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庄外，所有人屏息凝目，静静等待着这一场死斗的结果，全力追赶过来的王亮只看到周凡翻身入内的背影，一下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抓耳挠腮。
困笼死斗不得打断，不得惊扰，违例者死！
这是规矩！
江湖人共尊的规矩！
“怎么办？要怎么才能通知大哥？”
就在王亮手足无措时，赵四海的声音陡然在他耳边响起。
“想做什么就去做，有事，我顶着。”
赵四海还是来了。
“这头犟牛。”他手中少见的没有盘玩铁胆，背负双手，摇着头感叹，“不让人省心啊。”
王亮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他听清楚了前面的，心下再也没有顾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生死庄内大吼。
“大哥！小玉醒了！在等你回家！”
“放肆！”
“何人喧哗！”
几位见证人瞬间转头怒目而视，赵四海轻轻将王亮拉到身后，撇着嘴笑：“是老子喊的，你们待如何？”
“赵四海，我看你是越老胆子越大！”
“你一个三十几年的老江湖，怎么如此没有规矩！”
“规矩？”赵四海笑了，继而声音越来越洪亮，如同春雷震耳发聩，“我这两颗铁胆就是规矩！”
呼！
呼！
两颗铁胆自赵四海腰间飞出，围着他盘旋转动，起起伏伏。
全场皆寂，死死盯着那铁胆。
“半步……入道……”
有人喃喃。
而此时，生死庄内。
周凡惊诧地看着张玉波从满地人高的杂草中拿出来两只烧鸡，两壶酒，并将其中一半抛给自己。
看到周凡的目光，张玉波挠头，腼腆地笑了笑：“这是我今早偷偷摸摸藏进来的，请你吃。”
“你这是？”
在张玉波身上，周凡感受不到一丝的敌意，他心中更奇怪了。
“先吃，吃完再说。”张玉波啃了一口烧鸡，“还是热的，一大清早就被人从栖凤阁拉了出来，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我容易么我。”
一整只烧鸡，在周凡目瞪口呆中，张玉波三下五除二就啃了个干干净净，连骨头都没吐出来一根。
灌了一口酒，他舒爽地打了个嗝。
“有吃有喝，这他娘的才叫生活，外面那群人懂个屁。”
“你吃不吃？不吃把烧鸡给我，我没吃饱。”
周凡扯着嘴角递过烧鸡：“酒要吗？”
“一个人喝多无聊。”张玉波不动声色地在周凡身上擦了擦满是油污的手，“来来来，咱们坐下说。”
没人能想到，这两个参加死斗的人居然坐到了一起，喝酒，吃烧鸡。
“说事情之前，你得跟我讲明白，你和赵四海到底啥关系？”张玉波嚼着烧鸡问。
“啥关系？”周凡愣了愣，“他是舵主我是他手下的大档头，算起来我还欠他三条命。”
“你欠他的？不是他欠你的？”张玉波瞪着眼睛，“没理由啊。”
说着，他酒也不喝了，拉着周凡，又是很隐秘地擦了擦手：“我跟你说，大前天赵四海到了我们家，然后用他那铁胆抵着我的额头跟我说，要么我取消死斗，要么他灭我全家。”
“怎么可能！”周凡震惊，“这没理由啊。”
“你看，你都不相信，可他娘的这事还就是真的。”张玉波指着自己的额头，“这儿，你看，就是这儿，当时那铁胆距离我这儿就一根毫毛那么多，差点吓死我。”
“我们张家世代都是做牙行生意，最注重声誉问题，而且死斗发起便不可取消，最后没辙，我就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咱们待会儿装模作样地假打一下，然后你出去，就说我输了，而我就躲在这里等所有人都走了再离开。”
周凡被张玉波的话说得脑袋发蒙，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你等会儿，我还是不太明白，赵舵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问我，我他娘的问谁！”张玉波没好气，“败给你的安排也是他逼的，想我堂堂青云榜第九，却要输给你这个第九十八，想想都来气。”
“赶紧的，打完我要回家吃饭。”
“可是困笼死斗的规矩，不是只能活一个吗？”周凡担忧，“要是其他人发现你并没有……咳咳，那啥，怎么解释？”
“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到时我会对外声称身上有保命的丹药，你再帮衬一把，说没仔细查看，就行了。”
