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卡牌中的童年
六岁的小女孩夏沐子在沙发上盘着脚吃着冰棍,一只手拿着遥控器调着电视频道。当她调到《虹猫蓝兔七侠传》时,绕了绕脑袋,便放下了遥控器。认真的看着。
蝉鸣在窗外叫的很有情调,夏沐子觉得这声音实在有些呱噪,便翻下沙发,光着脚丫吧唧吧唧的跑到窗台面前,先朝着窗外看了看,晌午的太阳正大,小伙伴们应该都还在家吃饭。想到这,夏沐子的眼里流露出一些枯竭,一霎过后,便尝试着用白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扒拉的向前伸,准备去够木框窗把窗户关上,夏沐子卯足了劲儿够到了窗把,正准备合上,楼下便听到了有人喊夏沐子的名字:
“沐子!沐子!夏沐子!”
一个胖乎乎的看着有些呆痴憨厚的小男生大声的叫着夏沐子的名字。
“毛毛?!”
夏沐子看着楼下的胖嘟嘟小男孩有些惊讶又有些高兴的回复:
“我在呢!毛毛,快上来,我又存了好多卡片!”
小胖孩毛毛吧嗒着腿爬着楼梯。
这个小地方是城边很老的旧宅,这里的房子都是原来解放很早前的人们自己修的,使用到现在,也已经破旧不堪了。
“沐子!你看,我捡到的卡片。”毛毛从兜里搜出来几张虹猫蓝兔七侠传的卡,悻悻的把卡片瘫在手上亮给夏沐子看。
“毛毛,这几张真好看!”
“真的吗?沐子?你不觉得很少吗?”
“这有什么的?毛毛,你过来,我给你看看我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
夏沐子拿出一个灰旧的纸盒子,高兴的向毛毛展示:
“当当当当!”
“这是什么啊?沐子?”
“这就是我的秘密基地啊!”
“这么小的秘密基地吗?”
“毛毛懂什么,秘密基地是拿来放秘密的,不一定必须得要是个大地方啊?”
毛毛憨憨的认同点点头
“嗯嗯,沐子说的是,那这是什么?”
“诺,”夏沐子把旧纸盒子放在毛毛手上,演装作傲娇的神态,用胖乎乎的小手翘起兰花指,轻轻点在旧盒子上,用指尖未褪去的温存替搽拭去盒子灰尘:
“好啦!毛毛!打开它吧!”
“沐子,这是很多的卡片吗?”
“毛毛,你打开它不就知道了吗?”
毛毛有些犹豫的看着纸盒子,皱眉思考了好一会儿,准备悻悻地打开盒子,但过了一会儿,打开盒子的勇气又没了,便把盒子转还给了夏沐子:
“沐子,你捉弄我太多次了,我不敢开,你自己开吧……”
“诶?!毛毛,怎么说不开就不开了呢?我是在锻炼你的胆量,诺,你把它打开。”
“我……那……那沐子你发誓你这次没有整我!”
“毛毛,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不,沐子,我要你发誓!”
“好!我发誓!”
“我……那好吧,沐子,你发誓了的,如果你骗我我们就……”
说着毛毛便打开了旧盒子,里面突然弹出一条蛇。
“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毛毛,你的样子太滑稽了!”
“夏沐子!你又拿我寻开心!”
“毛毛,我这是在锻炼你的胆量,你看你这么胆小,以后要是没了我,那你岂不是老是被人欺负?”
“沐子……我……”
“好啦!毛毛,你把盒子拿给我。我收拾一下再拿给你。”
“嗯嗯,诺,给你。”
夏沐子低头很认真的收拾着纸弹簧和恐吓人的塑料蛇,移除了这些后,夏沐子把一本很小的漂亮本子也拿了出来:
“毛毛,我回房间放一下东西,马上回来!”
“嗯嗯!”
趁着夏沐子回房间的空挡,毛毛向着旁边的木窗走去,他有些怯色的看着外面的世界,眼眸中流露出一些不可言说的害怕和忧郁,脸上浮现出的,和他七岁的年龄并不相符。
“毛毛,你看什么呢?”
“沐子?”
“你看!”夏沐子抖了抖纸盒子中的卡片“这些可都是我秘密基地里的东西!”
“哇!沐子!你怎么有这么多卡片?!”毛毛立马跑到沐子面前,拿起盒子中的几张卡片,像如获至宝一般的在地上细数着。
“毛毛,这可都是我妈妈之前做工地方的一个哥哥收集的!”
“哇?那那个哥哥也太幸福了吧!他有这么多的宝贝!”
“可不是这样哦!毛毛,你说人是不是越长越大就越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嗯?沐子,你为什么这么说啊?”
“那个哥哥是不想要这些卡片了,才说送给我的。”
“那他不喜欢这些卡片他收集这么多干嘛呀?”
