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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世雄一早就带着一大帮族人去了渣坪,要求联保主任想办法去龙潭司抓人。当易主任急匆匆赶到渣坪,还没有进保办处,就听说南边来了鬼子。“是鬼子回头了吗?”易主任吃惊不少,立即叫上所有能叫上的自卫队员,向南跑去,试图抢占朱沙坳要点。很快南边响枪了,陆续赶到的自卫队不由分说,驰援易主任,而更多的人在组织老老少少撤离:总之,渣坪再次陷入了混乱。刘世雄于无计可施,只得带着大家回了山界岭。
在回山界岭的路上,一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着,渐渐形成了去龙潭司,直接向龙潭乡公所要人的意见。他们在村里作了短暂停留,便陆陆续续集中到刘世雄家,有的还拿来了武器。刘世雄和族长都认为不能拿武器,那些人才把东西留下来。为了显示力量,刘世雄父母和族长决定领这个头。
可一到龙潭司,刘世雄他们就感到不妙,东边的山上烧起了大火。族长说:“水火无情,这么大的火,不去救火,还能待在家里?只怕又见不到人了。”刘世雄父亲斩钉截铁地说道:“那就等火扑灭。”后面跑上来的人告诉大家,是飞机泼的猛火油(旧时,称石油为猛火油,古代很多战争都使用过这种从海外运来的东西),为的是烧死日本人。听了这话,大家才把提起来的心放了下来。
看到曾经做过巡检司衙门的乡公所,刘族长这才知道一个地方的没落同样是惊人的,与他一路上的想象完全不同,偌大的乡公所竟然没有几个人。刘族长向后院走去,想看一看后院的情况,被正在给居民签发配给条的韩贤珍叫住,问他们是什么人。一个等待配给条的居民还小跑过去,很不客气地把刘族长拉离了月门。
刘世雄站在人堆外边朝韩贤珍大声喊道:“姑娘!姑娘!龙潭乡乡长呢?”。因为山界岭的口音和龙潭有些不同,韩贤珍没有理睬刘世雄,继续翻阅手中的记录本,对把头伸进窗口的人说道:“你看,有记录,你家前天领了粮食,是前天的这个时候拿的条。要不就是粮店那边耽搁了,粮店不是中午要休息两三刻钟吗,你去那边查查就知道了。要是条子掉了,我就没办法了,只能怪你们自己。”那人把头收回来说道:“那就算了,我只是问问,没有就没有了吧。”
刘世雄挤过来,吃力地把脸贴近窗口低声问道:“姑娘……”韩贤珍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们是外乡来支前的吧!直接去莲荷。领配给也要那边的人同意,我凭批条发配给。”正说着,看见谌玉正气冲冲走过来,韩贤珍连忙拉开了门闩。
谌玉正一进门就大声说道:“你是怎么搞的,还是要我跑一趟。不是跟你说了吗,增加两成,增加两成!”“我能那么做吗!我只能按批条办事。你自己的批条不对,不能怪我。吴副队长就比你强,他的批条就没出过差错。”“你上他的当,他每天增加一成的人数写批条。”“你不知道增加呀!”“今天就算加一成也不够,要是加了两成,才勉强过得去了。”“为什么?”“各个部队都在移动,民工增加了好几批。”“正好,这里还有几个人,你把他们也算上。”
刘世雄连忙解释,说他们不是支前的民工。韩贤珍这才注意到这些人中有女人和老人,说道:“要是难民,那得把《难民证》拿出来看看。”见刘世雄半天没动,谌玉正说道:“你们到底是不是难民?”刘世雄说道:“不是。我们是来找你们乡长。”谌玉正说道:“乡长也不是说见就能见到。你们有什么事吗?”刘世雄听了这话傻眼了。他们来这里的目明确,但不能随便跟人说。几个人站在空地里商量,一时没有了主张。
谌长华正要去莲荷,想看看还有什么落下的,就来了一趟伙房,正要走出乡公所大门,看见谌运铎的马车停在大门旁边,认为是谌运铎、谌玉清回来了。见没有卸下车辕,以为是谌运铎忘记了。他看着就觉得马累得慌,左右望了望,没见着谌运铎,转身向韩贤珍办公室走来。
“爷!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呀!”“一早就回来了。我去莲荷,你有没有事。”“没有。噢!你等我一下,我也要去,我有马车。”谌长华产生了错觉,又以为门口的马车是谌玉正的,说道:“时间长,最好把车辕卸下来,马也有累的时候。”“哦!”谌玉正不知道父亲说什么,但还是机械地应承了。“我先走着。”谌长华说完,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刘世雄一把抓住。
刘世雄怀疑谌长华是回来给葛勇报信的,高声问道:“你不是在岭脚吗,怎么到这里来了?”谌长华认出了刘世雄,本就对他有反感,这又听到他问这稀奇古怪的问题,一把将刘世雄推开。刘世雄不依,再一次把他抓住。谌玉正看见刘世雄要对谌长华动手,飞快地冲了出去。韩贤珍想到母亲有手枪,这时候只有这个可以震慑住这些人。于是出门大喊:“妈妈!快来,他们打人了!”
在房里的李莉莉听到女儿的喊声,摸了一下枪,起身下了楼。
李莉莉不知道山界岭的人是怎么知道案情的,正如,自己问张魁良就能查出是葛勇作案一样,他们也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查出凶手。她让他们赶紧去后院,不要在这里招摇,省得葛勇的人看见。她又把谌长华叫到一边,要他赶紧去找谌长静,告诉他山界岭来人了。谌长华这才想起岭脚的向姑娘来,推测一定和杀人案有关,二话没说,转身往外走,看见路口谌玉正留下的马车和把式,问清楚后,留下把式,赶上马车去了莲荷。
可消息还是走漏了。刘世雄他们中的两个人,去王家旅社找水喝,王老板回应他们的谢意时,说道:“不用谢,只要是支前的人,不论找谁家都可以喝到水,别说一碗清水了,就是吃饭都是应该的。”“我们不是来支前的。”王老板接过碗,回应道:“那也不要紧。”
也许是王老板的真情感动了这两人,其中一人低声对王老板说道:“你们这里有人在山界岭杀了人,我们是来抓人的。”
两人走后,王老板反而生了气,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葛勇的一个士兵问什么事,把他气成这样。王老板回应道:“就一碗水,我也没说不给,用得着拿这等事来糊弄人吗?”那士兵笑着说道:“王老板,老江湖了,谁能糊弄得了!”“那是的,就他们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是来抓人的?还说是抓山岭界的杀人犯。那个案子是一般蟊贼干得了的?”王老板听说过山界岭案,也有自己的推测和判断,当然也很愿意在他人面前显摆自己,和他人议议这起案子,发表一下高见。
葛勇得到士兵的报告,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但现在信息量太少,他无法估计事情的严重程度,只得采取迅速隐藏的应急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