“完美的计划！”
周凡看着张玉波，不想说话。
完美？
你怕是把所有人当成了傻子。
周凡还想说什么，却猛然听到外面传来王亮的喊声。
小玉醒了？
小玉醒了！在等我回家！
他飞快爬起身，扯下戾龙枪接好，浑身瞬间战意滔天！
“来！”
欣喜！
迫不及待！
“你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的。”张玉波抱怨，刚抽出龙首宝剑，周凡的戾龙枪就刺了过来。
铛！
枪剑相交，两人同时后退两步。
“你这个怪胎！才锻体四层，怎么有两万多斤的力量！我的力量因为所修秘籍的原因，也才堪堪三万斤！”
张玉波震惊地看着周凡，还想说什么，那边长枪再次临身。
铛！
铛！
铛！
周凡枪出如龙，形意拳尽数施展，张玉波虽仓促应战失了先机，但龙首宝剑一招一式防得滴水不漏，丝毫不落下风。
眨眼间，两人就交手了数十个回合。
“我认真了！”
张玉波说完，手里长剑招式一变，似狂风骤雨，袭杀而来！
快！
无与伦比的快！
就好像夏日里的暴雨，汹涌狂暴，连绵不绝！
周凡怡然不惧，戾龙枪招式也紧跟着变换，从大气磅礴的龙形，改成了阴狠毒辣的蛇形！
要论快，十二形中只怕没有哪一形能和蛇形比肩！
那是捕猎时的闪电一击！
一个半月的担惊受怕，一个半月的压抑痛苦！
周凡需要发泄！
狠狠的发泄！
力量两万两千斤！
不够？
“崩字诀！给我爆！”
食指内蕴养了半个月的气血瞬间爆发！
力量叠加！
两万五千斤！
两万八千斤！
三万斤！
全身上下的经脉因为承受不住崩字诀突然暴涨的力量而撕裂，但这种时时刻刻在被刀割般的疼痛远不及迫切回家的念头！
两人的力量皆是无匹，枪、剑每次接触后产生的余波，都会卷起四周的枯草，然后在空中碾成粉末。
“周凡！你他娘的疯了！不是说好了是假打吗！”张玉波的抵挡开始艰难，实在是周凡的枪法太过变化多端，防不胜防，心下也打出了真火。
“别以为就你有秘术！想打，那我就好好陪你！三分归元，给老子开！”
张玉波的力量开始增加，直至三万五千斤！
轰！
轰！
轰！
两人每一次接触，都会发出暴雷般的轰鸣！
“哈哈！痛快！”
周凡长笑，洒脱狂放。
“一招定胜负！”
“怕你不成！”
七形合一！
杀技！
“倒转乾坤！”
“飞扬十三剑！”
戾龙枪上似乎奔腾起七种各不相同的凶兽虚影，又像是幻觉般只有一个，在仰天咆哮！
龙首宝剑在张玉波手中一分为二，二分四，四分八，最后足足有十三柄同时出现！
“杀！”
“杀！”
轰！
一声惊天巨响，整个生死庄的地面生生下沉了半寸，烟尘遮天蔽日。
等到灰尘散尽，一个圆形巨坑出现，深有一丈多，周凡和张玉波两人躺在里面，生死不知。
“咳咳……”
许久之后，周凡睁开双眼，肺里如同火烧，浑身酸软无力。
这是崩字诀和七形合一同时爆发的后遗症。
“张玉波，你有没有事？”
不远处，张玉波眼皮微抬：“周凡，你大爷！”
“嘿嘿，你没事就好，打得太兴起，忘了要假打。”
“滚滚滚！你是忘记了吗？你是在把我当沙袋！”
“我还真的要走了，妹妹在等我。”
周凡恢复了些力气，急忙爬起来跃出了生死庄。
“喂喂喂！他娘的你就这么走了？”张玉波瞪着眼睛，“好歹帮我把身上的药取一下啊！我动不了！”
没人回答他。
“咳咳。你大爷的赵四海，我感谢你八辈子祖宗。”
“这要打什么假的？”
“他娘的最后不是他留了力气，我今天就要下去见我爷爷。”
张玉波喋喋不休，一脸劫后余生。
出了生死庄的周凡，看到的是无数双惊掉在地上的眼珠子。
两人的战斗声传十里，外面的人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仿佛有巨兽在不停踩踏着地面。
赵四海几次想要冲进去又按捺住了，只是眼中的杀机逐渐弥漫，现在看到了周凡出来，他松了口气，悄悄地转身离开。
“这犟牛，有两下子，早知道就用不着去张家了。”
他边走边笑，盘玩着铁胆。
周凡的伤势做不了假，他猜测两人在里面怕是打出了火气，具体谁胜谁负，又或者是旗鼓相当后按照计划行事的，只有事后询问了。
“小亮！”周凡并没有看到赵四海，他快步冲到王亮身边，“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王亮点了点头：“大哥，你走没多久小玉就醒了，现在就在家等你。”
“好好好！回家！”
不顾伤势，周凡往家中飞奔。
像是归巢的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