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一路飞檐走壁出了宫，在他身后，皇宫里已然乱成一片。
大火烧了一夜，昔日奢华的舞阳宫，化作了一片灰烬。
清平殿内，地上一片狼藉，珍贵的古董花瓶不知被摔碎了多少。宫婢內侍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段泽目光阴冷地看向秦王府所在的方向，咬牙切齿道：“不愧是朕的五弟，真是好手段！那么多人都围困不住他，竟敢放火烧了舞阳宫，真是胆大包天！”
跪在下首的黑衣侍卫，被他的阴冷语气吓得抖了一下：“皇上，舞阳宫内找到了一具尸体，应该是之前派去监视顾嫔的怜玉。”
“哼，废物！”段泽的面色铁青，“这么多人都抓不住他一个，禁卫军都是吃白饭的？！”
黑衣侍卫低头不语，他们又不是禁卫军，皇帝身边多管闲事的，多半儿没有好下场。
段泽瞥了侍卫一眼，似乎也没想得到侍卫的回应，他转身坐到榻上，稍稍平复了下心绪。
“去秦王府搜一遍，就说宫里进了贼人，有人看到他往秦王府方向去了……”
黑衣侍卫拱手，“是，属下遵命！”
且不管宫里如何热闹，秦王府的气氛却是极为怪异。
王妃怀孕没多久，却被王爷冷落，甚至还要打掉孩子；今日一大早，王爷又说要纳侧妃，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府中众人不由面面相觑，私下里议论纷纷。
“王爷为什么要王妃打掉孩子啊？咱们王爷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
“先前你们没听说王妃给王爷戴绿帽子的事儿啊？流风公子不是都被王爷赶走了吗？这孩子啊，还不知道是不是王爷的种呢……”
“可这侧妃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告诉你们，昨夜啊，我看到王爷带回来一个女子，那模样儿，跟仙女似的，我远远瞧着，有些像顾相的大小姐呢……”
众人一惊，顾家大小姐？那不就是王爷曾经的未婚妻——顾盼盼吗？
顾盼盼才从段珩给她备好的房中出来，准备去瞧瞧她那倒霉妹妹，便在路上听到这么些议论。她的唇角勾起，莲步轻移，目不斜视从众人面前走过。
人群中静了片刻，待她走远，便瞬间如炸了锅一般。
“是她吗，是她吗？她真的很像顾大小姐……”
“你们说，王爷先前到底是在搜罗长得像王妃的女子，还是像顾家大小姐的……”
“嘘，快别说了，脑袋不想要了？散了散了……”
众人一哄而散，顾盼盼转头看了一眼，笑得愈加妩媚动人。
她款步迈入燕泽轩，看到的便是腹部微微隆起的顾皎皎，舒舒服服的靠躺在榻上，静默看书的画面。
倒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她眼中有嫉恨一闪而过：“妹妹，你这秦王妃做得可真是悠闲。”
熟悉的声音入耳，顾皎皎翻书的动作僵住，她倏然坐起身，抬眸看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盼盼自顾自的坐下，斜睨着顾皎皎，捂唇笑道：“自然是衍之带我出来的呀，我的好妹妹，很快，我就会是他的王妃了。”
衍之？叫得真是亲热。不过……是好事。
顾盼盼要做他的王妃，那自己，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顾皎皎神色平静地看着顾盼盼，缄口不言。
顾盼盼见她这幅模样，不由有些气恼：“你没听到吗，顾皎皎，我马上就要成为衍之的王妃了，而你……”
顾盼盼脸上才露出得意的神色，下一刻就僵住了，她听到顾皎皎说：“那就恭喜你了，不知王爷准备何时将休书给我？”
