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岭里,沧军的大营隐在群山之中。
李若男正熬了一大锅的鱼汤,香的那周围的几个火头兵频频咽下口水。
李若男笑了笑,先盛了几碗,分给众火夫,
“来!都尝尝!别烫着!”
几个火头兵笑嘻嘻的接过去,这鱼汤虽烫的不行,但几人仍是猴急般的快速吹上几口,便不急待的嘘律到了嘴里,这口鱼汤,当真鲜香无比。
李若男笑着,用个木板端着十几碗鱼汤,先是送到了张不群帐里。
张不群一看进来的是李若男,又是端着热气腾腾的鱼汤进来,忙赶了几步过去,接了过来,
“这种事情,你以后让火头兄弟做就行,何必亲自动手!?”
李若男嫣然一笑,端过一碗鱼汤,吹了吹,送到张不群口边,
“小心烫着嘴!他们做得哪里有我做的香?”
张不群边喝边笑着点点头,眼见一碗鱼汤,不一会就被张不群喝完了,李若男收了碗,又放下一碗新的,眼见天色已暗,李若男又去点了烛台,才又端起那块木板,
“你慢慢喝,我去给老二、潘将军他们也送一碗过去。”
张不群笑着点点头,目送李若男出了营帐,端起第二碗鱼汤来,放在嘴边吹了吹,慢慢的一口一口的细细品来,刚才那碗鱼汤,叫做牛饮。这第二碗鱼汤,才能真的品出滋味来。
这碗鱼汤落肚,直喝的通体舒泰,张不群才依依不舍的将那碗放到了桌子上来。却忽然觉得帐中一股邪风吹了起来,抬眼一看,却见一个只穿了薄纱的女子,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张不群先是一怔、再是一惊,只觉得自己的意念竟渐渐的不受自己控制起来,心知不对,忙运气起来护住心神。
这才觉得稍稍好了一些,再定睛去看那女子,却怎么有几分眼熟?
那女子似是也有些吃惊,这人竟然还有点道行?!
张不群心念急转,忽地想起来,眼前这女子身上的这股邪气,岂不就是那日在云霄城里见到的那个妖女身上的邪气么?
忙去取过剑来,抽剑出鞘,大喝道,
“你个妖女!前来送死么?”
那女子见状,竟是换了一副脸目,赫然竟是李若男的模样!只见那妖女,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张不群的眼睛,边自宽衣解带、脱去薄纱,边自款款行来,口中柔声道,
“你,怎么连我也认不得了?”
张不群只觉得霎时有些意乱神迷,强自再运气,想要将手中剑刺出去,却发现自己手中这剑,却是无论如何都刺不出去一般。
眼见妖女已经绕过剑尖,快要到张不群身边,李若男掀了帐帘走了进来,却见到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怎么会有另外一个自己,赤裸裸走向了张不群?张不群又为何举着剑,似是丢了魂般一动不动?
那妖女知有人来,回头邪魅一笑,李若男只觉得心神不受控制一般,呆在了当地,摇摇晃晃似是要摔倒在地。
张不群见状,顾不上那许多了,大喝一声,竟是硬生生的用气将手中剑横削了过去,这一急之下,张不群竟是突破了十年来为从未越过的九天剑道第一层!那妖女口中“咦”了一声,径自化成一阵青烟,卷出了帐门。
张不群顾不上那妖女,赶紧一步飞跃到李若男身旁,一把将她抱住。
李若男这才站稳,抬眼看看张不群,惊道,
“刚刚那个莫非是个妖怪?”
张不群点点头,
“我曾经在云霄城见过她!”
李若男看了看张不群,忙道,
“你没事吧?”
张不群笑了笑,
“没事!倒是要谢谢这个妖女。”
李若男皱了皱眉头,
“谢她?谢她宽衣解带给你看么?”
张不群的脸红了红,
“不、不、不、当然不是!是刚刚我为了将那妖怪打走,心急之下,竟是领悟了那九天剑道的第一层。”
李若男虽然听不懂,却是笑了笑,拍了拍张不群的脸,
“很厉害么?真好!”
张不群摇摇头,
“我先出去看看,莫要让这妖女在这军营里作祟!你就先在这帐中等我。”
李若男点点头,目送张不群出了帐门。
张不群拿着剑在军营里转了一圈,每个大帐都钻了进去,确认那妖怪已经出了这大营,这才将心放了下来。
众师弟、潘铸等人见张不群举了剑进来又慌慌忙忙的跑了出去,也是心下大惑,都出了帐,终于在营门见到了张不群。
张不群忙向众人解释一番。
潘铸却疑道,
“北军里,有个铁熊营,我倒是曾见过那一营里的铁熊,”众人疑惑的望着潘铸,不明所以,潘铸只好从头如实告诉众人,这铁熊是何物、是何状,又告诉众人,那胡人也早已有了狼骑兵,那狼骑兵又是何物、是何状。
众人俱都惊讶不已。
这若是真有这种兽兵!那战阵之上还如何对打?
