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陈劲、胖子、煤球、算盘坐在落日巷靠近老街的小客栈里喝酒,桌上摆着一盘花生米、一盘卤猪脸、一盘炒蛋、一盘腊肉和一壶2斤装的米酒。四人在饭桌上议论着韩飞和殷国志两位长官,他们都觉得殷国志比较通人情,喜欢和士兵交谈,也关心士兵的生活,就是纪律上要求严了些。韩飞不大关心士兵,但和兄弟部队关系融洽,不管到哪里都有办法求得驻地部队的帮忙。
酒过三巡,客栈陈老板移过一条方凳坐在陈劲旁边,低声说道:“我们店里有小妹妹,兵爷喜欢不?”胖子惊奇地问道:“小妹妹!干什么的?”“这位兵爷开玩笑不喽,还能干什么。上去一位兵爷,关上门,两人在房间里,也可以坐在床上,和兵爷说说话呀。”四位士兵相互看了看。煤球说:“只是说说话,那好呀。该不会要收钱吧?”“收钱不多,说一会话呢,1000元。说一晚话呢,3000元。”胖子忙说:“太贵了,说话也要这么多钱。”陈劲打断胖子的话,说道:“贵倒是不贵,只是要说清楚,只能说话呢,还是其他什么事情也可以做?”“您说呢?这还要问!”陈劲问道:“你这里有几位小妹妹?”“我们是小地方,现在又不太平。除了赶场偶尔来一两个,平常没有。今天这个是才找来的。”陈劲收住兴致说道:“只有一个呀,那算了。”“今天还早,你们可以一个一个上去呀。这样吧,四个人只收三个人的钱,怎么样?”“我们先商量一下。”煤球说着,支开了陈老板。
老板娘,陈禹氏领着陈劲到了楼上,推开一张门,让陈劲在门外等着,自己进房间说了好一会话,才抱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小男孩出来,满脸堆着笑把陈劲让进了房间。
这是一个除了床就没有多少空间的小房间,床上坐着一个小姑娘。这姑娘头上缠着坠有彩色流苏的青靛粗布绣边方巾,身上穿着领口、袖口、衣摆有绣花宽边的青靛粗布衣裤,前襟左掩,腰间围着绣满图案的围兜,裤脚打着绑腿,脚上穿着一双很旧的平头绣花鞋。陈劲掩好门,插上门闩,转过身来,正好与姑娘目光交会。陈劲下意识地说道:“我认得你。”姑娘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姑娘一直有些纳闷。这两天,老板娘一直催要住店的钱,她实在没办法就求老板娘给找个事做。她不相信这和男人说话也能挣钱的活,可她没有办法,只能依了老板娘。说是有了第一个客人,这姑娘还忐忑不安呢,见是有一面之交的陈劲,徒然没有了防备心理,舒心地笑了。
陈劲看着姑娘明亮的双眼,立即想起前几天在安江冒雨把几乎淋透的她,从刘山庙送到油菜园河边的情景来。两人顶着从纸伞店借来的油布在石板路上行走着,从姑娘身上散发的一阵阵乳香让他至今难忘。陈劲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姑娘摇摇头。“怎么摇头?你听不懂我的话?”姑娘轻声说道:“不是。”陈劲无法从简短的话语中判断姑娘口音出处,所以继续问她:“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了?”姑娘似乎没有听懂,陈劲想起那天在安江的一些细节来,于是减缓了语速,再问了一次。姑娘脸上一片乌云,像是快哭了。陈劲迟疑地坐过去,右手搂着她,姑娘没躲闪,也没有把他推开:这使得尴尬气氛一下子融洽了许多。
陈劲小心仔细地询问,打听出了她的基本情况:姑娘不是汉族人,自己说是尤人,尤人是瑶族人的自称,当时外人都叫他们猺人。这姑娘父亲姓蓝,家中姊妹排行老三。按照瑶族的叫法,女孩未出嫁时,使用的名字是:父亲姓名加排行加“妹”字。
陈劲一字一句地问道:“我以后怎么叫你呢?”姑娘迟疑了一下,说道:“你说。”“蓝三妹,行吗?”姑娘点头同意。
蓝三妹能听懂一些汉话,但说不好汉话。先前住在安江,靠男人在码头做搬运维持生计。前不久,男人在替军队扛活时被大件砸死了。这次,到龙潭司来是因为男人的家是龙潭司的。结果,男人的家人和先前一样没有接受她这个猺人,还说她是害死人的妖怪,找她要人,并抢走了军队给的安家费。刚才那小孩是她几个月大的儿子。她家离龙潭司不算太远,就在南山界那边,只是这老板娘不让走,欠着店钱、饭钱呢。
把这些情况搞清楚,陈劲花了不少时间,楼下的人已经催了好几遍了,陈劲只得下楼。看到陈劲脸色不好,煤球问其原因,陈劲没有作答,默默地走到桌前坐下。
算盘站起来,提了提裤头,问道:“完事了吧!你完了事就该我了。”说完,准备上楼,煤球拉住算盘说道:“等一下。问清楚再说。”陈劲把刚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没人听出头绪来,其实陈劲自己也是乱麻一般。
算盘再次问陈劲:“你完事吗?”煤球生气地说道:“你只知道上去。虽然老大说的事情我还没弄明白,但有件事情我明白了,那就是:老大对这妹子动心了。”煤球看着陈劲的反应,然后对算盘说:“老大的妹子,你也想要!”算盘连忙说:“不敢,不敢。”随即,十分认真的问陈劲:“麻烦!真动心了呀?”陈劲还是没有回话。
过了一会,胖子朝楼上喊着,“老板娘,快叫那姑娘下来!”没见回音,准备再喊,煤球叫住他,说道:“这种事怎么好劳烦别人,你自己去请。”胖子上楼,好一会才红着脸,一个人下来。煤球看着陈劲,陈劲也不说话,起身上楼去了。一会儿带着抱着婴儿的蓝三妹下来和大家一起坐下。
陈劲见胖子盯着蓝三妹怀中的婴儿看,就让蓝三妹把婴儿给胖子抱抱。胖子迟疑了一下,然后伸出树杈般的大手颤颤巍巍地去抱婴儿。婴儿冲他一笑,让他信心大增,顺利地把婴儿抱了过来。蓝三妹趁这工夫主动给大家筛了一轮酒。其他两人个人也争着来抱婴儿,他们把婴儿传过来传过去,一会儿说长得像自己,一会儿说长得像陈劲,没多久,婴儿转笑为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