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原来的座位旁边,林若尘端起王伯添满的茶水,茗了一口后目光朝着乔勇和李世涛战斗的地方看去。
“都停下来吧!去给他们治伤。”
林若尘一身令下,场中战斗的两人瞬间分开,原本静静伫立的六百铁骑快速下马,掏出自己怀中的伤药开始给自己的战友和禁军治伤。
“张公公你有什么事情说吧!”
坐到椅子上,林若尘这才转头对着张朝恩说道。
“陛下口谕:宣召锦王、七皇子、李世涛三人进宫面圣。”
“好了,王伯事情差不多了,分出两百人带着受伤的兄弟回去,你们在这里守着。”
林若尘站起来,直接朝着朝着自己的战马走去。
“王爷。”
王伯有点担心的说道。
“没事。”
林若尘淡淡的挥挥手。
等待这么多年,终于要见到那个自己惧怕而又带着恨意的人,林若尘此时心中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
策马走过柳邕的时候,林若尘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七皇子林承汇则是一直闭口不言,静静的催动战马走在前头。
一行四人很快就出现在宫门口,张朝恩三人到门口直接下马,只有林若尘看了看城墙之上森严的守卫之后才跳下战马。
走进皇宫之中,林若尘并没有心思把目光投在宫殿的巍峨和守卫的森严之上。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他的脑海中在不断的相像着这一场见面会什么样子?
沉默一路四人很快就到御书房外,张朝恩躬身走了进去。
御书房中离皇一人看着桌案上的奏折,听到张朝恩的脚步声,这才放下手中的奏折。
“启禀陛下,锦王、七皇子、李世涛在奉召在外面候着。”
“让锦王一人进来。”
沉思一会之后,离皇叹息一声,开口对着张朝恩说道。
“宣锦王觐见。”
听到宣见的声音,林若尘直接朝着御书房中走去。
御书房中离皇静静的看着由远到近的身影,仿佛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大儿子。
离皇看着林若尘,林若尘也在看着离皇,身影最终停在张朝恩的面前。
御书房中离皇和林若尘静静的对视着,张朝恩则是在一边低着头任由自己的汗珠不断的掉落而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没想到都这么大了。”
离皇语气平静的说着,但是桌案下面的手则是抚摸着那装在袋子中的二十五颗石头。
“我也没有想到我会活到这么大。”
冰冷的话语从林若尘的口中说出,张朝恩扑腾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上,头恨不得钻进地板之中。
“朝恩你退下吧!”
离皇的话语让张朝恩如释重负,连忙跪着退出御书房。
看着御书房的房门关闭,离皇才从软塌上站起来,走到林若尘的面前说道:“心中有恨?”
“不该吗?”
林若尘迎着离皇的目光并没有丝毫丝毫的躲避,只是依旧冰冷的问道。
“不该!父为子纲,寡人要让他死他就必须死,你用着一堆破石头砸了寡人二十五次的脸面,你有什么资格恨?
你没有资格恨,你应该感谢寡人,感谢寡人当年没有杀你,感谢寡人这么多年只是把你幽禁,并没有取消你锦衣侯的封号。”
离皇低沉的声音在林若尘的耳边响起,那装着二十五颗石头的袋子也被离皇仍在林若尘的脚下。
“那是你需要那三十万依旧忠心于我的幽云大军,你需要幽云二州维持边境安定。
我原本打算等待二十五年,等着你肢解幽云的三十万大军,等着那一尺白绫,等着皇室地嫡系一脉全部死绝。
可笑等来的是一纸召我回皇都的诏书,我真的没想到你还会把我找出来做一颗棋子。”
林若尘幽幽说着,弯腰拿起袋子,把散落在地上的一个个石子装进袋子之中。
离皇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林若尘一个一个的把石头装进袋子里。脸上没有丝毫的感情,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说句实话,我低估了他们对于我父亲的忠心,同样低估了你的格局。
我十六年来,每一次在扔出石头的时候总会纠结一下,我希望你能够恼羞成怒给我一个痛快,也在害怕一柄明晃晃的战刀砍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是十六年我看到锦衣侯府从繁华到破败,你知道我从来没有修过一次院子,只有每年的那一天扔出石头的时候我心中才会感到那么一丝高兴。
我又活了一年,并没有人因为我而死,那种感觉真的很高兴,很轻松。”
林若尘走到桌案面前狠狠的把手中的袋子砸在桌案之上,目光通红的看着站在一旁的离皇。
“说吧!都说出来,让寡人看看你与你那死去的父亲到底是不是一样!”
