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新军,浩浩荡荡,乘度船逆水而上,西过孝南,沧江南岸便是长湖郡。
上得岸来,已是夜晚,只好先自安营扎寨,说是安营扎寨,其实就是按每营每帐,团着生起一堆堆篝火来,仍未出正月,天意尚寒,只好围着篝火就地一躺罢了。
大丰军制,六百人为一营,设营校,领校尉军职,此次五万人,按军制,当有八十营的人,每营又配旗手、鼓手、正副百夫长等。若在平常,这五万军,加上征集的运送粮食、辎重的民夫,其实能到十万人,只是如今这五万新军,仓促南下长湖,所带辎重又少,这才没有征民夫。再者,恐怕如今的临沧,已经无丁可征了。
是夜,潘铸既已代了这五万新军的大将军职,便先召集来了各营校尉,会一会面,这八十个营校,其实大多是老兵临时提拔上来的,只有几个是年岁大的营校,即使去了北线,也难立下战功,这才让其带了新军一齐南下长湖。
潘铸先是亮了秦昌寿的命书,相熟的自然知道,潘铸一直是秦昌寿的心腹,也都知道潘铸的能耐,不相熟的那些新进营校,也都在军中多次见到潘铸原来的地字三号营是如何在战阵之上与胡人厮杀的。
正月初一,临沧征新丁,潘铸的地字三号营之所以都是新军,只因头年那次大战,地字三号营全军覆灭。据说那一战,地字三号营的六百老兵,以一营之力斩杀了三千胡军,战至最后一人也不退一步,若不是秦昌寿派亲兵拼死救回了潘铸,潘铸此时想必也和他那六百弟兄一齐埋在了北漠了。
不知怎的,今晚潘铸老是想起那些上次自己带到北关,却都没有回来的兄弟,只好先深吸一口气,收了心神,先是一抱拳,才开口道:
“诸位!此次我们南下平叛,虽不比北上与胡人厮杀,但是恐怕也没想象中的那般简单,乱贼已经劫走了五万兵械,想必是有些本事的,此次我门到了长……”
湖字还没说出来,却见有一哨兵疾驰而来,
“将军!西南边驰来一队人马!不似我军!”
潘铸心里一惊,渡船俱以返回临沧,如今来的若是贼兵,对上这五万手持棍棒的新军,岂不危矣!
也怪这潘铸见惯了大阵仗,压根没把这贼兵当回事,否则也不会选择在这种死地扎营!
事已至此,潘铸赶紧下令,各营校归营结阵,准备御敌!
六千沧军,夜幕之下踩着鼓点,渐渐逼近,细细望去,哪里是大丰军的摸样,月光下,铠甲泛起银光,这沧军虽只练了不到十日,可这新军也好不到哪里去,更何况要甲衣没有甲衣、要兵器没有兵器,就连组成像样子的防线的能力都没有,前无刀盾、中无长枪、后无硬弓,手持烧火棍去拼杀?虽有五万之众,却怎么与那沧军对战?
沧军在约三箭之地处停下,整好阵型,潘铸借着月光远远望去,瞧那阵型竟是大丰军阵,心下又是一凉。
五万新军,从未上过战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都捏紧了手中的棍棒。营校、正副百夫长都是穿了铁甲,持了刀剑的,可就这百十号人,如何去与面前这支沧军较量?
月光之下,只见对面驰出一人一马,二十丈外站住,大喝道,
“我乃是沧军张不群!知道你们皆是新军!同为大丰百姓……”一言未毕,听的对面一声弦响,一箭破风而来,张不群向右一闪,躲过了来箭,只见那箭嗡的一声射在了自己的后面一丈之地,好大的劲道!
张不群哈哈一笑,中气十足的道:
“好箭法!可惜偏了些!不知贵军,领兵的将军是何人?”一言刚出,又听的一声弦响,张不群盯住来箭,抽出剑来,一剑刺去,只见半空一阵火花显现,再听“叮”的一声脆响,那箭竟被拨落一旁,软软的跌在地上。
潘铸放下弓,心道,此人好生厉害!往前一步,大喝道,
“大胆反贼!还不下马,速速投降?!待我五万大军掩杀过去,定要你们尸横遍地!此时投降,我还可饶你们性命!”
沧军那边轰的爆发出一阵笑声。
潘销听出对面是自己的哥哥,怕一会打了起来,伤了哥哥,忙拉过一匹马,驰到张不群身边,开口道:
“将军,我听声音,对面那人应当是我哥哥,让我来喊话试试。”
张不群点点头,“好!”
潘销大声道,
“大哥!我乃潘销!”
潘铸愣了愣,听的出那确实是自己弟弟的声音,却没想到,自己的亲弟弟竟然做了反贼?
