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女孩子抿着嘴唇,想了想,正待答案呼之欲出的时候却摇了摇头。
“没名字?”孤魂野鬼?不过孤魂野鬼也不是说就都没有名字吧,凌霄甩了甩脑袋,“那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人呢?”
女孩子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冷漠的像是月夜下一块光洁皓白的玉石,虽美丽却不似人间之物。
“你是掉下来的?”看女孩的样子好像并不是,如果她是人,那她应该是长期生存在这种环境中所以才会造成那样的样貌。
女孩子瞥了两个人一眼,竟然一转身就要走。
“喂?喂!”
“像鬼了不起啊,怎么这么没礼貌。”莫莫忍不住怒了一句,却见那女孩缓缓的回过头来,莫莫和凌霄顿时抱成一团,生怕她会变个什么妖魔鬼怪出来,可女孩却只是看了两个一眼,就又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凌哥哥,怎么办。”淡淡的荧光投射下女孩的影子,既然有呼吸还有影子,那就应该不是鬼了吧,也不知道这些说书听来的东西作不作准的。
“跟着她走吧,既然她能在这个洞里面活,她就一定能弄到吃的什么的,搞不好她还会找到出口。”
莫莫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总比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的好。
两个人放轻了脚步跟在女孩子后面,却发现她好像并不在意两个人跟随似的,丝毫不为所动。
跟了一会,前面的女孩子忽然停下了脚步。
那一瞬间,凌霄把看过的所有鬼故事都温习了一遍,忽然想起好像有一些老鬼是用这种年轻女孩子吸引人掉进陷阱来的,他看了看莫莫,不会吧,难道自己还没有吃到莫莫,却要被一个老鬼给吃了不成?
胆寒的看向女孩,却发现那女孩子在一片神草前蹲了下来,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
两个人好奇,迟疑着靠近,越过女孩的肩头看过去,却发现那一片白色神草中竟然拢着一株枝叶略大却呈淡粉色的神草。
莫莫和凌霄对视了一眼,难道这个才是他们要找的洞中仙?不知道这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停下来,难道她也要找洞中仙?不会吧,放眼望去,几乎一片洁白,要找这么一株淡粉色的一定是难上加难,弄不好万中求一,如果被这女孩子抢了先,不知道他们再找下一个要找到什么时候了。
“那个?”凌霄凑了过去,希望能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她把这株神草转让出来。
那女孩竟然把他俩当空气,一点都没搭理,伸手一把将那株淡粉色的神草拽了下来。
“啊!”两个同时惊呼,这女孩怎么敢如此亵渎这仙草,不说先沐浴更衣,焚香点祷告之后再摘也要差不多一点吧。
女孩子被两个人的叫声吓了一跳,回头白了他们一眼,显然是有些不悦,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拿手指攥着这株神草,又往前面走去。
“那个……敢问这位姑娘……”凌霄和莫莫忙跟在后面,又是作揖又是弓腰的,可惜人家理都不理。
“怎么办?”莫莫拉了拉凌霄的袖子。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被她先摘了。”凌霄的眼睛一直抓在那株神草上,恨不能用眼睛把神草抢过来一样。
“抢?”口型问着凌霄,还比划出一个抢的动作。
“那我们怎么出去?”声音细微,却像重捶一样砸在两个人的心坎,这是最关键的,就算拿了神草又怎么样,一定要想办法先出去才是正经。
两个人一心只在那淡粉神草上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女孩的身后,几次忍不住差点就伸手去抢,可是让两个人奇怪的却是,那神草在女孩的手中竟然慢慢变了颜色。
交换了一下同样诧异的眼神,怎么也搞不懂为什么这株淡粉色的神草现在已经变成了鲜红色,像是被血浸染了一般,而那血红还在越来越深,近乎变成暗红。
疑惑着把自己采的那些神草拿出来,却一点颜色都没变。正奇怪,这女孩子随手抓了一把白色神草,在指尖绕了几下,又撇在一边,却见那白色仙草渐渐萎缩,像是被火炙烤着一样,枝叶都卷曲了起来,颜色也变成焦黑一团。
“凌哥哥!”莫莫摇着凌霄的袖子,为什么,为什么这女孩扯断的神草会变成这样。
“难道……”
凌霄又惊又喜的抓着莫莫的手,“莫莫,难道……难道。”高兴的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了,莫莫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这可能么。
“难道她才是洞中仙?”
