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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多钟,十一中的学生过来了,葛勇听到士兵报告,和江海涛说了声,连忙出了旅社。
在去墓地的路上,葛勇、尤梅边走边聊。葛勇认真对尤梅说道:“你有三个选择,一是,继续留在省委关系之下,暂时没有特别任务;二是,关系转到湘西特委,听从特委工作安排;三是,脱离所有关系和我组成工作小组,接受更重要的任务。你考虑一下。”
尤梅思忖良久:显然这是个大人物,省委、特委的事情他都能安排,既然他这样特地来找自己,那说明所说的三条路,其实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跟他走。尤梅这时想到了殷国志,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除非脱离公社党。可这个问题太大,她一时想不清楚。为了打破沉寂,她问道:“和你一起工作,将来去哪里?”“重庆。我得告诉你,如果接受这个任务是很危险的,一旦暴露被捕,几乎不能生还。”“哦。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我们现在保持一定的接触。我离开龙潭后,我们装着谈恋爱,再保持一段时间的书信往来,时机成熟就把你调到重庆,我们以夫妻名义一起生活。”
不知不觉到了墓地,尤梅让两个女同学留在路口发放小白花,让其余同学去周边山上摘野花,自己留在路口等着去察看葬礼准备的葛勇回来。
这样的事情,尤梅以前听说过,可真的要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她反而不太相信了。有些人,在某个时候,是愿意牺牲的;他们认为牺牲越大,说明牺牲的意义更伟大,越能体现人生的价值;尤梅以前这样想过,做过这种准备,现在不这样想了,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墓穴已经挖好,几个民兵正坐在横木上,有的在抽烟,有的在卷烟,旁边放着几副用过的碗筷。葛勇稍微打量了一下,问道:“不挖了?”“可以了。”按理说这不是葛勇该关心的事,可他想在尤梅面前表现一下,说道:“这才多深,两尺都不到。”“有两尺七八了”赵智礼回答道。“那也不够呀!都是战友,又是同志,怎么可以敷衍了事。”听了这话,赵智礼站起来,扔掉没抽完的喇叭筒,向土堆旁的镢头走了过去。葛勇见自己的话奏效了,也就转身走开了。
回到了路口。尤梅等葛勇过来,问道:“你要不要和殷国志见面?”“谁?重要吗?”葛勇心动了一下,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见尤梅没有回答他的提问,回到主题继续说道:“你暂时不能离开龙潭司,我们不能只见一面就产生恋情。”“那好。我正照顾着一对瑶族母子呢。”葛勇急切问道:“瑶族母子!怎么回事?”尤梅把向新有托付她照顾蓝三妹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葛勇又问道:“你是不是和这里的地方组织发生关系了?”“没有,我觉得他们有发展我的意思。”“不允许,绝对不允许。离他们远点!”尤梅不理解其中缘由,她不明白既然是一个组织里的人,是在同样的旗帜下以相同的誓词做了宣誓的同志,为什么不能相互信任,还要分彼此。尤梅问道:“为什么?不明白。”
葛勇可以不回答尤梅的问话,因为她刚才并没有看着自己说话,似乎在自说自话;但葛勇必须有所表示,必须纠正她的态度,改变她的想法。葛勇正要说话,发现尤梅眼光移到了开边,扭头过去,看见向新有打着招呼过来。
刚才解手回来的向新有见赵智礼拿起了镢头,问他干什么。旁边的人替赵智礼作了解释,所以向新有走过来了。
“你也来了。这位长官是来保护你的吧?”尤梅看了看葛勇,正要说话,葛勇抢先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葛勇想起了上午的事情,认出了向新有。“长官!不怎样,在龙潭司我不能把谁怎么样。”“地头蛇吧?不就是地头蛇吗!”向新有柔中带刚地说道:“长官!火气不小呀,要不脱了这身皮,给你消消火。”“脱衣服?你也知道怕这身衣服呀。”葛勇上前一步,盯着向新有的眼睛。
坐着休息的民兵听到向新有争吵的声音,都站了起来。尤梅看情况不对,立即插到两人中间。大声对向新有说道:“怎么着!躺着一个不够,还要躺一个。散开!”说完,推着向新有往坡边走,边推边解释道:“他不过是带我们过来,我们不知道地方。”向新有高声说道:“你也不必和这些人委蛇(yī),南下支队一到,看他们怎么张狂?”
葛勇听出了向新有的意思,不就是第十八集团军南下支队近来在湘鄂赣边区发展壮大,成立了湖南抗日救国军吗!葛勇想:这些冒失的人,不出事才怪。尤梅和这些人有联系,说明选择尤梅做自己的助手不一定妥当。葛勇有点后悔今天和尤梅联系的决定,他又想到了金凤名单,猜测名单中说不定还会有其他未婚的女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