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王大连屋里的灯还亮着,他两兄弟敲门进去,屋里的人点着松明子都在忙碌:张香秀在给被单打补丁,吴辉玲在看账目,萧红雨在摆弄筹码,王大连在给他的大黄狗喂食。
岩山看见了墙角的一架新床,说道:“这么快就做好了呀!”他坐了上去。萧红雨说道:“你有没有事?没事滚到自己那边去。”岩松本来就有些纠结,他怀疑他刚才的做法是否正确,这一听萧红雨的话就来了脾气,走过来拖着岩山就要去棚子。这时,路那边传来狗叫,原来是黄雨燕经过本江修去岭脚。
黄雨燕进屋将情况同大家说了,萧红雨问了好几次“抓到段推事没有?”吴辉玲问萧红雨怎么这么关心这事。萧红雨回答道:“他让易腊梅游街。”听到从萧红雨嘴中说出“易腊梅”三个字,张香秀感到有些奇怪,抬头看了她一眼,但没有说多话。吴辉玲说道:“抓到没抓到都不要紧,总要抓到的。”张香秀叫黄雨燕不要急,急也没用,家里有那么些人,能把事情处理好的。黄雨燕告诉张香秀,李妈前些天回去了,翠翠什么都不懂。
一会儿,王小波下来了,带着两个兵,说是听到下面有动静就知道是黄参议长到了,还说:“韩长官临走时交代,让我送您到独栗树。”听了这话,黄雨燕没有多待,随他们出发了。到独栗树换王排长继续护送。下了山,等在那里的谌娟迎了上来喊了一声,黄雨燕说道:“这么晚了,真不该麻烦大家。”谌娟说道:“反正睡不着。”
两人一路交谈着,谌娟问道:“要不要我跟着您回龙潭司。”“你不去,刚才在山顶上看见南边打得厉害,应该是洞口潭。现在战事紧,大意不得,岭脚和大屋都很重要。”“六嫂不会有问题吧?”“不清楚。”“她肚子里的毛毛有七个月了吧?”“七个多月了。”“俗话说‘七活八不活’,毛毛应该不会有问题。”黄雨燕没有说话。
谌娟到了村头,还没到家,正好碰上张魁友和大寒,说是来了好多马车,要卸货,张九公和家里的劳力都去了庙堂。谌娟还想让黄雨燕先进屋歇会。黄雨燕说道:“去也坐不住,去庙堂吧。”两人往村口走去,大寒也跟了上来。
这次运来的是大米,因为走山路,一马车也就四个麻袋三百斤左右,二十车有六千斤,后面还有。直接从金鄜运的,三四天才能运完。
来人告诉张九公这批粮食先放在岭脚,等有了命令再往大屋场,或者其他地方运。张九公根据这一情况就把粮食放在观音阁庙堂最里边的房间。
见谌娟过来,张九公要谌娟回家搞一些吃的来,让长官、车把式和帮忙卸车的人吃点东西。谌娟说,四孃家有糯米粉,可以做甜酒煮汤圆。九爷同意了,强调长官们的加几个鸡蛋。这样,谌娟留下大寒,回家煮甜酒去了。
闲来没事的黄雨燕拉过大寒抱在胸前。大寒本就和这位奶奶相熟,也就没有拒绝。黄雨燕从口袋中拿出一本手翻书,教大寒怎样翻看。不久,张九公将卸车的事交给了张魁良,自己过来和黄雨燕说话。黄雨燕这才把手翻书给了大寒,让他自己翻着玩。
张九公听说周云霞的情况后,很是惋惜,说道:“玉清也是够可怜的,前面那个婆娘走了,没留下一男半女,这个也被弄成这样。你说,没有钱的穷人,一堆一堆地生,这有钱的人家反倒难了,没见几个儿女成群的。”“你家魁良有几个?”“刚才和娟妹娃去接你的是老大,叫牛娃仔。”“哦!都这么大了。还有呢?”“一个妹娃送到安江读书去了,她姨娘在那里,就这两个。”“娟妹娃的爷我们叫二哥。二哥家人丁倒还兴旺,原本是五个儿女:大女人叫嫦妹娃,从小就和红岩山韩家的韩荐辉定了亲。原本是多好的,结果这嫦妹娃受不起这福气,才十七八岁,得了怪病,走了。怪可怜的,想起这事就心酸。”“这事我知道。”“荐辉那娃,你见过没有?多英俊的后生子。”“见过,十几天前就见过。”“噢!昨天他从这里过了,是早上,比我们到得早些,你没见着。”“见着了,在山上,天刚亮。”“和玉清一般大的这几姊妹呀,从小要好。乾娃仔大很多不说,嫦妹娃、娟妹娃、莲妹娃,还有娟妹娃的弟弟珍娃仔、辉娃仔和我家玉清,他们从小就在一起打闹,也不分个亲疏远近。总的来讲辉娃仔听嫦妹娃的,其他人都听辉娃仔的。就算辉娃仔外出这些年没联系,一回来,还是老样子,玉清遇到难事还得让辉娃仔拿主意。”“这几个娃都好,你这样喜欢,也是他们的福气。”“娟妹娃一个人离得远一些,我们的担心多些。这么些年没病没灾的,都是你们家照顾得好,我替她父母谢谢你了。”“你这见外了不是,这不应该的吗?她是个好娃,这些年我把她当女儿看,当女儿宠,怎能让她受委屈。她还经常跟着出去打猎,比魁友,甚至比魁良都行。她爱干这个,劝都没用。”“辉娃仔的爷爷打猎也是一把好手。前些年,我家的麂子肉、野猪肉都是他家给的。”“我晓得他,他和我爷年纪差不多,他们算一辈人,我算晚辈。”“你们见过?”“见过,哪能没见过,都在山上过活。”
不久,谌娟送来了甜酒,大家吃完也就各自散了。黄雨燕坐回程的运粮车回到了龙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