“仙?”那女孩子像是感悟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看两个人,呢喃着,想起了什么的样子。
“仙?你记得这个仙字?”莫莫殷切的望着她。
“凌霄。”凌霄被叫得一愣,见女孩指了指自己,有点茫然的点了点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仙儿。”指了指自己。
莫莫和凌霄喜不自禁,踏破铁鞋,终于被他们找到了真正的洞中仙,是了,是了,只有这样的女孩子才称得上是洞中仙。
难怪这么多年,这么多人都没有找到过这种传说中的神草,原来洞中仙根本就不是一种植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又或者说,有一个什么人,终于创造出了洞中仙这种传说中的东西。凌霄仔细的端详着小女孩,全都解释通了,这就全都能解释通了。
“你就是洞中仙?”莫莫高兴的蹦跳过去,什么害怕啊疑惑啊都忘在脑后,她忘情的握着仙儿的手,只觉得冰冷得不似活人。
“仙儿。”那女孩却粗鲁的甩开莫莫的手,后退一步指了指自己。
“仙儿,仙儿。”凌霄把莫莫拉在自己的身边,语调温柔的安抚着仙儿,希望他们两个没有吓到她才好,回头低声对莫莫说,“莫莫,小心点,不要碰她,她身上有剧毒。”莫莫吐了吐舌头,她竟然忘了。
无论洞中仙以前到底有没有存在过,但是现在的洞中仙却正是这个小女孩,这个从小身喂百毒,又在这极其阴冷的地方长大的小女孩。凌霄不知道想到什么,微蹙眉头,微微的叹了口气。
“凌哥哥,我们怎么了,我们不是已经找到洞中仙了么,为什么不高兴。”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传说洞中仙可以治百病解百毒了。”莫莫并不追问,而是握着凌霄的手,静静的走在他的身边,而仙儿却好像又把两个人忘记了似的,继续往前走去。
“这洞中仙就是用才生下来的婴儿,在襁褓中就喂各种毒物,让她的体内极其阴寒,这样毒的作用发作的就慢一些,她就可以有机会产生可以抵制这种毒的能力,一直到长大,她的身上几乎融和了天下所有的毒,可她还活着,那就证明她的身体已经和这些毒和平共处,她的自身就已经变成了这些毒的解药。能不能治百病我不知道,但是她却一定能解百毒。”
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接着低语道:“你想想,为了养出这么一个洞中仙,要死掉多少的婴孩才能成功。”
凌霄的眼中满是悲怆之色,能够这么做的,能够想到要这么做的,一定和他们一样都是医者,同样都是想治病解毒救人,可是这个人却用了无数无辜的小生命做代价。
他能理解这个医者,可却无论如何不能原谅他的行径,纵使他养出来的洞中仙可以救莫莫的爷爷。
“为什么,这世界总会有一些这样的疯子。”
莫莫颤声说道,再看眼前的这个身材瘦削的女孩,心中涌出无限的怜悯,这个女孩,是吃了多少的苦才能活下来,当她嬉笑玩乐的时候,她却在和自己的命运抗争着。
她和自己该是同样的年纪,可是她也许连太阳都没有见过,她生命的意义就是怎么在一种又一种毒药的侵蚀下活下来,她能解天下奇毒,可是又有谁来解她的毒呢。
“怎么了?”莫莫的腮边挂着泪珠,被凌霄用手指轻柔的抹去,“小傻瓜,我们接她出去,我们帮她恢复到正常的样子不就好了么,不许再哭了。”揉了揉她的青丝,“别哭了,这一路你的眼泪都把我的心烫熟了,现在是高兴的时候,怎么还哭。”眼中的柔情浓重,甜腻的让人心跳加速。
“仙儿。”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来,直直的看着两个人,那神情就好像见到两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怪物一样,发现两个人也看着自己,她指了指自己,目光漠然的望着莫莫的眼睛,下意识的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下,手指细弱的好像一碰就断似的,白得近乎透明。
“仙儿,你能告诉我们怎么出去么?”凌霄的语气像是在哄着一个孩子,好像生怕吓倒她似的。
仙儿却没有回答,径直往前走去。凌霄四下里看看,他们已经走出很远,也不知道仙儿要去哪里,难道她在带领他们出去么?