潘销又接着喊道,
“大哥!我们知道你们虽有五万人,却没有兵械、甲衣!切莫要让大丰儿郎白白送死!沧军要打的是那些弄得大丰民不聊生的狗官!还大丰一个朗朗乾坤!是要重让百姓安居乐业!我们这边都是大丰百姓,和你们一样!切莫要弄得大丰百姓互相残杀!不如入了沧军,一同为百姓做件大事!”
五万新军听完,都忍不住低头窃窃私语,潘铸赶紧喝到,
“休要听那胡言乱语!叛贼就是叛贼!再有敢在战场之上交头接耳者!斩!”
新军这才都禁了声,不敢再发一语。
潘铸此时已经两难,打不一定能打过,降却又降不得!
张不群和潘销相视一眼,潘销道,
“将军,不如给他们一点时间!”
张不群点点头,大声道,
“就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你们若是不降,休要怪刀剑无眼!”
潘铸心中此时已经有些急了,赶紧传令让校尉过来商议对策。
众人有主战的,有主降的,吵的不可开交,潘铸一听更加心烦,却突然听的阵后一阵骚乱,原来是后排的一些新军看势不妙,就要逃跑,一众正副百夫长抽了刀来,正在威吓!
军心已乱,如何战?
“将军!不能再拖了!要打要降,我们听你的!”众营尉也沉不住气了。
潘铸闭上眼将,长吸口气,强令自己静下来,才又开口道,
“你们都清楚这大丰军律!若是降了,你们的全家老小,恐怕都要跟着遭殃!这战,虽无必胜把握,但若是能杀上前去,混战之中,我们这五万人却未必不能胜!看对面,不过四五千人,以十抵一,不见得没有胜算!更何况,对面仓促成军,尚无战力,听我的,放手一搏,向死而生!”
众营校只好听令,将百夫长安排在队末,胆敢临阵脱逃者,斩!
五万军霎时向两侧散开,渐呈扇形。
张不群和潘销相视一眼,知是只能开战了,只好策马回阵,潘销拍马喊道,
“将军,还请想办法留我哥哥一条性命,他带兵的本事,可是大的很!”
“放心!你亲自带人盯好,这一仗怎么打,我听你的!”
二人驰回阵前,张不群吼道,
“都听潘将军的指挥!”
潘销领命,先到李鸿杰前面,小声道,“请将军务必不要伤了我哥哥的性命!”
李鸿杰点点头。
潘销这才大声吼道,
“三、四营急进,一字长阵直插敌阵,将敌军分割!李鸿杰、白慕贤、包惜、肖战、牛牧堂领阵!”
只见沧军这边中间的两个营变换了阵型,看上去虽有些慌乱,却最终成了“一字阵”,所谓的一字阵,便是六排阵,各营站成六排,刀盾在最外面两排,中间两排十弓箭手,夹在刀盾、弓中间的两派是枪。排头打头阵、在前面冲锋的自然要最善战的人,孙世林、李鸿杰、白慕贤、包惜、肖战、牛牧堂六人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这穿上了铠甲,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除了牛牧堂提了一把长柄大砍刀,其余五人都是持了长枪,佩剑只是背在后面,只因这战场之上,一寸长、一寸强,好在这枪耍起来,也是以刺为主,几人用起来倒是也顺手。
潘铸见对方摆了一字阵,摆明了要将自己的阵型分割,再分而攻之,简直就没有将自己这五万人放在眼里!你要强!我便比你更强!
“分阵!分阵!”这一字阵,用来分隔战场倒是好用,但是却也有自己的弱点,这若是没有将敌军分割了,反而被敌军截成几节的话,就要被一段一段的围殴了。
新军这边不等沧军过来,倒是将扇形阵直接变成了左右脱节的两节,潘铸再喊,
“左右成锋!”新军阵型再变左右两个剑锋状的三角阵,潘铸这是要主攻了!只见新军左右两军急速向前插去。
眼见这一字阵已无用,敌阵既已自己分割成两军,潘销急令,
“三四营住!”
奔了半里地的沧军两营忙止住阵型,只见最终一片混乱,本是笔直前冲的六排阵变得歪歪扭扭。
潘销急喝道,
“三四营变方阵!本阵左右两翼成桶阵!”
沧军共建有十个营,本阵中余下的八个营,左右两翼各四营,呼呼啦啦的排成水桶一般的阵型,桶口朝新军左右阵锋。
潘铸心中暗暗摇头,自己的弟弟还是嫩了点,战场之上,怎么能让人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眼见两军快到一箭的距离,再往前冲,新军就会进入沧军的弓手射程里了,虽然不知道,这些只拉了几天弓的沧军们能不能将箭射的那么准。潘铸又下令,
“散!直接给我冲上去干!”
