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渡顺了顺心气,便准备去找薄云秋,谁知还没找到薄云秋,却碰到了向自己走来,吴落。
时渡心中的惆怅又被翻了出来,她眉头拧紧,准备绕开。
“阿渡。”
一声阿渡,恍若隔世,时渡的脚不觉停了下来。
“参加王夫……”时渡紧咬着牙,才对着吴落说出了这话。
一声王夫,便是把两人之间的种种和如今的生活分的清清楚楚了。
吴落听见她喊自己王夫,心中像是被人揪着。
耳边有虫叫风哮,亦有彼此微弱的呼吸声,二人相视,明明站得很近却感觉隔了万水千山。
“阿渡……你过的……可好?”
时渡轻轻一笑,眸子里却射出一道屏障,隔绝了两人:“好得很。”
吴落心中有些苦涩,因为他所认识的阿渡从来不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她给自己的,都是柔情似水。
“你真是成熟不少。”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你还真是让人接不下去话。”
“那下官告辞了,内人还在等。”
吴落听着她口中的内人是何其讽刺,若是当初没有那么多的重重阻挠,此刻的他便是她口中的内人吧。
“你在恨我……”吴落肯定。
“哼。”时渡只给他一个冷笑。
吴落见她的态度如此,心中更加激动:“你明明知道!不是我的原因!是……”
“你想说,是你母亲大人不许,还是皇命难违啊?”时渡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眼中的霜花似冻结了千年。
“我……”吴落如鲠在喉。
“你不觉得这些都是借口吗?难道你敢说……你心中愿意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愿意放弃你尚书嫡公子的地位?愿意跟我过耕田织布,柴米油盐的生活?”
看吴落迟迟不敢回答,时渡拽紧了衣角,心中看似准备好了一切,实则会被他的犹豫击得粉碎。
“你当时明明是可以跟我走的……”时渡苦笑着说。
可他没有,他生生挨到了那道赐婚的圣旨下来……
圣旨一下,自然有了皇命难违的借口……
圣旨一下,抗旨即死……
若是当时的吴落愿意跟她,她又岂会不让他过上一人之下的生活……
“从今以后,便好自为之吧。”时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抬脚走开了。
留下吴落一个人在原地,泣不成声。
他确实是放不下王权富贵,但也确实是深爱着时渡,直到如今……都是。
昏暗中,一人站在吴落背后轻轻环住了他的腰,他一怔,想要挣脱开,却在听见声音的下一秒止不住颤抖。
“时将军真是不会怜香惜玉。”赵研用她精明的双眼盯着吴落脸上的泪痕。
吴落一时害怕得不敢说话。
“不如回去,我好好怜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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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显眼的地方,时渡颓然倒在黑暗中。
她无力的敲击着心口,仿佛这样,就能舒服点。
半晌,她起身,蹒跚的走回朱雀门。
等了时渡很久,薄云秋都未见她回来,时若也不知怎么了,一上马车便望着窗外发呆。
又等了一会儿,时渡回来了,看见她,薄云秋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走!”时渡一声大喊。
可她……心情似乎不好……
见此,薄云秋安安静静的没有打扰她,视线下移,突然看见了她血肉模糊的手。
薄云秋的心又揪起来,他慌张的从怀里掏出时渡曾经给他的药,心想还好自己随身带着。
他轻轻拉过她的手,把药均匀的撒在她伤口上,不言半分。
时渡感到手上的力量偏头过去看他,正看见他在为自己上药。
他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把药撒在她伤口上,又拿出手帕折好,轻轻的缠在她手上。
时渡心中略有触动,盯着他温柔的模样,等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她轻颤的睫毛下是灼灼的目光,一瞬间便入了薄云秋的眼。
薄云秋失神的望着她,此时也没有了平常的羞怯。
她微微一笑,又转过头,和时若一样看着窗外。心里,似乎平静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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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时渡坐在书桌上,借着烛火的微光,仔细的打磨着一支白金钗。
末了,她又从一只高贵典雅的金钗上拆下三颗通透闪耀的红宝石。
这只金钗是她从南蛮营帐里缴获的,上面的红宝石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一看便是上等品。
她仔细的把红宝石镶嵌在刚刚打磨好的白金钗上,等了一会,确认它已成型后便拿着往薄云秋的院子去了。
走到院子时,时渡看见小白和几个小厮在玩纸牌,屋子里也还亮着灯。
“将军!”一个小厮看见走进的将军,立马提醒众人把牌收着。
时渡把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你们几个,明日把主君的东西收拾好,搬到我院子里去。”
“诺!”众人齐齐答应。
“回去玩纸牌吧。”时渡留下这么一句,便朝亮灯的屋子走去。
几人回味着将军的话,有些诧异,将军……是允许他们玩纸牌了吗?
时渡悄无声息的推开门,准备给薄云秋一个惊喜,她是练武之人,薄云秋自然不可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只见他坐在书桌前,执笔在几本书批注,那认真的模样,看得时渡入了神。
半晌,时渡绕到他身后,蒙住了他的眼睛。
他拿笔的手突然一抖,随即笑了笑说:“小白,别闹了。”
“好啊,居然把我当成小白了。”时渡放下手,顺势环在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将、将军!”薄云秋抖了一下,很是惊讶。
“怎么,不想见到我?”
“没有!”她的吐息落在他耳敏感处,惹得他微微颤抖,耳朵上迅速爬上红色。
时渡笑着,另一只手拿着钗子,摆在他眼前。
“新婚之礼。”时渡感觉到薄云秋看见自己送的东西,眼里充满的欣喜,又得意的补一句:“本将军亲手做的。”
薄云秋听见是她亲手做的,心中不免感动,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眼中又含了些泪水,说:“谢谢将军。”
时渡见他感动成这样,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说:“我的呢?”
薄云秋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起身去翻找。
趁他翻东西的功夫,时渡瞟了一眼他桌子上的东西,是账簿。
薄云秋小跑着拿着一个盒子过来,充满期待的递给时渡。
时渡靠在书桌上,打开那个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顶银冠,银冠中央镶嵌着一颗红玉。
那便是他去北福寺求的吧……
她拿在手里打量了好几个来回,边角打磨得有些粗糙,银冠上的雕刻也有些乱。
是他亲手做的?
想到这儿,时渡心底洋溢着一股暖意。
她把红玉冠放在盒子里,把盒子放在书桌上,轻轻抱住薄云秋。
“以后我便天天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