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阳光很是和煦，暖洋洋的洒在院子里，将顾皎皎与抱琴还有两个孩子都包裹在温柔的光晕里，画面看着极其的和谐。
可仅仅只是隔了一个院门，乔公公却觉得段珩周身都似在冰水里浸过一般，这样的暖阳，似乎没给他带来一丝温度。
段珩在院外站了良久，因为视角原因，顾皎皎一直都没有看到他，段珩也将自己隐藏的很好。
如今，他仿佛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够在靠近她的时候，不至于遭到她的冷眼相对，以及言语讥讽。
乔公公跟着段珩，在院门口站了有小半个时辰，直到顾皎皎抱着孩子跟抱琴一块回屋，段珩这才动身离开。
之后，他亲自去了御膳房，让他们给顾皎皎准备吃的。
段珩一口气报了一堆菜名，那些东西好像都是牢牢刻在脑中的，根本不需要思考都能知道。
顾皎皎十分爱吃虾，段珩让人给她做了三种不同口味的，然后仔细的给她把虾仁都完整的剥出来。
乔公公在旁边看的眼睛都直了，他也算是这宫里的老人了，何曾见过哪个帝王像这般放低姿态，做这种小事。
而段珩还像是在完成什么十分重要的任务一般，将每一只虾都剥的十分仔细，还整齐的摆了盘。
剥完虾，他又亲自动手熬了一碗小米粥，加了捣烂的樱桃肉，清香软糯，然他们一并端去，送给皇后和小太子。
乔公公支支吾吾的想说啥，可是最终还是闭了嘴。
段珩做完这些，又让乔公公给他找了块锦缎，乔公公还纳闷他要锦缎做什么，却见他竟是亲自动手裁剪，缝制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锦袋，里面塞了棉花缝成厚厚的两层，然后往里面塞了一个小铜炉。
这是要做暖手的捂子？
“皇上……”乔公公没忍住，开口问道：“这个东西，您怎么还亲自动手做啊，是宫里人做的不好吗？”
段珩却没答他，只把东西放到他面前，道：“给太子送去，他畏寒，有了这个会好很多。”
乔公公愣了下才接过来：“是。”
搞了半天，是给小太子做的……
乔公公去送完东西回来，天色已经晚了，想着去给御书房里添写灯油，辅一推门，见段珩正低着头伏在灯下。
手里拿着个玉环状的的东西，刻刀在上面不断跳跃。
乔公公仔细瞧了眼，发现段珩的十指上，多了深深浅浅的不少伤痕，都是新鲜的伤口，有的还在往外渗着血。
可段珩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手上的动作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
乔公公看得心惊，立马慌张的上前，焦急道：“皇上……您这是，这是在做什么呀？您的手，这……”
乔公公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皇上自己都不在乎，他实在不好多嘴，可他又实在担心，这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得了。
段珩这次反倒是破天慌的，耐心的回答了他的问题，估计也是怕他大惊小怪。
不过他的话，也只是点到为止：“无碍，皇后的生辰快到了。”
乔公公顿时领悟，看来，这是在给皇后娘娘准备生辰礼物。
他仔细瞧了瞧段珩手上那个玉环，是两个可以合成璧的活环。
这不就是，之前皇上从大火里抢出来，日日夜夜拿着它修复的那个合璧连环吗……
看起来，像是重新雕了个一模一样的新的。
正想着，忽然听段珩问：“那虾，皇后吃着可高兴？”
乔公公忙道：“高兴，娘娘今日一直都挺高兴的。”
“嗯。”高兴就好。
段珩精致的眉目稍显温柔了些，低头继续。
乔公公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
皇上和皇后之间的事，他多少知道一点，也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有解不开的结，可段珩怎么说也是帝王之身，总是这样，也终归不太好……
今天一整天，段珩几乎忙得没停，不是给皇后准备东西，就是在给小太子准备，还事事都要自己亲自动手。
乔公公思忖半晌，遥遥头退下，转身去了慈宁宫。
太后来的时候，段珩已经将合璧连环雕完了，正在做最后的打磨和抛光。
他一门心思的扑在这枚小小的玉环上，连御书房里来了人都没发现。
太后没让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声张，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她看着段珩满手的伤口，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脸上都是心疼。
“珩儿。”她开口唤了一声。
段珩听见声音，这才抬头看向来人：“母后？您怎么来了？”
太后走过去，在他的身旁坐下：“母后来看看你，听说你今天忙了一整天了。”
说罢，她的眼神扫了扫段珩手上的合璧连环：“你这是，要送给皎皎的？”
段珩听见顾皎皎的名字，微微笑了下：“嗯，过几天就是她的生辰了。”
他从未给她过过一次生辰，往后的每一次生辰，他都想帮她过……
“唉，”太后叹了口气，“珩儿啊，不是母后不想让你们好好在一起，但皎皎的性子你也知道，哀家之前也找她谈过，你觉得你们现在这样，真的合适吗？你做事向来果断，可从来没有这样过，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如今他与顾皎皎两人，一个不愿意和解，一个不愿意放手，这样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她实在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为情所困的样子。
段珩手上的动作没停，继续给合璧连环打磨外侧，翻覆的间隙，隐约可看见内侧刻的“皎皎”两个字。
“母后，您既然知道朕做事果断，应当也知道，只要是朕认定的事情，就绝不会有善罢甘休的可能。”
太后的脸色凝重了几分，片刻后道：“哀家听说，你这里，有那种吃了之后，就能让人忘记过去的药，如果你实在放不下，不如……”
这种方法，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也不愿意让段珩去尝试。他毕竟是帝王，万一有人趁机做点什么，诱导了他，可就麻烦了。
只是，现在除了这个，她确实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让他放下了。
段珩的眼眸暗了暗，他轻轻合了下眼皮，扯出一抹无奈的笑、
“母后，您不知道皎皎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曾经拥有过她的爱，也拥有过一段十分和睦的时光，您想让我忘掉这些，无异于将我的灵魂从肉体中抽离……”
“这种失去一切的感觉，我会生不如死……”
太后的脸色微微发白，她也没有想到过，顾皎皎对段珩来说，已经重要到了这种地步。
即便是受着对面相思的折磨，他也不愿意将她从记忆中除去……
太后没再说什么，只嘱咐段珩早些休息，便起身回了宫。
一直等到星光将整座皇城都笼罩住，段珩才出了御书房，往太医院的方向去了。
顾皎皎最近带着孩子，睡得都比较早，段珩去的时候，她已经睡熟了，卧房的外间留了一盏灯。
段珩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隐去了脚步声，几步走到床前。
他近乎贪婪的 凝视着顾皎皎的睡脸。
她很安静，面容也恬静，小巧而精致。
漂亮的不像是一个生过孩子的人。
他轻轻弯下腰，先在躺在襁褓中的孩子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才慢慢靠近顾皎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极尽温柔的吻。
几乎就在他的唇离开她额头的那一瞬间，顾皎皎忽然睁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