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尼迪辗转难眠,内心总有股莫名的焦躁不安。
刚才在高佰奇的追问下,瑟朗又为这个离奇的故事补充了不少细节。
隔代流传的出发点,是担心正值青壮的下一代为了个人仕途或别的目的,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所以只在老人和小孩之间流传,即使外人听了也会以为是爷孙间的哄骗。
刺杀森罗的亲信就是瑟朗的祖先,他对森罗的所作所为极度震惊。森罗当上族长后仍不满足,不断派人进森林里找那支失踪的猴群,企图利用天选的血统继续繁殖更强大的品种。
亲信担心这样下去会破坏好不容易得到的和平,再次使部落陷入战争的泥潭。于是他制定好隔代流传的计划,将秘密托付给年幼的外孙,就将森罗刺杀在王座之上。
没人能知道假如森罗仍活着,雅马族会成为前所未有的伟大文明还是走向灭亡万劫不复。人们铭记的是森罗带来的神迹,那名亲信的下场是在制裁之石上被愤怒的族人们投石砸死。
尼迪觉得,这个人无论哪方面都及不上森罗,却无畏地以他的方式守护了部落,他和森罗都是同一时期的杰出人物。
尼迪胡思乱想了一通,还是不明白心境为何不能平静下来。这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哥哥莱卡已经身首异处。
疲惫的身心最终还是耗光了他的精力,没一会儿他终于沉沉睡去……
在这两天里,雷诺克一直尝试引起门外那名守卫的注意。
起初这名守卫不打算理他,无奈丧心病狂的雷诺克竟一口气讲了几十个笑话,守卫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才打破了门外尴尬的沉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慢慢熟络,雷诺克借机套出对方不少情报。
他叫比索,是部落新招揽的守卫,一名血气方刚的未婚男子。雷诺克为了获得对方的信任,故意挑他感兴趣的事来讲。
“有一次我搭乘的船在海上遭遇大风浪,船不幸倾覆,我拉着一个落水的年轻女作家,向附近的海岛拼命游去。等上了岸我们才发现,其他人都遇难了。那个荒芜的海岛与世隔绝,脱离航线几乎不会有船经过。面向茫茫大海,绝望中我仍不断鼓励着那个美国女孩,她渐渐对我产生很特别的好感。”
雷诺克故意停顿下来,门外的比索等了半天没下文,焦急地问了句:“那…后来呢?”
“我和她在岛上一共困了八天八夜才获救。我懂点捕鱼的技术所以吃的不愁问题,但人吃饱了总要找些事情来做发泄一下精力,要不然会憋死的对吧?”
“那当然了,”比索从门外传来舔嘴唇的声响:“快说说那八个日夜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她真的很漂亮。金发碧眼,身材非常火爆,声音特别好听,我实在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冲动,”雷诺克说到这里压低声音:“我们讲话尽量小声点,屋里还有个女人,一想到那个孤岛我就想把她办了,你要是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千万不要来管我们。”
“嘿嘿,放心吧老哥。”比索架不住发出浪荡的笑声。
“雷诺克,我都三天没洗澡,浑身臭烘烘的,”艾凡提高了声音:“麻烦你能不能别转过来,我要在这里洗个澡。”
“好的,你放心洗吧,我绝不会偷看的,”雷诺克说完,悄声隔着门说:“比索,看在你陪我聊天解闷的份上,别怪老哥不关照你。你把门打开一条缝,我让你偷看她洗澡了。”
比索略带兴奋的声音传来:“老哥,这样不太好吧,万一她发现了怎么办?”
“没事,她视力很差,只要我不转过身,她绝不会察觉到的。”
比索正在犹豫,屋里突然传来淋浴的声音,落到地板上嘀嘎作响。他不禁浮想起女人沐浴的场景,血管里热血沸腾,脸一下子红了。
“你……真的让我看?”比索试探着问。
雷诺克轻描淡写地回答:“是的,不过你要麻利点,她快要洗完了。”
比索强压住心里的兴奋,手哆嗦着打开门锁,轻轻推开一条缝,眼睛就急忙凑上去看。
没等比索看清楚里面情形,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就从缝里探了出来,抓住比索的脖子将他拖了进去,同时屋内的光亮全熄灭了。
两名巡逻的守卫听到异响赶了过来,举着火把厉喝:“这里的守卫呢,人都去哪了?!”
