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在灵鹫学院诸多课业中,苏渐大多并不太突出,不过在淳于博老先生讲授的“晶符术”上,他却表现出惊人的天赋。
晶符术,是神州之人利用天顶星海晶河能量的一种办法。它和华夏神州古代的符箓术结合起来,将搜集来的晶核晶块炼化成汁水,或者蒸发成晶气,制成“晶墨”。
此后按特定图案将晶墨涂在材质各异的符箓上,一旦要用时,按特殊方法催动焚化,就能实现特定效果。
一上这门课,苏渐立即发现了自己在晶符术上的特殊才能。
和其他正统的灵鹫学院学生不同,苏渐完全来自草根民间,对晶符的设计不会先入为主,按部就班。他会根据实用性来琢磨新鲜的晶符功能,甚至进行组合。
而另一方面,如何将晶核炼化成适宜的晶墨,也是晶符术高下之分的重要因素。
苏渐很快就发现,自己能洞察弱点的“血瞳心眼”,放在晶核晶石上竟然也适用!
对普通人来说,只能看见晶石的颜色、形状和透明度的差别,但苏渐却发现,一旦手握晶核,启动血瞳心眼,竟也能在心中映现出晶块精密有序的微观结构!
同样的,那些没缺陷的结构都是绿色线条,而晶石内部一般人无法察觉的缺陷,同样能用红色显示。
很显然,能用来练习晶符术的晶核,都是低劣得不能再低劣的,可谓千疮百孔,浑身都是缺陷。现在苏渐运用血瞳心眼,却能绕过这些缺陷,按照完美无瑕的结构和脉络去炼化晶石!
可想而知,这样炼化出来的晶墨,品级顿时便提高了好几级!
所以,在自由的构思和越级的晶墨品质之下,苏渐的晶符往往都比别人高明得不是一点半点。
就因为这样,教授晶符术的淳于博老先生,对苏渐这个出身卑微的学生,表现出难得的友好和看重。
这一点对苏渐来说倒是意外之喜,他没想到自己竟从一门课程中,获得了缺失已久的自信和成就感。
这不,为了应付盖英卫的奇葩任务,苏渐无奈之下,就将主意打到自个儿最擅长的晶符术上来。“什么?”灵鹫学院一角,当胖子唐求听苏渐说出心中计划时,顿时不顾周围人的眼光,脱口大叫道,“苏渐,你想做个晶符去接近洛雪穹?”
这一嚷,顿时把附近路过的学生都惊动了。“接近洛雪穹?”顿时无数鄙夷、愤怒还有同情的目光,齐齐向苏渐射来!
“对啊!怎么啦?”苏渐不好意思说出这是被上司所逼,面不改色大言不惭地道,“是啊,我就是仰慕洛同学,想去接近一下,交个朋友。”
“哈哈!别开玩笑了!”苏渐这么一说,唐求却反而不相信了。
他眼珠一转,凑近苏渐,一副知音的样子小声说道:“苏渐,我知道你的心思,和我是一样的。”“你是什么心思?”苏渐好奇问道。
“不就是想女人了吗?”唐求一脸贼笑,但忽然变得十分严肃地说道,“苏渐,别怪兄弟不提醒你,就算想女人,那也别找死啊!你没听说过‘珍惜生命,远离雪穹’吗?”
“唐兄,你猜错了,”苏渐尴尬笑道,“我不是想女人,只是……”
“别不承认!”唐求一副洞察一切的模样,嘿嘿笑道,“其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诗都这么说,没啥丢人的。但要我说,那个冰美人你就别想了,免得遍体鳞伤,费疗伤钱还好说,可别落下残废。其实你要是这心思,我知道一个地方,位置隐蔽,角度刁钻,我们一起去———”
“我是认真的。”苏渐打断了他的话。他望着远方京华城隐隐约约的城郭,郑重说道:“五日之内,我必能让洛雪穹跟我说话,还让她冲我一笑。嗯,还能全身而退,不受伤。”
“你是认真的?!”唐求吃惊地看着他,“那好,我也看你是自己兄弟,才跟你推心置腹。要是这样,可别怪兄弟我了!”
“你要干吗?”苏渐一惊,“难道你要捣乱?”
“那怎么会!”唐求整个脸上的肉都堆在一起,嘿嘿笑道,“要是兄弟真能跟洛小娘子成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现在只是想拿兄弟这件事,开个赌局!”
话音刚落,他便飞快跑开,一边跑一边大叫道:“开局了开局了,欲知详情请跟我来!”
唐求这么一叫,不知道的人,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但那些了解他的狐朋狗友们,顿时心领神会,跟着他往鹿鸣森的偏僻处跑去。
“呀!没想到他这身材,跑得还真快!”看着健步如飞的唐胖子,苏渐吃了一惊。
说起唐求的赌局,原来灵鹫学院中毕竟学业枯燥,于是学生中流行着各种赌局。这种赌局,不同于眼下市井间的赌博;学生们只不过是出点彩头,三文不值两文,拿各种事儿来打赌。输赢对他们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在平淡的生活中有点期待,找点乐子。
对他们来说,什么事情都能拿来打赌。于是名为“苏渐找死”的赌局,就此启动了。
大概是两天后,这个上午,正是淳于博老先生讲授晶符术。按照苏渐的计划,接近洛雪穹的行动就要开始了!
