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力拔头筹,赵离似乎比霍安还要高兴,他知道司徒煜是一个不愿欠人情的人,虽然这件事对司徒煜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也无法与救命之恩相提并论,但至少也算为对方做了点事,心里会轻松一些。
赵离平时心很大,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会在意,但一旦与司徒煜有关,他就会心细如发。
赵离第一件事就是火速赶往黄丘,买来几十坛美酒,对于一个酒鬼来说,既结交了情投意合的新朋友,新朋友还在大赛中独占鳌头,这两者都是值得痛饮三百杯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致师”大赛提前结束,他就可以和司徒煜早一步太太平平地回到定平国了。
赵离带着两辆车的美酒佳肴回到大域学宫的时候,天色已晚,星斗初上,深蓝色的夜空一望无垠,深秋的微风吹过,令人心旷神怡。
赵离更是心情雀跃,几乎有些飘飘然,酒还没喝,他仿佛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但是当他见到司徒煜的时候,却敏感地察觉到他的神色有些异样。
“有什么事吗?”赵离不免有些紧张,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也太凶险。
司徒煜似乎有些为难,欲言又止。
“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霍安从身后走出:“子熠,还是让我来说吧。”
司徒煜摆了摆手,示意霍安不要插话,他咬了咬牙,似乎在下定决心。
“阿季,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司徒煜很少这样吞吞吐吐,他的眼神有些游移,一直不敢直视赵离的眼睛。
“致师”大赛的胜利令霍安明白了谋士的重要,他们或许手无缚鸡之力,不谙弓马,但他们的三言两语或许抵得上千军万马。
霍安虽然心高气傲,但绝不糊涂,司徒煜今天可以轻易令他击败三个不可能战胜的对手,焉知他日后不能令景国击败章、良诸国,称霸天下?现在司徒煜已经离开信阳君,他也知道司徒煜不会甘心留在学宫做祭酒,机不可失,他要为景国,也为霍家带去这个贤才。
司徒煜却没有料到霍安会邀请他一同前往景国。他本来只是为了还霍安一个人情。但霍安的邀请却给了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他原本已经决定和赵离去往定平,定平国国力强盛,政权稳定,赵介、栾毂等一干大臣精明强干,外敌退避,内政清明。
由于赵家的关系,司徒煜在那里一定可以有一份令人羡慕的职位和可观的俸禄,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但这对他来说却是万不得已的选择。
因为平稳,机会也会更少。
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份安稳的生活,而是实现灭章复仇的大计。
景国国土辽阔,曾经辉煌一时,但从厉公一朝开始,暴虐不仁,内政混乱黑暗,尤其新主即位后,更是喜好声色,宠信奸佞,荒淫无道,民不聊生,致使国君被架空,各豪门争雄,血腥仇杀频有发生,成为昭王朝的一个缩影。
在这样一个国度,一定会有更多的机会崭露头角,掌握权力。
尤其还有霍家作为起步的依托。
“什么?你要去景国?”赵离勃然变色,关于司徒煜的去向,赵离想过无数种可能,但绝没有想过这一条。
“对。”话已说破,司徒煜索性敞开心扉,“承蒙少圭兄诚意相邀,我已答应了他。”
“季衡,你不要怪子熠言而无信,是我百般恳求……要怪就怪我好了。”霍安走上前对赵离深施一礼。
“姓霍的,你抢我的未婚妻还不够,有来抢我朋友,你该不是老天特意派来毁我的吧?”赵离果然得理不饶人,“接下来你打算抢谁?我爹还是我哥?”
霍安面红耳赤,一时无言以对,赵离的话虽然有些刻薄,但道理却不差,这种暗戳戳的勾当确实不是大丈夫所为。霍安自忖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两件事确实是小弟的不是……”霍安一向眼高于顶,不是个善于道歉的人,让他低头认错实在比杀了他都痛苦。
“阿季,这事确实不能怪霍公子,是我另有打算。”司徒煜劝解道,事实如此,他也不想让霍安为自己背负罪责。
“此事要想我不再计较,除非……”赵离依然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除非怎样?”霍安听赵离口气有所松动,连忙问道。
“除非带我一起去。”赵离脸上浮现出特有的淘气的坏笑,得意地说道,“瞧你们紧张的样子,我与你们开玩笑呢,子熠,你又上了我的当了!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对我来说去哪不一样?景国与良国有什么区别?”
霍安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但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小侯爷要去景国……做什么呢?”
赵家如此显赫,从来只有别人做赵家门客的份,他们家的公子怎能去做他人的家臣呢?
“他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赵离指着司徒煜道,“怎么,难道我连霍家的门客都没资格做吗?”
“季衡兄不是又在开玩笑吧?”
“刚才是,现在是认真的。”赵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日三餐你们还是管的起吧?”
司徒煜早知道赵离不是个计较的人,只是没有想到他会甘心做霍家的门客。
司徒煜心中一热,阿季是为了我才纡尊降贵前往景国的。
霍家无法与信阳君相提并论。信阳君虽无君王之名,但天下人都知道良国真正的主人、天下诸侯之霸主是他,而不是徒有虚名的良公。而良国朝中掌握实权的大臣也几乎全部由信阳君的门客担任,这岂是霍家可以相比的?
对于这些赵离却很无所谓,人生在世,最开心的就是与情投意合的朋友朝夕相处,如果他想做官,有什么比跟父亲回定平更好的选择呢?
“这可是万万不敢当。”霍安有些拘谨地推辞道,“小侯爷来做我家的门客,我霍家如何当得起如此殊荣。”
“只是个名头而已,你可不要当真拿我当门客使唤。”赵离笑嘻嘻地说道。
“季衡兄说哪里话,两位仁兄能随我去景国,小弟已是高攀了。”
“那就不必废话,从今往后,我们兄弟就是你霍公子的人了。”赵离拍拍霍安的肩膀,“以后在景国全靠公子大人关照了。”
“且慢,小侯爷要随我去景国,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霍安正色道。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主公的架子马上摆起来了。”赵离笑道,随之故意躬身问道,“公子大人有何吩咐?”
“小弟有个不情之请。”霍安一手拉住赵离,一手拉住司徒煜,“从此之后,我们兄弟相称如何?”
赵离大笑道:“说得好,我正有此意!”
事不宜迟,说做就做,三人焚香祭拜天地。司徒煜年纪最长,霍安最小,赵离居中。
霍安恭敬地给两位兄长见礼。
赵离乐不可支,他做老幺做烦了,从此世上又多了一个称他哥哥的人。
“感谢苍天又赐给我一个弟弟,如今赵某也是弟妹双全了。”
“阿季,有件事我一直想知道,我去景国是感念三弟的救命之恩,你又如何解释?”司徒煜调侃道。
“我么……”赵离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夺妻之恩,必当涌泉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