顾盼盼一顿，她说段珩要娶她为正妃，只是为了刺激顾皎皎，至于段珩会不会休弃顾皎皎，她不敢随意乱说。
因而，她只冷笑一声，站起身四周打量了一圈儿：“何必要休了你这么麻烦？姐妹二人共侍一夫，姐姐做大，妹妹做小，不是很正常吗？”
“我不想跟你争，既然不肯给我休书，随便你们怎么闹，别来打扰我。”
顾盼盼却突然扬手，狠狠的扇了顾皎皎一巴掌，顾皎皎猝不及防，被打得偏过头去，右脸上顿时浮现出五个清晰可见的指印。
顾盼盼抽出帕子，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去嘴角渗出的血迹：“顾皎皎，你还是那么……”
话未说话，顾皎皎直接反手回了她两巴掌，她的力道极重，声音冰冷：“滚、出、去！”
顾盼盼呆住了，还真没想过顾皎皎居然敢这么对她，但她却还偏偏发作不得，因为段珩要来了……
她转过身，掐准了段珩进来的时间，面上装作一副才刚知道他来的模样，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衍之，衍之你来了，皎皎她不愿你娶我，她还，她还打我……”
顾皎皎确实用了力，顾盼盼的双颊上，非常对称的印着巴掌印，段珩睇了她一眼，又眯着眼看向顾皎皎：“是这样吗，顾皎皎？”
不知为何，他的语气好似有些欣喜。
打人是真，但只为她自己，顾皎皎有些怪异地看了段珩一眼，“王爷想娶何人，皎皎哪有资格去管，皎皎只求王爷能给我一纸休书，让我尽早离去。”
段珩的脸色又沉下来，他看见了顾皎皎脸上的掌印，不用问也知道是顾盼盼打的。
但顾皎皎的话，再一次浇灭了他想要为她出头的念头，他冷沉了一声，拽着顾盼盼就走，临走前，他冷冷的丢下一句话给顾皎皎——
“那往后，你就呆在这里，不许出去，本王只当秦王府没你这个人。”
顾皎皎挑着眉，那可真是求之不得……
……
顾盼盼拭去眼角的泪渍，任由段珩拉着她进了另一间卧房。有下人看到，新侧妃得宠的消息，迅速席卷了整个秦王府。
屋内。
“顾盼盼，本王警告过你，不要惹事。”段珩的声音冷如冰霜，看向顾盼盼时，面色也有些不好看。
顾盼盼泪眼婆娑的望着段珩：“衍之，我不是……”
“不必在本王面前惺惺作态，你与段泽联手算计本王之事，本王可以不计较，你几次三番求本王救你，念在你也曾救过本王的份上，如今本王也救你出来了，所以你最好乖乖的。本王给你个名分，但不要妄想你不该得的，懂吗？”
顾盼盼心下一惊，伸手去拽段珩衣袖，眼眶里蓄满了泪：“衍之……那些事与我无关，你看到了，我也被他监视了。我……”
段珩一甩衣袖，冷声道：“不必解释，认清自己的位置。”
门外忽然传来流云的声音：“王爷，宫里来人了，说是……”
剩下的话流云没说，但段珩知道，定是段泽派人来搜查顾盼盼了。
他转头，看了眼眸光倏然亮起的顾盼盼，嗤笑一声：“自你踏入秦王府那一刻起，你就只能是本王的侧妃。你现在可以试试跟旁人说，你是顾盼盼，你在秦王府，本王倒要看看，是你的嘴快，还是本王的剑快——”
战神的剑，自然是极快的，这赤果果的威胁砸下来，顾盼盼瞬间白了脸：“我……臣妾知道了，臣妾不敢。”
段珩满意地点点头，大踏步出了门。
他放心将顾盼盼留在王府，也是因为她识时务。
段珩才出门应付走了內侍，便有下人来报，说子琅公子来了。
段珩神色一变，匆忙跟着下人去见宿子琅。
“子琅……”段珩道：“你可算来了。”
宿子琅依旧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他面上神色凝重，“王妃她怎么样了？”
段珩带着他往燕泽轩走，边走边跟他说太医的诊脉结果，而后他道：“本王也不忍看她如此痛苦，若是能想出法子，在不伤害她身体的情况下保住孩子，需要本王做什么都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