离皇手指指着林若尘冰冷的说道,似乎林若尘的话语在他的内心中没有掀起丝毫的波澜。
林若尘对着离皇惨然一笑,双手紧握,冰冷的话语之中夹杂着无尽的愤怒。
“你知道吗?当我离开锦衣侯府的时候,那座破败的侯府给我什么感觉吗?
它让我感觉到原来那座破败的侯府,对!就是那样破败的候府对于我来说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是不是很可笑?一座幽禁我自己十六年的府邸,临了竟然给我一种最安全的感觉。”
“果然没有起飞的雏鹰,永远喜欢活在比人的庇护之下。”
离皇打断林若尘的话语,看着林若尘的目光中充满失望。
这句话让彻底陷入愤怒之中的林若尘近乎疯狂的说道。
“所以我在我父母牌位面前烧圣旨时说了一句最是无情帝王家,然后踏出那扇我十六年未曾打开的大门。”
一句最是无情帝王家让离皇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的朝着林若尘看去,冰冷的目光中充满杀机。
迎着离皇目光中的杀机,林若尘没有丝毫的退让,嘲讽着说道。
“感觉到了讽刺是吧?没错,这就是在讽刺你,大离皇朝最伟大的离皇。
为了那三十万大军和他们身后的家庭,我愿意来这皇都,愿意成为你手中棋子。那是因为父债子偿,我必须带着他们活下去。”
离皇已经拍到林若尘头顶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目光中的杀机也缓慢的消散,他仿佛看到曾经那个在他面前挥斥方遒,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
一甩衣袖,离皇转身背对着林若尘,语气平静的说道。
“还有要说的没有,没有的话给寡人滚。”
“还有一句,那就是你永远是一个孤家寡人!”
说完林若尘直接转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离皇突然装神拿起桌案上的袋子狠狠的砸在御书房的墙壁之上,指着林若尘背影愤怒的说道:“你这个不孝之孙。”
林若尘停了一下脚步。
离皇看着林若尘停下脚步,颤抖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目光之中突然露出一丝担忧。
停下来的林若尘仰头看着屋顶,突然大笑着朝着御书房的外门走去,笑声中两行泪水从脸上滑落。
看着林若尘并没有如同当年他父亲一样,转身跪倒朝着自己一拜,离皇这才收回目光,然后一人落寞的坐在软塌之上。
推开外门,林若尘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太子和诸位皇子,直接绕开他们朝着宫门走去。
“站住!”
就在林若尘走下台阶的时候一声苍老的声音从林若尘的身后传来。
林若尘缓慢的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御书房门口白发苍苍的老太后。
“孩子,你记住,你终究是姓林!”
说完老太后长长一叹,转头对着跪倒在地上的太子等人说道:“你们也会去吧!”
“孙臣告退。”
太子等人对着老太后一拜之后,转身离开。
看到太子等人离开,老太后才缓慢的从台阶上走了走了下来。走到林若尘的身边颤抖的伸出手抚摸了一些林若尘的脸。
“真像!”
带着无尽思恋和叹息的两个字从老太后的口中说出,然后老人挥挥手转身朝着御书房走去。
林若尘看着老太后的身影,脑海中回味着刚才老太后口中的两个字。
双目含泪,跪倒在地朝着老太后一拜,然后起身,再一次朝着宫门走去。
御书房门口,老太后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走进御书房。
看着走进来的老太后,离皇从软塌上起来,连忙走过去扶住老太后。
“我儿,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踏进着御书房吧?”
看着搀扶自己的离皇,老太后第一次没有对离皇用陛下,对自己也没有用本宫。
“母亲是第一次来这御书房。”
离皇恭敬的回答道。
“唉,人老了,有些事情就总是放不下,那孩子今天应该没给你好脸色吧!”
看着离皇脸上的样子,老太后笑着说道。
“母亲岂止是没有好脸色,把儿子骂了个够呛!你看气的儿子都把着墙壁都给砸了。”
离皇对着老太后苦笑着说道,然后手指指了指墙壁上的大洞。
“一个小孩再加上一个老小孩,你们爷孙啊!”
坐在软塌上的来太后笑着指了指离皇说道。
“母亲说的是。”
离皇给老太后到了一杯茶之后,笑着说道。
“在我这里就别装了,不管怎么样你毕竟关了他十六年,他朝着你耍耍小孩子脾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朝政大事,该罚的必须罚,该奖赏的必须奖赏,我是不会管的,只不过家事上面让一让你又不吃亏。”
“母亲说的是,儿子记住了。”
“好了不说了,这御书房也不是我就留之地。”
说着老太后起身在离皇的搀扶下朝着外门走去,走到门口之时,老太后突然拍着离皇的手背说道:“真的很像。”
说完,老太后朝着离皇摆摆手,坐上轿子,轿子朝着慈宁宫的方向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