“所以我才说,是不是长大了就不会喜欢这些了?”
“不!我肯定会一直喜欢这些的宝贝!”
一直喜欢是童年时期对自己说的谎言,在一开始原本认为的永远,也是在那一刻开始长久欺骗着他们。在夏沐子眼里,童年的单纯和美好的确是自己很多年后也很想回去的那份泛黄的恬静。
“沐子,我们玩翻牌吧!”
“嗯!好!那我分你一些牌,我可不想把你输个精光。”
“嘻嘻嘻,沐子最好了!”
“沐子,小区拆迁后你要搬去哪里呀?”
听到毛毛的问题沐子有些沉默,似乎是过了一会儿才说到:
“妈妈说还要继续把我留在城市,她说乡下的教育不好,想让我留在城市读书的……”
“所以沐子还是要和妈妈租房吗?”
“嗯嗯,我想应该是了。毛毛,你呢?”
“奶奶准备把我带回老家去了……”
“什么?!!”夏沐子有些紧张的看着毛毛:“毛毛你的意思是你要回乡下读书?”
“嗯嗯,我想应该是了。”
“可是你不是才找到一个不错的小学吗?”
“我听大人们说,那个学校的学费好像很高,而且我还是我二叔安排进去的,可能要给的学费更高……”
“毛毛你都七岁了,你要是还不读书你可怎么办?”
“我听奶奶说,老家的小学没有那么多的要求,要是我回去但话,可能马上就能读书。”
“那……那……那毛毛是不是必须要回老家去了?”
“沐子,你知道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什么都和你说……”
毛毛的声音有些颤抖,说着说着发出了些哽咽声:
“我妈妈是生我难产去世的,村里人都说我是个克星,村里的小伙伴都不敢和我玩,前年我来到这里,沐子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
“毛毛!毛毛!诶?!你别哭鼻子啊!你可是一个大男孩了!论资历你还是我哥哥呢!”
“嗯嗯!嘻嘻嘻~”毛毛刚刚留出鼻涕便立马怂了一下然后用手拭去,剩着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眼眶红红的,眼睛湿润着。
“那毛毛要是回去了还会有小朋友和你玩吗?”
夏沐子去木茶几上拿了几张纸巾递给伤心的毛毛。
“谢谢沐子!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听奶奶对二叔说,我原本出生的很早,但是因为爸爸在外地打工所以我的户口迟迟没有着落,是拖了三年才办的。”
“户口是什么呀?很重要吗?”
“我也不清楚,但是大人们都挺关心户口的,我好像就是因为户口没有读上书的。”
“那毛毛我没有读书也是因为户口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沐子你问过你妈妈吗?”
“没有……我感觉妈妈还挺忙的,我也很少打扰她。”
“他们大人说读书是唯一的出路,要是考上大学,你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那我可以当兵了吗?!我觉得电视里阅兵的姐姐都好帅啊!”
“沐子?你想当兵吗?”
“嘻嘻,也就是说说,毛毛呢?毛毛想干嘛?”
“我吗?……我就是想好好读书,以后要有好多的朋友!”
“毛毛,你的愿望肯定会实现的!”
毛毛单纯稚气的愿望是孩童世界最纯真的执着,拥有一群打闹的朋友也曾是他脑海里的幻想,在黑色的缝隙里,毛毛祈祷着花开的黎明,而夏沐子是毛毛童真世界中最不可或缺的朋友,在成人后的毛毛才会知道,自己一直向往的一群朋友可能终究比不过一个夏沐子。
“沐子!妈妈回来了,吃饭了吗?”
夏沐子的妈妈手上提着一个略微泛黄的包,另一只手提着一些蔬菜,脸色有些黯淡,眼中的血丝像是几晚都没有睡好一般。但身上的廉价香水味浓的很刺鼻:
“诶?毛毛?你好啊?!”
“阿姨好!”
毛毛乖巧的朝着夏沐子的妈妈打了招呼。
“妈妈!你看,这个是你教我写的汉字!今天早上我又练了几遍!”
“好!沐子乖!但妈妈今天很累了!你和毛毛慢慢玩,妈妈先去房间休息一下,好吗?”
“嗯!好吧,妈妈。那你先休息!”
夏沐子妈妈进了房间,递上了门,她听见客厅中两个孩子甩牌玩耍的笑声笑了笑,过会儿又低头叹了叹气。
随后走到梳妆台旁坐下,费力打开有些卡紧的抽屉,拿出一个小册子,这是她相亲的记录,用一杆红笔在一个名字的一栏划了一道杠。在本子前面已经有三页的红色划杠了,她的眼眶有些湿润。似乎是过了很久,便才用手扶去了眼角刚刚酝酿的泪滴。转身一躺才悻悻的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