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晟坐在长椅上，清冷的月光抛洒而下，被头顶的建筑剪碎，细细碎碎地落在夏禹晟的发梢、脸颊上。
他的身影有些孤独，罗贝尔特就在旁边，被他打发去买饮料了。
罗贝尔特很久没回来，其实她是知道要给夏禹晟一个私人空间思考。
我究竟是谁？
一个问题盘旋在夏禹晟心中，让他无比迷茫。
自己究竟是那个被自己骂成腌臜货懦夫的夏禹晟，还是那个追求着国家和个人的共同强大的夏禹晟？
我是谁？
是一个被来自异界的记忆同化人格的、一个之前只会窝里横的废物！
还是那个有着伟大追求并持之以恒的求道者？
如果是前者，自己又为何而存在？
如果是后者，为什么自己的真灵和身体完美契合？
不对！重新思考！
夏禹晟神识遍布大脑，抑制住颅内分泌素的生产，让心灵重归平静，然后开始仔细思考。
首先，自己的物质操控异能还存在……这不能说明什么，有可能是异界的夏禹晟的物质操控异能携带了信息穿越归来。
其次，真灵和身体契合……用网文的说法，大概是异时空同位体？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最后一个，自己的魂魄庞大，足足有第三境极限，和前世的水平差不多。
也就是说，自己的灵魂也跟着穿越过来了？我还是原来的那个夏禹晟？
异时空同位体，自己死亡后被牵引到这个世界的自己身上，然后原身正好死亡？
还是不对，自己的阴寿已经到头了，就算穿越也不可能延寿，为什么自己会感到灵魂充满活力，像一个真正的二十岁青年呢？
还是不对……
我究竟是谁？
我究竟是谁！
我究竟是谁！！！
神识不再抑制颅内素的产生，夏禹晟门牙咬破下唇，血液溅出，血肉脱落，只有一两块肉丝连接着。
强大的活力让血肉自动蠕动，血液自动回流，把嘴唇恢复完毕。
夏禹晟抱住头，躺倒长椅上，无力地望着星空。
这个世界污染并不严重，无数个璀璨的群星在黑色的天空中眨着眼睛。
淡淡的紫色，蓝色，银白色……
群星有很多颜色。
“那个，你没事吧？”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入夏禹晟耳朵内。
有点熟悉的声音，是谁？
夏禹晟别过头，看见了一个茶色短发的女孩看着自己，白色罗袜一直蔓延到纤细的小腿肚上。
一身绣着宇宙星辰的华夏长衫校服，北斗七星格外明亮，在两边的袖口蔓延到胳膊。其中的文曲星更是硕大无比。茶色齐耳短发没有用任何发辫或者发簪盘住。
御坂美琴。
“咦，是你啊。”lv5的超能力者记忆力强大，御坂美琴神色诧异。
“嗯，晚上好，”夏禹晟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对别人说，因为很有可能让自己的秘密暴露。但自己实在很想找一个人诉说，比如夏幽兰。
御坂美琴，还不够熟悉。
而且最后，还是会兵戎相见，还不如不说。
夏禹晟嘴唇蠕动，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刚才还被咬破的嘴唇此时如同从未受伤一样，第二境的生命无比健康，嘴唇红润，散发着生命的光泽。
“…刚过春节，天很冷的，回去休息吧。”御坂美琴没有交浅言深，只是劝告了一句。
“……谢谢。”夏禹晟从长椅上起身，看着这个前世被人戏称为炮姐的少女。
他的身体二十岁，御坂美琴才十八岁，在御坂美琴看来，他是一个失意的大哥哥。
夏禹晟盯着少女，少女原本大大咧咧的性子却没有表现出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呼～”
一口热气被呼出，在冰冷的天气下凝结成白气。
对于这个世界最后一丝优越感和隔阂破碎，对于这个世界的印象，已经无比真实。
可笑！
夏禹晟最后看了一眼御坂美琴，随后毫不留恋地走入了没有路灯的黑暗中。
可笑自己把她们当成一个动漫人物，殊不知，自己连自己是谁都无法决断。
“这是，真实的世界。”夏禹晟轻喃着这熟悉的一句话。
这句话的含义，自己今天才彻底明白。
黑暗的尽头，是拿着一瓶甜姜水的罗贝尔特。
不同于自己和御坂美琴的现代化与华夏风结合的长衫便服穿着，罗贝尔特穿着黑色劲装，黑发蓝眸，目光幽幽。
……
甜姜水是这个世界华夏风靡的饮料，有着姜的爽快，又有甜给神经系统的愉悦感。
甜姜水，罐装红/绿茶，墨液。
这是华夏主流的三种饮料，罐装茶是经过处理的，去掉了苦涩和厚重感，不喜欢喝正式茶的也可以当饮料喝，而且对于身体来说危害是三种饮料中最小的。
墨液，实际上类似于可乐，一种碳酸饮料。因为液体是纯黑色的，被叫做墨液。
很甜，只是单纯的甜，甜到喝多了会齁得慌，这一点不同于清爽的甜姜水。
夏禹晟坐在家中，灌了一口甜姜水，液体流入夏禹晟喉咙，带来丝丝清凉感和并不浓郁的甜味。
罗贝尔特不住在家中，这个家里理论上只有夏禹晟和夏幽兰两个人，老嬷嬷只有夏幽兰不想烧饭时才会来。