话音刚落,两个黑影飞快从屋里窜了出来,转眼间就冲到守卫的身前。守卫毕竟受过严格训练,迅速就进入战斗状态。
然而对方一个身手敏捷,一个力大无穷,守卫们难以力敌双双被打晕了。
雷诺克将他们拖到草丛里藏好,和艾凡捡起地上的火把回到屋里,被捆在床腿下的比索仍在努力挣扎。
“比索,相识一场,只要你乖乖回答我以下的问题,我绝不会伤害你,”雷诺克紧接着问:“刚才听见很大的动静,你们一下子撤走这么多人,部落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个可恶的骗子,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比索一脸懊恼,落下悔恨的泪水:“反正放跑了你们,他们也不会轻饶我的。”
雷诺克见状正想动粗,艾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让她来。
艾凡在比索面前蹲下,伸出一只手掌轻轻抚摸他的脸,仔细擦去脸上的泪痕,用温柔的语气说:“比索别哭了好吗?记住了,要像个男子汉才遭女人喜欢。很抱歉连累了你,如果你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事,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比索止住了泪水,抬起头望着艾凡,那双明眸透出的期盼令人不忍拒绝。比索怔怔地说:“亚兰特队长要在议事厅审判族长莱卡,怕有人造反把大批守卫都调动过去了。”
“谢谢你,你会遇到一个好女人的。”艾凡站起来就往外面走去,雷诺克匆匆跟了出去。
两人离开后,置身黑暗中的比索仍感受到脸上异样的暖意,他默默叹了一口气。
艾凡和雷诺克渐渐走远,来到部落的边界,果然没人防守。
“艾小姐,现在应该怎么办?”雷诺克一边戒备一边说:“莱卡今晚可能凶多吉少,部落大概乱成了一锅粥,天也快亮了,到时守卫会倾巢而出找我们,此行的任务已经失败,不如趁乱出去找外援吧。”
艾凡仔细想了想说:“亚兰特这个人城府很深,部落的出入口肯定布了防线,他也会重点朝那个方向搜寻,走那边正中他下怀。况且我们不能抛下高佰奇,先找到他再说吧。”
雷诺克不满地抱怨说:“那家伙把我们抛下的时候真的挺痛快的,如果找到他,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高先生行事谨慎,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艾凡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问:“话说刚才那个孤岛美人的故事讲得有模有样,真人真事?”
“故事是真的,”雷诺克感觉脸上开始发烫:“只不过是我偶然从一个水手那里听来的。”
艾凡打趣说:“想不到啊,你爱打听这个。”
雷诺克正想辩解,艾凡突然嘘了一声,神色凝重地说:“有情况。”
艾凡突然间将火把扔在地上踩灭,雷诺克也默契地照做,黑暗中两人屏住了气息。
很快,他们就听到头顶上传来大片树枝摇晃的声音,树冠似乎有什么群体在移动。
天渐渐亮了,艾凡和雷诺克躲在草丛一动不动,直到它们的声音渐渐远去,才松了一口气。
“是猕猴吗?”艾凡问。
“是的,数量真多,从部落那边过来的。”
两人不知道部落发生了什么事,这里不宜久留,他们打算动身找个远离部落的避难点。
突然,前方传出一大串凌厉的叫声。
雷诺克焦急地说:“不好,它们折返了,快躲起来。”
它们为什么回来,难道他们被发现了?对此艾凡疑惑不解,正想找个地方避避,艾凡忽然从那阵嘈杂的声音中听到一段不正常的声音。
艾凡确信自己没听错,那不是猕猴的叫唤,而是雅马语言。那把声音断断续续嘶喊着,语气中夹带着惊恐和绝望,直直奔他们而来……