淳于博老先生虽然年过五十,却毫不拘泥。他所授课程的场地,也故意不在学院的道场室内,而是放在鹿鸣之森畔的雨宿湖边。
淳于博老先生在湖边找了一个碧草如茵的地方,让学生们席地而坐,在大好的春光中传授晶符奇术。
这堂课,本身并无出奇之处,但明显不少学生不如往日那般全神贯注。这些人全都是参与了唐求赌局的人,整个上课期间,他们的目光都在苏渐和洛雪穹身上打转。
这些人里,也有极个别的几个人,赌性极重,竟然把宝压在苏渐赢这一边。不过就算是他们,也都在期待着苏渐闹笑话。
其实对这些权贵子弟来说,一点赌局的小彩头根本无所谓;他们现在最担心的是,苏渐会不会因为怕死,忽然中途退出。
不过让他们喜出望外的是,苏渐不仅没有半途而废,反而还没让他们怎么久等。
这不,晶符术课刚结束,当学生们跟在老师后面陆续离开时,苏渐明显跟在洛雪穹后面,显然就快要行动了。
这时候,鹿鸣森枝繁叶茂,风吹叶响,雨宿湖灵澈澄净,清波细细;那白衣飘飘的洛雪穹在湖畔小路上翩然而走,宛如碧林清湖中绫波而行的仙子。
青衫劲装的苏渐,则悄悄缀于其后;那瞻前顾后的样子,落在同窗眼里,倒像个心中胆怯的小偷。
片刻后,当洛雪穹快走到路边一座小草亭时,有几片粉色的桃花,在前后而行的洛雪穹和苏渐之间飘然零落。一直屏息观看的众人,这时候终于看到那少年,朝前一招手,说了句:
“洛姑娘,请留步!”
听得身后有人叫她,洛雪穹脚步一滞,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来。
刹那间,少女那冰清玉洁、艳光四射的颜容,竟生生将后面那些围观学生,灼得目光不敢与她直视。洛雪穹瞪视苏渐的目光,无比森冷;一见如此,好事者们立即在心中猜想,猜她会不会一言不发,抽出她那把著名的“月神白虹剑”,直接把苏渐砍了———如果不是情况紧急,这些人完全可以为此再增开一场赌局!
和众人想象的有些不同,苏渐只是为了应付上司差事,倒显得很无所谓。因此不管洛雪穹的目光如何咄咄逼人,他只是毫不在意地看着少女,说道:“洛姑娘,近来我听淳于先生讲课,小有所得,便据心中所想,制得一张前所未有的晶符,想赠与洛姑娘,帮我品评一番。”
听得此言,洛雪穹玉靥冰容上如古井无波。她没出声,只是盯着苏渐,眸中寒气渐盛。
“这就是了!”远远观望的学生,一见这情形,立即一拍大腿鄙夷道,“还以为这个小黑衣卫有什么妙招,原来就是张听课制成的晶符,那能有什么特别?”“就是就是。”这时连苏渐唯一的好兄弟唐求也道,“没想到苏兄弟这般没创意。罢了,待会儿我看紧点,洛姑娘出剑时,我好大声示警。”
听他这么说,人群中忽有一人看向他,冷冷道:“你是他的好兄弟?”
“是啊,高公子———”唐求一看到跟他说话的青年,忙收起猥琐模样,客气说道,“原来高师兄也在此。那苏渐,和我还算熟。”唐求也算机灵,看着这位面
如冠玉的贵胄高公子面色不善,忙话留半截,没把和苏渐的关系说死。
原来唐求有些敬畏的高师兄,名叫高敞,比他们高一届。高敞也精于晶符之术,便被淳于博先生拉来做助教。
说到这高敞,出身十分高贵,乃是华夏国数一数二的世家大门阀高家的子弟,还是当下高家门主高元博的长子。
高元博本人是正三品的户部尚书,身受金紫光禄大夫之勋,正是华夏朝当红的重臣。高氏家族的历史更是长得惊人,几乎有上千年之久,这期间根深叶茂,可以说得上是与国同休、与世同存。
虽然两百年前,在人龙大战当中,当时担任华夏青龙军团元帅的高氏族人,因为逡巡畏战,被撤了职,势头稍有所减;但千年大阀的势力超乎想象,就算现在华夏朝中,还颇有几个高氏族人身居要职。所以,现在这高敞的身份地位,就算在权贵无数的灵鹫学院中,也是非常惊人。这会儿,这位贵家子高敞,神色就很不愉快。在洛雪穹盯着苏渐瞪视的当儿,他也在后面瞪视唐求:“哼,胡闹!刚才你那兄弟说什么?‘前所未有’的晶符?笑话!真是乳臭未干,尽说大话!”虽然他也就二十岁来岁,高敞却老气横秋,抓住苏渐的只言片语大加抨击:
“他的课没学好啊。这晶符术引动星河辉芒能量,无非攻敌或是御己;也有秘术晶符,炼化后融入筋脉心海,习得新技法,淬炼旧技能。难道还有什么晶符,能离得了这攻防术法之事?还前所未有!我看这苏渐是色迷心窍,没话找话!”
“是,是!”唐求满口附和。不过他的心底可不乐意了。虽然高敞这番话,他其实也很认同;但高敞现在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损自己兄弟,唐求心中就不乐意了。
“呸!”唐求在心中骂道,“你高敞不过就是仗着家世,在这里人五人六的。小苏他色迷心窍不行啊?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再说他也是近朱者赤,说明深受我这好兄弟的良好影响啊!”
且不说后面议论纷纷,再说苏渐这边。
盯着苏渐,冰雪仙子一样的少女,忽然间雪袖云裳无风自动,于是不仅苏渐,就连唐求、高敞这些远在后面之人,也突然感觉到春意盎然的雨宿湖边,好像忽地刮起一阵冬风。
一股无形的寒意,瞬间笼罩了众人。
“洛仙子要出手了!”观望之人,既紧张,又激动,并各自运功戒备。
正当人们紧张得要死,那苏渐却似乎毫无所觉。
只见他拿出一张不起眼的淡绿色晶符,坚持递向洛雪穹,说道:
“洛同学,请你先看看,保证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