“哥哥，你怎么了？回来时就非常奇怪？”穿着厨房围裙的夏幽兰面露出担忧，看着躺在柔软长椅上好像一条咸鱼的夏禹晟。
“幽兰，”夏禹晟沙哑的声音显得十分困惑，“我，还是我吗？”
“为什么这么说呢？”夏幽兰解下厨房围裙，端坐在长椅接近夏禹晟头部的那一端，一双柔夷和十根青葱白嫩的手指轻轻地给夏禹晟头部做着按摩。
“…我感觉我梦到了好多，我分不清我是那个夏禹晟，还是这个夏禹晟…我究竟是谁，我是谁啊……”
夏禹晟语无伦次，逻辑颠倒，似乎就没有打算让人听懂，只是想要向人倾诉一番。
夏幽兰始终认真地倾听着夏禹晟的话语，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是啊，怪不得哥哥变了好多，他原来已经不是他了……
哥哥究竟经历了什么什么？才让他变成这样？
客厅内只有夏禹晟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夏幽兰仔细地给夏禹晟按摩。
忽然，夏幽兰低下头，双唇吻住夏禹晟的眉心。
夏禹晟倾诉的声音瞬间停止了，客厅内一片安静。
良久，少女的粉色嘴唇才离开夏禹晟的皮肤，她极尽温柔地轻声说道：
“你只是我哥哥，不是吗？”
夏禹晟沉默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夏幽兰的哥哥不是自己，而是原身。
然而，夏禹晟很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夏禹晟的异时空同位体。
所以，他究竟是不是夏幽兰的哥哥呢？
夏幽兰此时此刻，给出了答案。
她或许已经知道，自己原来的那个哥哥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
不管你过去是谁，无论你是哪一个，或者两者的混合，但你此时的身份，就是我的哥哥！
是啊，夏幽兰不是抖m，被原来的那个夏禹晟欺侮，怎么可能不心生怨恨呢？
她只是依靠自我安慰才坚持下来的。
现在换了一个关心她的哥哥，也许她早就意识到了什么，但她尽力不想去想。
现在，夏禹晟向夏幽兰倾诉，抒发自己愤懑的同时，也逼迫夏幽兰去面对这个问题。
而这个少女在并不漫长的思考后，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也许，这是她给自己的明示。
“……”同样是很漫长的沉默后，夏禹晟看着少女渐渐变成粉色的脸颊，胸膛内跳跃越来越快的心脏，忽然笑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男人，一个失去父母只剩下哥哥的少女。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遭遇，却因为那一丝因果，让他们此时此刻拥有同样的心情，同样的情感。
少女修炼到外炼巅峰的身体柔嫩，却又坚韧，没有一丝粉刺黑斑。
男人坐了起来，把少女拥入怀中。
“我叫夏禹晟，是你的哥哥。”男人，不，夏禹晟笑着说。
“我叫夏幽兰，你的妹妹。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夏幽兰也笑了，她补充了一句，“我是一个华夏人。”
“嗯……”
过了很久，夏幽兰才细若蚊吟地说：“哥哥，如果有一天，我和华夏对立了，你会怎么样？”
“杀了你，”夏禹晟不假思索地说。
夏幽兰：((((;°Д°))))
“然后再复活你。”夏禹晟刮了刮夏幽兰鼻子。
“哥哥你好坏，”夏幽兰抱着夏禹晟的胳膊，撒娇说，“就不能放过我吗？”
“我杀的是华夏的叛国贼，复活的是我的妹妹，”夏禹晟把娇小的少女拥入怀中，“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你会原谅我吗？”
“不会！一辈子都不会！”夏幽兰做了个鬼脸。
见夏禹晟没有说话，少女不安地扭了扭身体，声音软化一点：“那就不理你十…天吧。”
“为什么不理我？”夏禹晟一个公主抱把夏幽兰抱起来，向她的卧室走去。
夏幽兰甜蜜地笑了：“因为我觉得哥哥你没有把我放在第一位，国家才是第一。”
“不，你和国家都是第一，”夏禹晟把夏幽兰轻轻地放在床上，替她掖好被子，“只不过我贪心地想要全要。”
“呜，花心……”
夏禹晟：━Σ(?Д?|||)━
“我对国家哪里花心了？”
“也就是说只对我花心了？”夏幽兰一改之前的贴心乖巧，有些俏皮地反问。
“……快睡觉！”我们之间还称不上爱。
“呜……”夏幽兰很困了，现在已经是子时了，她还没有修炼到内练境。
“睡吧，妹妹。”夏禹晟抚摸着夏幽兰白里透红的脸颊，在额头上轻吻一下，一如夏幽兰之前轻吻自己一样。
房门无声无息地关闭了，只剩下少女均匀的呼吸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