潘铸却是接着道,“这回忆起来,我倒是见过几次,有个黑衣女子常常会到那铁熊营里去,你们说,何今日闯入营来的这妖女,会不会同一人?”
张不群沉思良久,却又摇了摇头,
“不要再去多想了!我们只要做好眼前事吧,这几日来,白慕贤和包惜已经带人陆续混入了长湖城里,今夜,我们先拔营,直驱长湖城的要紧!至于那兽兵、妖女,就我们几个人知道就好,切莫传了出去,以免动摇了军心!你我兄弟既是决心要为这天下百姓而战,何必管他前方出来什么妖魔鬼怪!邪不胜正,光明正大的做事,我不信,这老天不会帮我们!”
众人点点头,深以为然。
天色已暗,沧军终于开始借着夜色,准备向长湖城方向拔营行军。
却忽听这群山里,响起阵阵的野猪嚎叫之声。
张不群怕有意外,叫了谢朝阁赶紧跃出营外,一探究竟,二人站在树梢,却发现原来是这山里的野猪俱都疯了一般向西而去。
张不群想到刚刚潘铸口中所说的妖兵,又想到刚刚被自己赶走的妖女,心中暗道:莫非真如潘铸所说,这妖女竟真的会驱兽为兵?那这番,山里野猪向西而去,怕是要到苍龙?扶冲军!定是去那扶冲军中了!
张不群忙向旁边的谢朝阁低声道,
“老二,我且远远的跟着这群野猪,看他们去往哪里!若是料想不差,定是去了扶冲军营里!你们且率军开拔,我们在长湖城碰头!”
谢朝阁点点头,转身向营里跃去。
张不群远远的跟着这群野猪,直行到了后半夜,果然远远看到苍龙岭下,有一处诺大的军营,心中笃定,自己猜的不差了,小心的摸过几个山上扶冲军的暗哨,在那大营之外,寻了一棵大树,跃了上去,定睛望向那军营。
只见大营里面灯火通明,野猪群竟似通了人性一般,到了大营里,排成长龙,停在一处校场之上,一眼看去,怕不是有两千只野猪上下。
杜如松似是一只未睡,瞪着眼睛去寻那昨夜来的“灵儿”。
陈子岩今日也发现少主似是不同往日,只觉得经有些像是杜承之被劫走之前那几日的样子。
每次与杜如松讨论军情,杜如松却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眼睛时时的都在望向营门,似是在等什么人来一般,还告诉陈子岩,半夜里会有兽兵来营里相助,务必要准备好,将那营门打开,陈子岩却没想到,这等到了半夜,竟是等到了一群野猪!
那妖女不知何时跟在了这野猪群的后面,款款踏进了扶冲军营。
杜如松眼前一亮,竟是跑了几步上前一把握住了那妖女的手,陈子岩看一眼那妖女,甚是怪异,这多日里来,何曾见过这扶冲军里有过什么女人?自从云霄城里出来,也从未见过杜如松身边有过什么女人!这女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张不群远远看着这一幕,心知,这杜如松必是已经被这妖女勾了魂了!
陈子岩思虑再三,还是迈步上前,到了杜如松的身后,
“大人!”
杜如松却仍旧直勾勾的看着那妖女,似是全然没有听到一般。
陈子岩又大声道,
“大人!”
杜如松这才不耐烦的转过身来,陈子岩这才看到杜如松身前那女子的模样,只见那女子朝自己妖娆一笑,自己竟是不自觉的心神荡漾,慌忙低了头,不敢再去看她,心道,这女人好邪乎,怎么那么像杜如松被劫前的那个身边的女子?
杜如松有些不耐烦的道,
“何事?”
陈子岩一抱拳,低头道,
“大人!扶冲军纪,军营之中不得有女眷!”
杜如松气道,
“谁说的?我说能有便能有!”
陈子岩一惊,这哪里还是那个冷静、睿智、干练的杜如松?怎么这么快就变了一个人?定是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搞得鬼!
陈子岩不卑不亢道:
“大人!这是扶冲军成军之日,便定下的规矩!”
那女子眨眨眼,拉过了杜如松,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杜如松转身喝道,
“来呀!将陈子岩给我拿下!”
陈子岩一愣,旁边的军士也是不知所措,一个是少主,一个是扶冲的大将军,哪个敢惹?
杜如松见军士迟迟不动,怒道,
“反了你们了!我的话都不听,反了你们了?!”
几个军士,这才哆哆嗦嗦的走到了陈子岩的身边,要将他押走,陈子岩哪里肯就范?“噌”的一声抽出剑来,指着那妖女道,
“大人!你莫被这妖……”
女字尚未说出口,却只觉得那女子的一双眼似是将自己的魂都给勾没了,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杜如松迫不及待的挥挥手,
“押下去、押下去!”
