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5日(农历三月十四)
【当日战况:日军左翼转攻武阳,右翼继续相持,中路:一部占领渣坪,116师团主力猛攻洞口潭。】
上午晴北风
(203)
最先赶到羊力坑的当然是谌娟和江娟两人,同来的张魁安因体力严重透支,在王大连床上休息。而岭脚自卫队在张九公的带领下停留在独栗树,修筑工事。
尤梅告诉她俩,周边的瑶民都行动起来,分成几个小队下去了。他们装备差,弹药少,主要靠鸟铳和鬼子干。鬼子的情况是一个中队的鬼子在前边山坳的栗树寨,其余的鬼子分俩伙在西边不远的枫木冲。江娟问道:“他们还要往西去呀?”尤梅回应道:“搞不清楚。谌娟!西边是什么地方?”“西边?北面是岭脚,那西面不是洗马,就是塘湾了。是塘湾,也叫六塘驿。”江娟惊讶地说道:“六塘驿!那不是中型兵站吗?”尤梅问道:“六塘驿设有兵站?”江娟点头说道:“嗯,物资很多。我来的时候,在那里吃了中饭。”尤梅又问:“我的情报送出去了吗?”“送出去了,电话线已经架过来了,要通了五十一师师部,他们要我们查清日军人数、行进方向、意图。”谌娟问:“要不要过去打他一下。”尤梅说道:“不急,等天亮。这天太黑了。”
在这天地漆黑的时候,人心是慌乱的,特别是刚刚进入战场,对周围的一切不甚明了的谌娟和江娟。昨晚她们钻进一个被窝睡下的时候,江娟感受到的新奇劲和现在所处的处境可不能同日而语,而恰恰可以“同夜而语”,这也许就是战争的魅力吧。
谌娟看着满天星斗,心想:这也是可以当成被子来盖的,这是她和韩飞一起读过的一段话:“是故大丈夫恬然无思,澹然无虑,以天为盖,以地为舆,四时为马,阴阳为御,乘云凌霄,与造化者俱,纵志舒节,以驰大区,可以步而步,可以骤而骤,令雨师洒道,使风伯塌尘,电以为鞭策,雷以为车轮,上游于霄雿之野,下出于无垠之门,刘览偏照,复守以全,经营四隅,还反于枢。”
突然,南边山下传来“砰、砰”两声鸟铳响,接着是一阵枪声,这些声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谌娟问:“要不要靠上去?”尤梅说道:“怎么上去,摔下悬崖就完了。”谌娟答道:“不要紧,你们跟着我。三妹!注意听我的声音。”这是山里人特有的本领,他们不用眼睛就能感觉到树的位置。谌娟从一棵树移到另一棵树,慢慢向前移动。确定安全后,再向后面发出两次“唧唧”声。他们沿山脊向南移动了约一里路,当谌娟刚靠上一棵大树时,就觉得前方有人在动,她连忙咂了一下嘴,通知后面的人别动。待来人到了跟前,她一手持刀,一手持手电筒。一照,见是瑶民连忙关了手电筒蹲下,轻声说道:“自己人。”两个瑶民呆在路中间,不敢动弹。蓝三妹喊他们过去询问情况。原来他们是从枫木冲过来的,没想到这边还有日本人。正说着,山谷中有了亮光,几个打着火把的人沿着山道往山上走来,尤梅让大家选好位置准备战斗。
火把能把周围照亮,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人的方位,就算是在树下穿行也能凭借树叶的反光作出判断。由于山道蜿蜒,火把一会儿向右,一会儿向左。
从树林的枝叶之间透过来的光线越来越亮,慢慢地能听到脚步声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了。这脚步声不是山民行走时的声音,生硬得很,一定是日本人。尤梅轻声吩咐大家,说道:“我打手电,你们开枪。”话音未落,前方一阵排枪,火把剧烈晃动,紧接着“八嘎”的叫骂声和痛苦的叫喊声交织在一起。再过一会是步枪的声音,既有打过来,也有打过去的。很快有人在四处乱跑,树叶、杂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有人朝尤梅他们这边跑过来,向北跑去。
慢慢地打过去的枪声停了,只剩下了越来越近的尖锐的子弹飞过来的声音。很快日本人举着火跑过来了,三个鬼子共着一个火把跑在最前面,绕过弯道出现在尤梅眼前约十米处。尤梅打开手电筒的开关,一束洁白的亮光射了过去,把日本人照得清清楚楚。谌娟等人立即开枪,一色的卡宾枪急速单发,三个鬼子应声倒地。紧接着,好几个火把过来了,尤梅大声喊道:“扔手雷!”几个人把先前缴获的日式手雷全扔了出去,在前方平地和坡边多处炸响。尤梅大喊“转移!”六人统一行动迅速后撤了几十米,各自依靠大树藏了起来。他们快速深呼吸以准备迎接追过来的鬼子,可等了很久,并没有鬼子追过来。
谌娟背靠着树,她发现右手边的天边有一道灰色东西在渐渐扩大增强;直到山的轮廓慢慢显露出来,她这才意识到刚才不是幻觉,是看到了晨曦。接着是一抹银器亮色,一片鱼肚白的空明。当金色的光芒照耀在前边的树干上,谌娟猛地回过头去,再次从幻境中回到现实中,她默默感叹道:“还好,没有日本人。”这时,她才看清楚右手边那棵树后站着的应该是江娟,于是向她摇了摇手。接下来,其他的人也能看清楚了,他们相互间都示意了一下,谁都没有落下谁,如同过年的时候拜年一样。
再过一会,有几人背着伤员上来,其中至少有一个人已经死了。
岩山过来告诉他姐姐,王大叔回到羊力坑了,他叫大家过去。在尤梅的带领下,几个人正欲原路返回,谌娟叫住大家说道:“慢点!现在山那边是黑的,山顶上很危险,我们靠东边的林子走。”
到了羊力坑才知道,尤梅他们刚才的出击,救下了不少困在山腰的瑶民。
王大连认为,天一亮,鬼子会做一些试探性攻击。现在,我方兵力不够,应当采取守势,避免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