新军多操练了这些时日,看起来还是有些作用的,换阵看起来不像沧军那般慌乱。只见新军阵型一下子变得松松散散,每人相距约两枪的距离,带头的十夫长们吼声杀,五万人紧接着齐吼,一下子只听得杀声震天,光听那气势,似有万钧雷霆之力。
新军这一吼,自是涨了自己士气。沧军那边却有些懵了,眼见对面黑压压的一大片人,急速边喊边向自己这边冲过来,一个个都有些心虚了。莫说他们,就是张不群他们,哪里曾经见过这种阵仗?五万人,踏的大地都似要震颤起来,喊杀声连天,胆子小的,恐怕苦胆都要吐出来。
潘销也似是没想到,自己的哥哥竟然是如此的刚猛,竟敢用无甲、无械的兵来抢阵!事已至此,再无他法了。
潘销急吼道,“弓箭手!散射!”
沧军那边弓箭手,慌忙搭弓射箭,多数之箭竟连一箭之地都没射到!只怪这边沧军成军仓促,基本都是些老实巴交世代种地的农民,田间地头为了争一笼地、一渠水,抡起锄头、铁锹打打仗还可以,可到了这阵上,一下子却似到了修罗场,大多数都是浑身发抖,眼睛发直,一个个像极了穿着铁衣的呆鸡。
你是不是呆鸡,对方可不管你。
冲在头里新军那边一看对方射出的这一轮乱箭,竟是像泥鳅一样,软软扭扭的,一个个也都冲的更快了,第二轮箭没射出来之前,跑的越快,越不容易被射到,这可是在新军营离耳朵都要听出茧的事。再者,这冲在前面的,本就是新军里表现高光的,自是一个个的颇有蛮性。
沧军那边第二轮箭还没射出,两军已经“短兵”相接了。
长棍对上了刀盾,打在盾牌上面,砰砰砰砰一阵乱响,沧军那边的枪兵硬着头皮,不少人闭着眼睛就在盾阵那缝子里乱刺,也不管刺的是天还是地了。
五万人渐渐压上,冲在前面的渐渐被后面赶来的贴住了后背,被逼着将身体倚在那盾牌上,自有几个胆子小的,想退回去,但此时人挤人,哪里出的去?没有办法只好用力去挤着沧兵的盾往前推,若是有一柄枪从从盾缝里软绵绵的出来,便伸手去抓、或是抡起棍子去打。
再有新军刚好被挤在了盾缝里的,那是最惨的,动又动不了,只能拿棍子去捅那盾缝中的人,活着,眼睁睁的看着一枪从那缝里钻出来,洞穿自己的身体……
沧军的弓手终于可以连续射出箭了,每一轮过去,都有不少新军中箭倒地,可是只要后面的人继续赶着向前冲,你就没办法后退,只否则,不是被乱脚踩死、乱箭射死、就是被最后面的百夫长们一刀砍死。
五万人的冲击力,太可怕了。饶是张不群这样的高手也被人流冲下了马,只能左一剑、右一剑的砍杀涌上来的新军,可也已经渐渐的被活人、死人挤在了中间,眼见这剑都没法挥了!只能一跃而起,踩在新军头上,可没几个起落,却又被人流埋在了人堆里,任你再强,杀一百个又能如何?
盾阵被挤得的歪歪扭扭,沧军的阵线竟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丈远,后面的弓手且战且退,渐渐没了节奏,只是一同乱射,每人只有五十支箭,这样如何够用?盾阵前的尸体,眼见排了几排了,后面跟上的新军只能踏着这些兄弟的尸首跳过盾去!
潘铸的眼角似已有泪,这一眼看去,五万新军少说也已经折损了三千,接下来,入了敌阵,就看谁的拳头硬了!
不少新军刚跳进盾阵,就被乱刀砍死,甚至还有一些直接扑在了枪尖之上,将那持枪之人压在了地上。
血腥的气味,已经渐渐开始浓烈,沧军这边似乎也都上了头了,一个个都红着眼发起狠来,一刀、一枪的都用尽全力,每个人的心里,都似乎只想着一件事,杀!
每个人都在嘶吼,这时候,呼喝下令是徒然的,因为没人会听到,每个人的耳朵里都似是进了一只只的苍蝇,嗡嗡乱响。
潘铸抽刀出鞘,双目已红,大喊一声,“杀!”,便带着最后几十个营校,抽刀冲了上去,迎上了方才李鸿杰等人的阵头。
钢刀砍断骨头的声音、长枪抽离身体的声音、倒地之后微弱的呼出最后一口气的声音、发狂之后不管敌我一阵乱砍的吼叫声音、牙齿咬碎鼻骨的声音……这恐怕就是地狱的所有声音……
中段的新军已经有不少人捡到了武器,挥舞着就向前疯魔了一样的跑着、嘶吼着,不少人的嗓子已经吼哑了,但依旧张着嘴,发出野兽似的声音。人性里面本就裹着兽性吧。
潘销满脸血污,他的马早已被乱枪刺死,此时手中的刀早已经卷了刃、双手也已经发麻,每一招似乎都是慢动作了,嗓子也早已喊哑了,但他知道,此时,他必须做出命令,否则,这一战,恐怕整个沧军必将大伤元气。潘销拿刀杵地,抬眼去找张不群,只见不远处张不群也正疲于应付稠密的新军,手中的剑此时也不知插在哪个倒霉鬼的身上不见了踪影,正抢了一根木棒,一折为二,左右开弓去打那仍旧源源不断涌上来的新军。
潘销用力大吼,却只能发出低低的气声,
“将军!”
