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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承?怎么也不相信谢麻婆被葛勇带走的消息。可回到金黄没见着谢麻婆,问谢蒙得知她昨天就去了龙潭司,这样才相信了传言。
相信了传言,段承?没有陷入痛苦和羞辱之中,反而感到莫名的轻松,有一种翻身压在对手身上的感觉。也不用去照看胖妹娃,他什么也不用做。他要伙计烧一块腊肉,多烧一点,把伙计自己也考虑进去。没过多久,段承?和伙计在火塘边喝起酒来。没喝几口,谢隽带着谢蒙闯了进来。段承?看都没看他们。把手枪拔出来,熟练地完成子弹上膛动作,然后,把枪放在火塘上的长凳山,端起酒杯,向对面的伙计举了一下,一口饮尽,还发出两声志得意满、回味绵长的“滋滋”声。
来人放慢了脚步,陪着笑在火塘边坐下,说道:“你说,你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你要喝酒,谢蒙陪不起你,我可以来陪呀,怎么和伙计喝起酒来了。”“他们做长工的就不能喝酒了。我们吃的是米,他们吃的是苕,但是,米和苕都可以做酒的呀!”
段承?终于讲起道理来了,尽管这个“理”说得非常古怪,古怪得和“道”扯不上半点关系,简直就是风牛马不相及。也不知道是不是从葛勇那里学的。
其实,不用劳神,看了段承?两个舅老倌对段承?唯唯诺诺的样子,就会明白:有权势可以依仗的人都会讲无“道”之“理”。无论是谁,都这样;无论对谁,都这样;无论在什么场合,都这样。这三个“都这样”没有例外。缘由很简明,一是,无“道”之“理”不需要严谨的逻辑推理,可以信手拈来,方便得很。二是,有“道”之“理”体现的是理性的力量,不是权威的,只有无“道”之“理”才能体现权威的力量,权威只有不断地展现自己的肌肉才能更具权威。这是像段承?这样泛舟宦海者的本能,不用后天学习,也与天资无关。
谢隽心平气和的同段承?说了很多话,讲了很多道理,什么夫妻情谊呀,想一想胖妹娃的可怜呀,姐姐是因为去龙潭司找你才有此劫呀,等等。可段承?就是不松口,不答应去找谢麻婆。搞得谢麻婆这个老弟实在没有了办法,一狠心一跺脚说道:“你把我姐姐找回来,我就把坡下那九担谷田给你。”“那旁边还有一块屋场坪。”“也给你。”“其实,我是懂道理的。人不能贪得不厌,这两样东西和一个人相比不算什么,不过也可以接受了。”“那好!那你赶紧去。”“现在就去?”“可不是吗!拖不得,时间越久越难找。”“那好,写好字据就走。”“那你写,我签字。”“我不会写,喊人吧!”
没过多久,段承?揣着字据出了金黄。鹰形山上的火光把半边天都照亮了,这时他发现群山之中还有一处火光。不过他没有去猜测那是哪里,什么原因起火。他要猜测另外一件事情。
他提着马灯打着饱嗝带着使人愉悦的迷迷糊糊来到大路上。不知怎地想起了好些天以前看到的一对男女来。是谁来着?他想了好久,先想起了那天被投进羁押所的情形,才想起那女人是别动队的人。有了这个线索,他很快想起了是王小燕和谌运铎。
对!是谌运铎,前几天还听人提到了他。你还别说,段承?有一个异乎常人的地方,或者说有一个强于常人的本领,那就是对听觉有异乎寻常的记忆能力。他回想起了那天的情景来。
谌长华敲开乡公所大门,开门的吴仁景边开门边说:“你不知道,这些天人都很累呀!一遍一遍的叫人开门。”小门开了,谌长华走过去说道:“是我呢!你以为是谁呢?”“啊!我以为是李舜成。”“哦,他……”段承?左右为难,终于看到了机会,从谌长华腋下穿过,撞着了谌长华,也撞着了吴仁景。被撞的谌长华继续说道:“他也出去了?”“他和谌队长、韩贤珍的妈妈一起了去岭脚。”“金石驾车?”“嗯。”
瞧见没有,是不是有特异功能!仅仅这跑过去的工夫,能听清楚、牢牢记住这么多话,难怪谌长静不在办公室里面谈重要的事。
段承?回忆着这些,得出了谌运铎(段承?也知道金石就是谌运铎)参加了山界岭案件侦破的结论。结合今天在莲荷看见的那些人驾的正是谌运铎的马车(那车的车轮外沿装有胶皮,是谌运铎装上去的,与众不同),段承?断定谌运铎还在南边,在南边案发的地方。
他不明白这些对找谢麻婆有没有作用,但他明白只要能和葛勇、和山界岭扯上关系就可能派上用场。
的确,不能小觑任何混过江湖的人。他们要在艰难处境中生存下去,没一点真本事还真不行。段承?也是混过江湖的,而且还跟师父学过道术。他现在正瞅着九担谷田流口涎,能还是绵羊吗?段承?已经变成了一匹“行千里吃肉”的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