,“小人只知舞刀弄枪,哪比得上少爷您灵鹫学院的文采飞扬。那……”
高伯驹看看高敞的神色,试探道:“要不这两天,我就再去‘请’这位洛姑娘?”
“不急。”刚才一副急色模样的高敞,这时却摆摆手道,“过两天就是中秋,是我正式确立家主继承人之位的庆典。在此之前就不要轻举妄动了,等小爷我继承人之位确定后,到时候能调动更多人手,可确保此事万无一失。”
“正是正是!还是少爷考虑周详!”高伯驹满嘴谀辞,又想到刚才高敞所说的继承人确立庆典之事,顿时忍不住内心火热,两眼放光。
“呵。”看到这位高家首席护院的狂热目光,高敞轻轻一笑,倒是诚恳说道,“伯驹啊,其实我二人虽以主仆相称,但我待你为叔父辈。你放心,只要你继续忠心耿耿跟随我,我这次家主继承之位确立后,你就等着跟着我飞黄腾达吧!”
“不敢、不敢,多、多谢少主人!”满腔名利心的高伯驹,此时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打内心里恨不得把这条命都交给高敞!
就在高敞和高伯驹上演主仆情深戏码的第二天,就已是中秋佳节的前一天了。
说来也巧,胖子唐求的生日,也正是中秋。
自从上回金运来赌坊风波后,他被李碧茗彻底伤了心,也彻底死了心。自那以后,他稍稍收心,慢慢便和一个叫丁灵珊的女学生走得挺近。
中秋节前的这一天傍晚,唐求为了显摆,专门把丁灵珊和苏渐都拉来京华城里,就在苏渐管辖的那段长街边,寻了一家好吃的小吃摊儿,一起吃东西。
丁灵珊虽然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过和李碧茗完全相反,却是性格爽朗,并不介意唐求带她来这样的地方。
不过虽然口味好伺候,丁灵珊却有一颗超出常人的好奇心。
还没吃几口,这位面容姣好、身形微丰满的少女,便盯牢苏渐问道:“苏师兄,上次在残月峡中,你最后能杀死龙兵,是因为神仙附体,才大发神勇的是吗?”
“神仙附体?”苏渐愕然道,“你听谁说的?”
“就是求求啊。”丁灵珊嫣然笑道。
“球球?球球是谁?”苏渐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就是我咯。”唐求苦笑道,“大哥,灵珊她老是要叫我求求,我总觉得说的是我身子圆胖胖的像球。”
“难道不是圆溜溜的球?”苏渐一愣,看了一眼唐求,却见他正狠狠地瞪着自己。
“好了好了,是我听错了。”苏渐告饶一声道,“不过你可别瞎说,什么神仙附体,分明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丁灵珊一脸好奇地看着他,眼神十分热切。
“当然是我爱国心爆发,彻底逼出潜力,功力瞬间倍增,故而杀死龙兵。”苏渐一本正经道。
“去你的!”丁灵珊嗔笑道。
还别说,丁灵珊虽然容貌不能说有多好看,但一笑起来露出俩酒窝,显得很甜,让人看得特别舒服。
有着甜甜笑容的少女,却是不肯放过苏渐。
“那不说这个,师兄,”丁灵珊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盯着苏渐问道,“我听说你和洛雪穹师姐是情侣,是真的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听这话题,苏渐有些头疼,只得摆出一副师兄学长的威严,板着脸道,“小小姑娘,别整天打听这些鸡毛蒜皮,还是专心学业才是正途。”
“吓,你也不过是少年吧,摆出什么教习老先生的样子。”丁灵珊撇了撇嘴不满道。
“师兄你不说,那我就说了,”丁灵珊摆出少女喋喋不休的势头,竹筒爆豆子般说道,“听说师兄开始是死皮赖脸地去勾搭洛师姐,洛师姐本来想一掌拍死你,但幸亏求求在一旁说好话,这才暂时免了皮肉之苦、性命之忧。
“没想到苏师兄的无赖程度竟是超出洛师姐的想象,后来坚持不懈地去搭讪,竟让洛师姐不知不觉日久生情,所以现在你们两个就在一起了!”
“没有的事!”听到这一番说辞,苏渐这回真地板起脸,瞪着少女说道,“丁师妹,这话可不要乱说。我和雪穹真的是清清白白,并无任何情爱之事。”
“没有就没有,干嘛这么凶……”丁灵珊嘟囔道。
“师妹,别怪我凶,”苏渐认真道,“我一男子,此事无论怎么传,都无所谓了;但你洛师姐是冰清玉洁的黄花姑娘,如此乱传对她实在不好。”
“知道了!”丁灵珊也意识到这问题,便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还有,”苏渐放过她,转向旁边那个正装着专心吃面的好兄弟,说道,“唐求,唐兄,求求,我真的要求求你了!”
“你谈你的情,说你的爱,可别跟丁师妹掰扯我的事了。我这人,一向低调、低调!”
“好好,我知道了!”唐求告饶一声,又忍不住笑道,“还低调呢,自从你进了学院,做的哪一件事是低调的?”
“得了得了,你们两个也真是天生一对,”苏渐的脸皮没绷住,顿时也笑道,“你看我今天请你们俩吃了这么多好吃的汤面点心,却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师兄教训得是。”丁灵珊一吐舌头,冲唐求道,“你也别说了,听师兄的,我们就吃吃吃!”
“谁先说的啊……”唐求嘟囔了一声,便也笑笑,和丁灵珊一起专心吃起东西来。
这时候,苏渐又跟老板叫了三杯甜米酒,三人就在黄昏的街头,小酌起来。
秋天的夜晚,略显萧瑟,不过这三人喝一会儿酒,吃一会儿菜,说一会儿话,再一齐看城中灯火次第亮起,倒是心情舒畅,满是融融暖意。
转眼月上东山。
八月十四,月轮已经很圆,此时悬挂在东边城楼上,显得离京华城池如此之近。
苏渐三人,并非胸无点墨的白丁。此时看明月东升,他们也举杯邀月,说一些文绉绉的明月词儿,相互考较下最近的文学功课。
于是虽然这街边小摊简陋,甚至连个顶棚都没有,但无论苏渐、唐求还是丁灵珊,都觉得这样的情境心情,真的很美好。
正体会这样难言的舒畅愉悦时,却忽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尖利地响起:
“我说这不是那谁吗?居然凑到一块儿在这样路边摊吃东西,简直丢灵鹫学院的脸!”
“嗯?!”三人闻言,先是一愣,当一齐转脸看见说话来人,顿时表情各不相同。
“怎么是这女人,败兴!”当唐求看这出言讽刺之人是李碧茗时,马上又郁闷又愤怒。
“哼,是她啊!”看见是唐求的“前女友”,丁灵珊心中既生气又不服气,“哼,女孩儿家的,仗着脸蛋儿不错就趾高气昂!来这儿咋咋呼呼的算怎么回事?她以为她是谁啊?”
“原来是她。”苏渐看见是李碧茗,却是一愣,心中奇怪道,“上回赌坊之事后,这女子就跟霜打茄子似的,跟我也不敢罗唣;怎么今日在这里大声喧哗?是吃错药了吗?哦,我明白了!”
苏渐忽然想到一事,立即便明白了李碧茗为什么今天,忽然变得又这么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