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公府后山是一片开垦过的田地,远处那人一身旧衣裳,挽着袖子,挥着锄头,高大的身板有些单薄。孙沁喊道:“三哥哥。”
立起锄头,转过身来,只见那人肤色如玉般洁白,脸如雕刻般有棱有角,一双剑眉下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外表看起来放荡不羁,但眼底流露出不经意的精光让人不能小觑。
“沁儿,小心些别摔着。”孙钱放下锄头,朝我们走了过来。
“孙钱哥哥好,我是萧离。”我仰着头,微微行礼说道。
“阿离郡主。”他回礼。
“三哥,阿离是找你帮忙的。”孙沁说道。
“沁儿,这里不适合说话,你先带小郡主去前厅等候。”孙钱打断孙沁的话,瞅了她一眼,眼底透着无奈。孙沁吐了吐舌头,拉着我走了。
我随着孙沁去了前厅,路上遇到的仆役丫鬟均挽着袖子,提着水桶,我好奇的张望着。
孙沁笑着解释道:“定国公府吃的都是后山种的蔬果,每年到了春种之时,三哥哥就会带着奴仆去开垦种地。今天若不是你来了,我恐怕也在地里拔草呢。这事老太太十分看不上,觉得失了定国公府的威信。姨娘冷笑不理,自顾自的干的起劲。”
我心里想着,这姨娘可真是好本事,不需要名声噱头有的是实权。老太太即使在看不上,也奈何不了,国公爷嘲讽她粗鄙,结果还不是靠着人家赚来的钱过日子。只是可惜了如此玲珑剔透的才女,却被三从四德礼义廉耻所困。
“姨娘倒是好本事。”我笑着说道。
“不知小郡主前来所谓何事?”孙钱彬彬有礼的问道,眼中透着疏离。
“哥哥,阿离她需要钱……”孙沁抢着说道,孙钱神色一冷嘴角含笑。
“沁儿姐姐,我想吃六婶做的桂花糕,你去帮我跟六婶说一下?”我拉了拉孙沁的袖子说道,孙沁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孙钱,应声离开。
“孙家哥哥,阿离想跟你谈一笔生意。”我含笑的看着孙钱说道。
我刚才之举,使其满意。他是一个护犊子的人,他不希望孙沁被卷进这些繁琐的事情中。同样的,孙沁的离开也能让我们更加敞开心扉不必畏手畏脚的交谈。
我想了想说道:“朝堂之上,太子罢黜之事迫在眉睫,宫中皇子虎视眈眈,大臣世家迟徊观望。定国公一马当先站队二皇子鲁允,鲁允为人正直,是非黑白一碗水端平,不知三哥哥有何想法?”
“哼,你又如何知道鲁允不行?”孙钱皱了皱眉头,心里暗骂定国公的愚昧。自己的爹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很,本以为朝堂之上有大哥二哥必不会出什么乱子,没想到千防万防没防住自己的亲爹急不可耐的给定国公府贴上了二皇子的标签。
“鲁允为人正直坦荡,做将军是一把好手,做那个位置有点困难。”我端起茶杯说道,聪明的人总是一点就通,不必多说。
“八皇子无外戚相帮,独有萧将军府萧离相助,就能做上那个位置?”孙钱看着我眼底颇有些不屑,抿了抿茶说道:“郡主莫不是认为得圣上三分宠爱,就能指掌天下?”
我深知大部分男子瞧不起女子,孙钱就是其中一个,所以今日的谈话必然困难。
“三哥哥,你可曾听说过这样的故事。讲的是从前有个郑国的人,他想要买一双新鞋子,于是事先在家量好了脚的尺码,把尺码放到了座位上。到了集市,挑好了鞋子才发现忘了带尺码,于是返回家中。等他再到集市的时候,集市已经散了,他最终没有买到鞋子。”我顿了顿,接着说道:“有人问他,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脚去试鞋子?他说他宁肯相信量好的尺码,也不相信自己的脚。”
“小郡主故事讲的真好,小郡主是想告诉孙某不要死守教条,不懂变通是吗?”孙钱笑了笑,手指在桌子上扣了扣,接着说道:“孙某是生意人,值得投资的孙某自然投资。只是不知道八皇子可投资的点在哪。”
“三哥哥,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赌。你认为隔岸观火的人还能观望多久?最后坐到那个位置的人会放过这些人吗?八皇子虽然无外戚相帮,对我们而言有利有弊。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橄榄枝,若是日后飞黄腾达,使用之人必然是之前帮过他的人,对定国公府岂不是更好。”我看出他略微心动,决定再添一把火“三哥哥。更何况以我和孙沁姐姐的关系必然是希望定国公府更好。如今只是希望哥哥提供银钱帮助,而不是要求定国公府直接站到八皇子的阵营当中。”
“阿离妹妹真是好计谋,孙某可是差点让妹妹说动了。”孙钱一笑,眼底的鄙夷消散,眼睛转了转说道:“孙某可以提供银钱,但是孙某能得到什么?”
“生意人果真是吃不得半点亏的。暂且不说以后,就说现在,如果哥哥肯帮我,哥哥想要入股的那块煤场,由阿离帮哥哥得到。”我笑了笑说道,煤场可是一块肥肉,孙钱眼馋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拿下。他不知道的是那煤场幕后的主子,不是别人是我。
那年天气正好,皇上一时高兴询问生辰想要什么礼物。我说想要能生钱的礼物。皇上大笑,将煤场赐予我名下,我变成了那幕后的主子。煤场名义是我的,实际还是归皇家,所有进账都入了国库。后来我想了想才反应过来,皇上只是借了我的名义,表面为私人所有,实际为国家财产。我竟然蠢得一夜睡不着觉,如今将孙钱拖下水,想必也是件乐呵的事。
“好,一言为定。”孙钱同意,我们心照不宣,各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