不待军士将陈子岩押走,又迫不及待的抓起那妖女的手,缓缓往军营深处走去。
张不群远远的看着,摇了摇头,这妖女果然厉害,要不是自己还算是有些功力,跟着师父学了这十年,恐怕也要和这杜如松一样,着了这妖女的道!又转念一想,若是这妖女真如潘铸所言,将这野猪变成了“兽兵”为扶冲军所用,那日后若是和沧军两军相遇,沧军岂不是妖吃个大亏?
再一想,这“兽兵”既是这妖女所御,日后会不会危害百姓?这若是真要是在城里打了起来,这“兽兵”又岂会管你什么军士、百姓的?
眼见杜如松将那妖女带进了大帐里,张不群心道,不如今晚,就结果了这妖女,杀不了这妖女,也要这扶冲军用不上这“兽兵”,省的遗患无穷!
一念至此,便在这大树之上,静静的去观察这大营的明哨暗哨,直到摸清了这岗哨的规律,才从树上一个飞身,进了大营,几个起落,迅速摸到了杜如松所在的大帐之后,利剑迅速滑破大帐,钻了进去。
杜如松正在榻上遮着那妖女行那苟且之事,嘤嘤嘤呀呀呀的叫做一片,那妖女似是觉出有人进来,一把推开了身上的杜如松,坐了起来,看了看张不群,媚笑道,
“吆,这么快就想人家了?”
杜如松被那妖女推开,翻了身也正好看到持剑的张不群,刚要大声唤人进来,张不群却是飞起一剑刺向了那妖女,一脚刚好踏在了杜如松的嘴上,杜如松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自己的脑袋咚的一声撞在地上,晕了过去。
那女子呵呵一笑,利剑未至之时,却又变作一阵青烟,飞出了营门。
张不群恨恨的收了剑,看了看被自己踩晕过去的杜如松,此人,杀,还是不杀呢?
而此时,长湖城外,沧军已经借着暮色,潜到了离城只有一箭之地的护城河边。
城墙上的守军,大多数正斜靠了城垛子,在那里打盹,几百年来,这大丰的郡城就没听说过有人来攻打过,这城里守夜的,也渐渐成了一个摆设,根本就没人把守城当回事!
也怪这长湖郡守魏海卿,明明知道这如今长湖郡闹沧军,这夜里也不加强城守!夜里连个来寻值得军官都没有。都怪这安逸日子过的太久了,人也就变得松懈了。
这昨夜里,白慕贤和包惜二人早已来看了一宿了,这满城墙上守夜的长湖军,前半夜一个个的就在城头上吹牛打屁,更有甚者干脆就拿了酒壶三五一凑、偷偷喝酒!
而到了后半夜,大多都是靠了城垛子在睡觉,起来走动的,除了那些个喝多了找犄角旮旯尿尿的、和一些被冻的睡不着觉围在一起生起火来烤火的,哪里有一个兢兢业业站岗放哨的?
城墙上是这样,那城门里更是好不到哪里去,四下城门里,每个城门里五十个守门兵,一个个横七竖八的就躺在了地上,睡做一团。除了几个抓阄抓出来的倒霉蛋要值夜望风,防着哪个喝醉的长官前来巡视,哪里还能见一个清醒的?
白慕贤带着一只两百余人的沧军精干,摸着黑,上了城墙。
包惜带着剩下的一百人往北门而去。
城墙上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军汉,正站在了城垛上,往城外撒尿,白慕贤摸了过去,从后面一把捂住他的嘴拽了下来,顺势将那人摔得昏死过去。
这一下,却是有些用力过猛了,只听得“咚”的一声,惊醒了不远处一个靠着城垛打盹的守军,那人揉了揉眼,借着远处的火光往这边看了看,见是黑暗里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蹲着,嘻嘻笑道,
“又喝多了吧?早晚得从这城墙上摔下去!”
白慕贤沉声回道,
“我架他过去烤烤火,兄弟来帮帮忙!”
那军士极不情愿得缓缓走了过来,嘴里咕哝道,
“喝酒的时候不想着我……”待走的近了,却发现这蹲着的哪里是自己人?白慕贤哪里会给他机会,噌的一下窜了过去,捂着他的嘴就将他扑倒在地。
这白慕贤身手虽好,却是有些莽撞了,这一摔,那军士手里的钢枪竟是脱了手、向后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扎到了远处一个烤火军士的屁股上,幸亏劲不大,却是碰到了甲衣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那人忙回头去看,先看到屁股后面一根长枪,吓了一跳,又远远望去远处竟是有人按倒了自己的兄弟,慌忙起身大吼道:
“贼人上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