“凌哥哥,你看。”
莫莫抬了抬下巴,右前方的洞壁陡然凹陷下一处去,周围是一片暗红,显然仙儿是往那个方向走的。
凌霄看看周围,河水依然赤红,却窄浅了很多,能看到那种奇怪的眼睛鱼徜徉游走着。两个人走近才看明白那片暗红是什么,竟然是成堆的那种淡粉神草,也许是沾染了仙儿身上的毒,所以通通变成了暗红色。
仙儿把手中的那把暗红神草随手丢在那一堆的上面,那处凹陷原来是一个浅浅的山洞,山洞的旁边有一块光洁的长条石头,不知道是天然如此,还是经过后天加工而成的。
仙儿随手把放在石头上的东西拿起来,看都没看就扯下一条放进嘴里。
凌霄和莫莫不约而同的咽了下口水,心中也高兴了几分,毕竟不用担心会饿死了,既然仙儿在这山洞中生活了这么久都没有饿死,他们也一定能想办法找到吃的。
“凌哥哥,她吃什么呢?”莫莫吃干馍馍吃的都快要吐了,这时候看到什么东西都是好的,见到仙儿吃着东西,她连口水都要滴下来了,不过看仙儿的表情,也不知道这东西好不好吃。
“好像是……”凌霄往前迈了几步,抬头看了看仙儿,伸手把长石上摆着的东西拿起来,仙儿回头盯着他看,凌霄局促起来,不知道该不该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去,还没等作出反应,仙儿却进了山洞,根本就没有要理他们两个的打算。
“这不会是那个鱼吧。”莫莫恶心的指着凌霄手中的东西问道。
“好像就是。”凌霄拿着颠来倒去的看了几遍,就是那种眼睛鱼,却好像也没有怎么加工腌制过的样子,摸起来像是鱼干,凌霄闻了闻,不觉得皱了眉头。
“臭的?”
“好像有毒。”把鱼干放回到长石上,纵使没有毒,这鱼的味道也不好闻,吃不死也要吃坏肚子。
“那怎么办,我们还是得赶紧带了她走吧,要不还是得饿死在这里。”莫莫指了指山洞中的仙儿,这山洞太浅了,几乎只能算是一个浅窝,仙儿却蜷缩在洞中,好像睡着了似的。
洞里面一丝草叶都没有,就更不用说什么被褥了,寻常人肯定是会睡出病来的,也正是因为仙儿的体内本就阴寒,所以才会睡得如此安稳。
“不着急,现在洞中仙已经被我们找到了,出口也一定能找得到。”
“会有出口么?毕竟她常年的在这里,也不需要用到什么出口啊。就连她日常吃的鱼,好像也是捞起之后就阴干在那里,自然就成了可以吃的样子,丝毫不用动到火气,也就不需要洞外才有的引火之物了。”
“小傻瓜,养她的人纵使不常年在这里,也会时不时的来看看,出入总是需要洞口的。”
“那他要是回来怎么办?”在莫莫的印象里,这种人一定是凶神恶煞一般,大概长了三头六臂青面獠牙也说不定。
“等仙儿睡醒了,我们就跟她说明情况,让她陪着咱们出去。”话才说完,仙儿却轻飘飘的站起身来,眼中的清冷不减,精神也没见有什么不同,反倒把凌霄和莫莫吓了一跳,以为她鬼附了身,怎么才躺下就起来了。
后来想想,这洞中没有日月,也分不出时辰,自然是想什么时候睡就睡,想什么时候醒就醒,况且仙儿的体质不同凡人,可能这一会就睡足了也未可知。
“仙儿姑娘。”凌霄见仙儿旁若无人的要出去,忙着揽住她,却被她看得一凛,半天才稳住神,继续说下去,“我们是找姑娘来救命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就帮我们这一遭可好?”
仙儿像是没听懂他什么意思似的,虽然不再强着要走,却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冷冷的。
“如果姑娘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我们一定会做到。”凌霄忙着发愿,生怕她会拒绝。
可仙儿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却是莫莫急了,过去就扯住仙儿的衣袖,被她一下子甩开,莫莫也不管这些,近乎哀求的说道:“仙儿姑娘就当是发发慈悲,救我爷爷一命,只要你愿意救我爷爷,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求你了。”
说着竟然眼角含泪跪了下去,凌霄想要拉她起来,见她目光坚决,也不再拉她,却也跟着跪了下去,莫莫讶异的看着凌霄,人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凌霄为了自己,却肯给这个比他们年岁还小的姑娘下跪。
两双眼睛切切的盯着仙儿。
“不。”却只得到一个和她本人一样冰冷的字眼。
当然想过她会拒绝,但是当这个字眼被真真切切掷落在地的时候,莫莫还是慌了手脚。
她不知道该怎么求这个女孩子,寻常人追求的名望、地位、钱财,在这个女孩子的眼中好像一点意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