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跟桃筠妈成了的?
那年我27,她29老处女一个。
相亲全程我绷着脸没敢看她……然后就成了!理由是我看起来沉稳可靠。
那时我还没现在这么黑,仗着吃年轻饭勉强称得上一句五官端正相貌堂堂……但还是配不上她。
我虽然不承认,但骗不了谁。
我连中专都没毕业,她却是差点考上大学的高中生。
人长得也俏、胆子也大,毕业后走南闯北的见过大世面。
那又怎么样?不还是个女人?
合该在家好好待着。
不听话打一顿就老实了。
十年了,也是个孩儿娘了,想跑也跑不了了。
……跑了、还是跑了!
这女人果然是个不安分的!
……
小丫头片子还妄想管到老子头上!
果然跟她娘一个样儿!
脑子疼的快炸开了……喝酒喝断片儿了……
这哪!
我怎么进局子了!
哦……我撞死了人……
要赔钱还是要坐牢?
……坐牢啊。
小丫头来了。
她甩了我一巴掌。
不疼,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大力气……这耳光跟当年那包头工甩我的差远了。
但我俩耳朵都是嗡嗡的。
我成了一个劳改犯。
在这蹲了七年。
劳改、挨打、接受教育……
日复一日的,也足够让我脑子清醒清醒。
我也三十将近四十半辈子了,老桃啊老桃,你混了个啥?
老婆跑了,闺女瞧不起你,要钱没钱,要长相没长相。
房子是租的……这个月房租到期,不知道小丫头怎么办?
车倒是有车,驾驶证被吊销了。
靠给人跑车混日子的他,算是彻底废了。
今年37,等出去了四十多老头子一个体力活谁要他?
小丫头……唉。
……
(时间线为桃父出狱以后)
他死皮赖脸找到了桃母。
跟他想象的桃母扒上大款的不一样,桃母自己开了一家理发店,生意不好也不坏,赚的钱交完每月房租水电再除去吃喝还剩小几百的样子。
他没跟她说他入了局子的事,也没说小丫头被收养的事。
毕竟许家条件儿好,小丫头不会过的太差。他这个当爹的也没脸见他。
他就问桃母要了银行卡号。
给小丫头的那张。
他一直都知道桃母给闺女留了后手,毕竟当爹娘的心软,除了他。
没问密码。
不需要。
彼此折磨了十年的冤家就这样淡淡的见了面,又淡淡的分别。
桃母不怕这个男人拿她给女儿的钱。
这男人自大又自卑,她吃尽了他性格的苦,离开时看似毫不犹豫实则也在心中思虑了千千万万。
桃峰明,哪怕被压死了也不愿求人,不愿被人戳脊梁骨说一无是处“对女儿不好”“有娘没娘就是不一样”。
桃母目送桃父离开。
一个老头子了,还能干点啥?
回到老家将老屋租了出去,捡点矿泉水瓶、买卖点废品赚点差价。
好在他对金银铜铁铝一掂就能认出来,攒的钱细毛零角,一月竟也能有一两千。
他将钱分文不动的打到了桃母给他的银行卡号里。
老家荒废的那二亩地,他重新垦了,种了麦子玉米青菜,就靠这些过活。
过年,过什么年?
老婆孩子全都被他作没了。
他的那些好哥们儿七年都不曾去看他一眼。
别人家过年,他就愈发勤快的跑工作,就趁着员工放年假替个临时工,保安、看车、发传单、保洁工……几乎啥都干。
在繁华的世间匆匆抬眼瞥见大楼上的显示屏:2050,他才恍然,原来他已经79岁了!
这是他出狱的第35个年头。
兴许是大限将至的人都若有所感,他在临终前给一个在电话簿里搁置了三十多年的人打了电话:“……招娣,你来一趟,我在老家。”
桃母还是没能看他最后一眼。
她坐火车匆匆赶回老家时,那个糟蹋了她青年岁月的万恶不赦的臭男人已经下葬了。
这个男人,荒唐了半辈子,最后孤独终老,连棺材八仙都是他自己安排好的。
给她留下了老宅的房契和屋里不知怎么攒下的五十多万。
可惜,27岁那年说好要买的一百平的房子,已经从五千一平涨到两万一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