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什么地方,仿佛听到雨与鸟的一段对话,不知是朦胧的梦境或是臆想的幻境,总之,这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雨:你回吧,离开这儿,因为我马上就要来了。你听,雷声震震,风声阵阵;你看,乌云翻滚,天光尽失,我的到来将会是一场灾难。
鸟:啊!我只是想见见你,见见我猜测了无数次的你。我会离开的,只是不是现在,就让我迎接你的到来吧!
雨:哦,你的想法好单纯,好平常,可是你想过没有,我将会带给你伤害。我会浸透你的双翅,你的羽毛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闪耀着美丽的光泽;我会打湿的眼睛,你的目光中将永远蕴满失望的痛楚和酸涩……
鸟:请你不要再说下去!我原本是自然的儿女,自然教会了我生存的本能,我饮山泉,食晨露,栖枯枝,眠荆棘,没有我过不了的难关。
雨:你真是一只不同寻常的鸟儿,暴风雨将至,所有的归鸟正飞急,你却同我谈你的生存能力。也许这真不算什么难关,但你的家人,你的朋友、甚至你的邻居,正在翘首盼望着,等待你在暴风雨前归去,你忍心让他们失望么?
鸟:你是一个聪明的精灵,你知道我的弱点,你用亲情和想念打击我的意志,你用责任和道义规劝我的行为,只是你无法改变,改变我对你的渴望。
雨:我不想改变你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你的逗留没有意义,不想你因为耽误了美妙的晚餐而遗憾。啊,风更急了,那轰隆隆的雷声,那划破乌云的闪电,在催促着我,你快走吧,我不能不来了。
鸟:你知道吗?过了这片荒野,就是茂密的森林,在森林的边上,有一条会唱歌的小溪,那里就是我的家,也许你能去我家看看,也许我们能做朋友。
雨:这是暴风雨前最可怕的时刻,你感到恐惧了吗?我原本是父母最乖巧的孩子,我是柔弱做成的骨肉,我是顺从做成的心思,直到有一天,我认识了雷,我的一切就改变了。
鸟:哦,那一定是一个美丽而凄凉的故事。可是我对你的过去不感兴趣,我想认识的、想见到的是现在的你。我不想你总是闷闷不乐,我不想你总是伤心流泪,我不想你总是号啕大哭,我想知道我有什么能帮你。
雨:没有谁能帮我,这是我对自己的惩罚。也许没有了天地,没有了我这具僵死的躯体,才能免去我对自己的惩罚。
鸟:你为什么要用悲伤来惩罚自己?你要知道悲伤并不是医治创伤的良药,你应该学会遗忘,忘掉过去,忘掉别人,忘掉自己,你才能重新焕发生机。
雨:你没有听说过“不思量,自难忘”?记忆是天庭的云,整日浮现在我的眼前;思念是七彩的虹,连接着一个又一个难挨的夜晚;一阵风过,一片云来,时刻提醒你储存的记忆,要忘怎么能够!
鸟:生命的历程是一个不断遗忘、不断获取的进程,你要知道,你每忘记一段,便有新的去填补你的记忆,这就是生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只有在不断的遗忘中,你才能获取新的力量,才能继续前进。
雨:你有聪明的头脑,像蜘蛛吐丝般吐那么多富于哲理的语言,是我短暂的生命中听到的最睿智的道理,不过,这些美丽而动人的句子,却丝毫改变不了我生活的轨迹。我的生命不属于我,上天赐予我的生命是这样短暂,几乎在出生的同时,就开始了我死亡的序曲;我还没来得及去体验新的世界、新的生活,梦就已经摔碎在现实的大地。
鸟:生命的长短并不缘于别人,而是在我们自己。彩虹短暂吗?可是她却经常被人们提起,倾慕她的美丽,歌颂她的美丽,渴望她的美丽,而在那些渴望灵魂中,她却是永远不灭的美丽。
雨:我只是一袭素衣的贫寒女子,拿什么去和美丽的彩虹相比!当我从天空中摔落,破碎的不仅是我的身体,还有我的心、我的梦,也一起破灭了。
鸟:我以为那是你最美丽的时刻。你晶莹剔透,你灿烂无比,那盛开的朵朵水花,是你生命最壮美的演绎。
雨:是呀!我看到了大地上的一切,一切幸灾乐祸的生灵,她们歌唱着、舞蹈着,为我破碎的心、为我破灭的梦!
鸟:你有明亮的双目,却看不清这生动的世界;你有善感的心灵,却领会不了真实的情感。她们为你歌唱、为你舞蹈,是因为你给了她们生命的甘露,那是对你的感激和真情。
雨:你不要说了!我的大限就要到了,也就是你说的最壮美的时刻,也是她们为之歌唱、舞蹈的时刻,就要到了。
我曾经很多次的想:与其生命这样短暂,我宁肯不要这生命,但这一样由不得我。回去吧!快回去!我不想浸透你漂亮的羽毛,我不想打湿你美丽的眼睛,让我在孤独中平静的走吧!
刹那间,一阵暴雨扑落在山高水低的大地,一只鸟儿正缩立在屋檐下,睁大清澈的眼睛,望着这迷茫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