张不群似乎听到了,竟转头来看,看到了潘销,赶忙便打边向这边冲过来,只见一柄钢刀眼见就要砍在潘销的脖子上,潘销明明看到了,身体却是累的一动不能动了,只能向一边倒下去。
张不群刚忙将手中的两节木棍当矛用,甩了出去,两节木棍,一上一下,只把那人打了个趔趄,张不群也累了!若在平时,这两节棍出去,还不得将他当场打个重伤?
张不群一把抱起潘销,先抬眼左右望一望,若是在这里再待上一刻,恐怕二人就要死在这里了。
张不群赶紧抓起潘销杵在地上的钢刀,且战且退,倒着向自家阵中退去,前面密密麻麻的新军霎时又冲了过来,张不群赶紧用尽全力,跑着潘销一跃而起,落到弓兵阵前,这才稍安。
只见潘销盯着盯着自己,双唇开合,战场之上杀声震天,耳朵本就有些聋了,潘销又哑了嗓子,张不群只能将耳朵凑到潘销嘴边,这才能断断续续的听到潘销嘶哑道,
“快令……各营……用……行阵……行阵!操鼓!……操鼓!”
张不群忙点点头,忙点了弓兵,去寻战鼓,那本在击鼓的兵,早就傻在了当地,不知要行什么阵,操什么鼓令。新军那边更好,这次压根就没带着鼓来,这才打成了这么一场乱战的局面。
也怪这潘销没做过将军,原来只知道听命打仗,带着自己的一营兵前去冲杀,哪里知道,这阵前指挥最忌大将冲到了阵前,那这仗可就没法打了。
张不群急匆匆带人抱来了十几面鼓,鼓槌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张不群无耐,只好寻了几杆长枪来,用刀砍成几段,拿布头一捆那头,权当能用了。
潘销歇了这一气,倒是有了点气力,拿过一双鼓槌,摆手示意几个弓兵跟着自己击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之声终于敲起!
沧军中的那些百夫长、十夫长们,机灵点的都一听出来了,这是要组行阵,赶紧咋呼身旁的兄弟,组阵。
自己的十人队里,或许早就不到十人了,没事,逮住那个就是那个;刀盾手没有了?没事,枪兵来凑!反正他们没有铁甲!捅他!
各自为战的战力,始终是要比成阵的战力小。潘铸这一战,其实是在赌,赌自己的弟弟这短短几天教不了贼兵太多东西,赌这帮贼兵还不会临战换阵!赌这些贼兵就是一帮乌合之众!赌他们会被自己的这五万人冲垮!只要冲垮了他们,哪怕新军死一半人,剩下的人就是抡拳头也能把对面的几千人抡死!
不过如今看来,他赌输了。
潘销这几天没干别的,一直都在操练阵法,或许潘铸自己都忘了,这是他自己亲自教给自己弟弟的:“练兵先练阵,兵不成阵打不过匪。”
战鼓继续在催,沧军渐渐不再各自为战,尽量相邻的人聚了起来,一声鼓响踏一步、刺一枪、砍一刀!每一声鼓都是再给沧军打劲,也是在给新军泄力。
潘铸刚刚侧身躲过一枪,反手一刀将来人砍倒,却突然听的战鼓声响,心道不好,那自是大丰军用来组行军的战鼓声,若是成了行军,自己的这散阵,便只能被一边倒的屠杀了!
越来越多的沧军见到旁边自家人开始结行阵,也都恢复了一点点理智,仗哪是刚才这么乱打的?
战场上的角落里,不时响起统一的喝声,伴着鼓点,极有节奏。新军这边渐渐的再也冲不动了。
张不群踩在一处高处,向战场上观望,只见自家沧军,尽量走了行军队形,一声鼓点,前迈一步,刀盾兵若是踩在了没死的人身上,只要没穿甲的,就地补上一刀。枪兵此时也知道了,这枪应该怎么用,快进快出,一杆杆枪都成了收割人命的机器。
战局已经明朗,新军大势已去!
潘铸叹口气,看来命该如此!举刀便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大丰从来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代将军,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